黑影去路被挡,无奈停了下来,黑色的影子在摇晃的竹子上纹丝不动,斑驳的月光下可见她一身连着黑帽的黑袍,黑色的面巾是绣在黑帽的边缘,整个脑袋都被笼罩住,只露出一双略显俊俏的眼睛,而这双眼睛的深处,却是狠毒又犀利。

“哈哈,臭婆娘,你怎么也换了这一身打扮了?见不得人了吗?”黑衣人浑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珠子,听声音赫然是那个屡次救蓝焰于危难之中的黑衣人!此时单手握剑,如同嘲笑一般说道。

黑影显然被激怒,嘎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跟你比起来,我光明多了!你屡次救她,也不怕她恨你!?”这声音不是别人, 而是兰宫漠私底下的王牌——鬼姬国师!

“你若光明,何必扮起双面人?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在为自己当年的罪过赎罪而已,而你多次要杀她,可曾想过天下安危?我知道她会恨我,但她命中背负着使命,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黑衣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珠子似乎紧缩了些,言语之中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徒增了些苍老。

鬼姬冷哼一声,显然不屑:“她若不死,就会给兰笞国带来战争,我不能让她伤害我的儿子,祸害我的国人!”

“你怎能如此自私?若不是兰宫漠出兵攻打雪国,何以有今日这一祸害之说?早知有今日,八年前你就不该与他破坏这天道轮回!如今只需再等两年,两年后能否让现世安稳让轮回回到正轨,就全靠她了!你现在半途插了这么一脚,岂不是因小失大吗?”黑衣人言辞激烈,高大的身子将竹子晃动地发出阵阵唦声!

“回到正轨那又如何?当年死去的人可还能再复活?当年命运被篡改的人能否再被改回来?何况他也已经死了,他为了当年之事受了八年的折磨,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吗?”沙哑的声音凄厉如鬼嚎,鬼姬的咆哮惊走了许多正在竹林中歇息的鸟兽,俊俏的双目隐含着浅浅的泪水,像不甘,似不服!

黑衣人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指着鬼姬狠声说道:“受了八年折磨的人不只有他,因为当年之事而受难的人何止百万?但若轮回回不到正轨,八年前的灾难还会重现,十年一次大难,如此循环,何时才是个头?总之,你若想阻碍蓝焰,我必先杀了你!”

“杀我?你以为只有我想杀蓝焰?她身边的人有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你可知道?今夜这些人并非我所派,我若想杀她,亲自动手即可!你还是先将她身边的危机解除了再想着来杀我吧!”鬼姬仰天长笑,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在说完后脚尖一点,借着竹子的弹力瞬间消失在夜林里。

黑衣人本想去追,然而鬼姬的话却提醒了他,忙回身飞向原先蓝焰受袭的地方。

赶回时,蓝焰已将那随从放走,点燃之前的火把走回柯剑身边,往他脸上照了照,苍白的小脸牵出一丝笑意,淡淡地说道:“柯剑,你怎么来了?”

柯剑垂头浅笑,笑中含着苦涩,道:“皇上让我保护你。”

“皇上?”蓝焰愣了一下,忽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司徒毅已经夺得了皇位,他不再是王爷了。”心中的开心并非是他当上了皇上,而是他派人来保护自己了,就如同那时在红烛楼重见的时刻一样,他不能陪伴在身边,却总能寻到让自己感觉温暖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焰儿……”柯剑轻唤了一声,却忽然觉得这称呼已不再适合,一时之间又寻不到合适的称谓,顿时尴尬了起来。

蓝焰似能看懂他内心的想法,轻笑道:“你还是唤我焰儿吧,莫要太生分了。”

“嗯。”柯剑点头应下,问道:“你若想走,我现在可带你出宫。”说这一句话,只是想知道蓝焰的选择。

“我不走,这里的事还没完,不能走。”蓝焰看了看黑暗的四周,目光中带几分无奈,似叹息地说道。

有了之前那黑衣人的提醒,柯剑早做好了准备,如今听她这么说,仍是忍不住暗中自嘲了一番,道:“那我送你回梅香苑。”

蓝焰点了点头,又盯着他肩胛的伤口看了看,白色的衣裳已被鲜血晕开了一大片,看的她心中不忍,伸手过去想要触摸,问道:“你受伤了,严重吗?”

