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某虽不才,然幼时得异人传受星相推算,本应卧高山而看白云,顺天道而任自然……

然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余非圣人,不能超脱生死,不着外相。现感中国躁动与喧嚣,浮华金迷,无春秋之争鸣,无汉唐之胜象,无孔孟之仁义,无老庄之无为,越名教而无礼,徒华夏而希表……

余惑也,余求学大学,求学朝野,现将生平之经历,小说于天下!

余诚为难也,但他日若受天谴,亦不后悔。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

秋雨连绵,泰山之颠云雾缭绕,隽永的鸟语花林,层峦迭嶂的山脉,形成一幅壮丽的画卷,一切仿佛人间仙境。

“无聊啊,无聊……”

面对如此美景,要是一般人早就沉浸其中,可偏偏就有人丝毫提不起观景兴趣,反而在山顶的观景亭中不停地叹气,口里也不知叨念了多少句“无聊”,惹得一些过往游客纷纷侧目。

观景亭中,一个身着青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在护栏前负手而立,表情木然地遥看着远方,似乎心神已经融入了远方的大川之中。

可惜,如果有人站在他对面,肯定会发现此人的眼神并不是那种被美景吸引的迷离,而是无际的空洞。

当然,此刻也不可能有人站在他的对面,因为他的前面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只要他再向前跨出一步,相信他这辈子不会再觉得无聊了。

“无聊啊,无聊……”年轻人又轻叹了一声。

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此人就一直这么站着,而且还时不时地叹上那么两声,惹得观景亭里的游客们雅兴大败,不得不纷纷离去,心中诅咒着若是有人能将此人推下山崖,那便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这位兄台!如此美景,你怎会觉得无聊呢?”终于,或许是因为被破坏了雅致,又或许是觉得好奇,一位书生打扮的游客忍不住上前探问道。

“无聊啊,无聊……”青袍年轻人头也没回地又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是说景色很无聊,还是说身后那人问的很无聊。

不过,年轻人的语气中总算有了点生息,沉默了片刻后,才似乎回过神来,回头突兀地反问道:“怎么?难道不无聊么?”

“呃?”书生本以为对方根本就不想理会自己,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对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只好耐住性子,用对方的语气顶回去一句:“怎么?难道无聊么?”

青袍年轻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语气,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后,才表情严肃地点头道:“是也,对我来说,的确无聊得紧啊!”

书生顿时被年轻人那认真的表情给吓住了,心想此人莫不是发疯了,要不怎么会闲来无事跑到悬崖边上口口声声喊无聊,莫非——此人受了什么刺激想轻生?

一想到这,书生脸色顿时大变,也忘记了自己还在生对方的气,一只手连忙死死地扯住对方的衣袍,大声急道:“这位兄台,你莫不是想轻生?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轻生?”年轻人一愣,回头探了探脚下的悬崖,眼睛变幻了数次之后,嘴角渐渐上翘,刚才还木然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红润,嘴里喃喃地念叨:“其实……轻生也是不错的!”

此人果然要轻生!

听了对方的话,书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再也顾不得什么,两只手将对方的胳膊死劲往自己怀里一揽,勃然怒道:“这位兄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你要做一个不孝之徒么?”

见眼前这位书生如此作为,年轻人眼神中似乎露出一丝感激,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自言自语道:“父母?我自幼父母双亡,随吾师走南闯北二十二载,父母于我无养育之恩,我又何来敬孝之责?”

“胡说!”书生横眉怒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母虽无养育之恩,但你师父却将你养大成人,应向他尽孝才是!”

“哈哈哈!”年轻人忽然大笑,笑声很古怪,让人觉得既惆怅又豪情万丈,而且里面还透露着一丝恨意:“吾师已仙去,不需我在身前守候尽孝!况且,我已继承先师授业衣钵,所学之术犹在吾师之上,也算是对他老人