柯剑却往后退了一步,手捂着伤口扯住一丝微笑,道:“无妨,我撑得住。”

蓝焰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离,但想到此刻孤男寡女,避免尴尬还是需要的,于是收回了手,反将火把交给了他,说道:“那就好,我有些累了,先送我回去吧。”

柯剑接过火把,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走出这片夜林后,便将她抱住怀中,避过宫中耳目和巡逻侍卫,飞檐走壁,悄然将她送回梅香苑。

在龙安殿的正殿上,兰宫漠背着手,留给柳妃一个冷冽的背影,此时的他是一个暴君,以往的兰宫漠就是这番模样。

“皇上,臣妾的父亲已经死在您的剑下,在这宫中唯一的靠山已经没有了,臣妾不求能得皇上宠爱,只求您能放臣妾一条活路,让臣妾与宇儿平静地活着。那日皇上出宫,臣妾也是无意中看到,正巧颜妹妹问起,臣妾才说了出来,若知道皇上出宫是密行,臣妾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啊!”柳妃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打得发肿的脸,双目含泪,声音中尽是哀求,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尽的苦涩。

兰宫漠却不为之所动,转身蹲在柳妃面前,将她的下巴捏得变形,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死神宣判:“你与你父亲李武生一样,都是政王的亲信,都该死!若不是念在你为朕生了一个皇子的份上,朕早将你送下地狱让你们父女团圆了!”

柳妃眼泪模糊地看着兰宫漠,使劲不让自己眨眼,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这个如今已经陌生得让自己不敢靠近的男人,眼神逐渐变得绝望,他若想将自己这个可能成为将来的隐患的人除掉,可有千万种理由,而其中任何一个理由都是自己无法抗拒的。

“是,臣妾该死,臣妾愿死,只求皇上能善待宇儿。”眼角的泪终于滑落,滑到兰宫漠冰冷的手上,虽不相信他会因为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踪而杀了自己,但他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这理由可知可不知。

兰宫漠手中的力道逐渐减轻,从狠捏变成了轻抚,薄唇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你放心,朕知道该怎么做。”

“来人,柳妃为报父仇,企图对朕不利,暗派杀手潜入净灵房,谋害顔妃,其罪当诛,念在小皇子年纪尚小,遂将其打入禁宫,非朕允许,不得探视!”兰宫漠唤来李公公与侍卫,三言两语给柳妃定了罪。

李公公在一旁听得震惊,看向柳妃也觉怜惜不已,但此刻他也不能再为柳妃求情,只能暗中叹了口气。

柳妃静静地跌坐在地上,听着兰宫漠给她定下的罪,悲伤的面庞上泪滴不断滑落。纵然她不争不抢,最终也逃不过这后宫的险恶,成了他人的替罪羔羊!但她早已将生死看透,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皇子兰亭宇。

一晃过了七日,柳妃被打入禁宫之事让后宫平静了一段时间,而蓝焰这七日里足不出户。兰宫漠曾下令不得他允许不得有人前来梅香苑打扰蓝焰,故而这七日里也无人前来。

柯剑这七日里一直待在梅香苑,只是为了避人耳目,一直躲在暗中,身上的伤也恢复了不少。

从柯剑口中得知,司徒毅回雪域城之后,有了龙朝华的帮助与柯剑收集到的证据,很快就将皇位夺了回来,华猛也一直跟随在他左右,为段翔飞报了杀妹之仇,太子被赐毒酒时,是华猛亲手灌下的。

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度京的天气也逐渐好了起来,阳光明媚,持续了一个月的南风寒潮终于过去,蓝焰在床上躺了几日之后,也耐不住屋内的苦闷,招呼来自家宫苑内的宫女太监,关上宫苑大门,主仆几人又在小花园里唠嗑打闹了起来。

“娘亲,自你回来的这几日,怎都不见皇上来看你?”二子殷勤地跪在地上,替蓝焰轻捶双腿,问道。

蓝焰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笑道:“因为他以为我已不在皇宫内,不过我猜最多不过三日,他定会来找我。”

“为何?”二子不解,追问道。

木晴在一旁娇瞪了一眼二子,说道:“喜子你可真笨,连这都不知道,皇上自然是熬不住对主子的思念,自个儿跑来了呗。”

这一番话引来一阵欢笑,蓝焰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骂道:“木晴你可真不正经,看来是到了该出宫嫁人的年纪了。”

木晴笑着躲开,两颊泛起绯红之色,不再说话,这时却一眼瞥见走廊里走来一个孤单的身影,手中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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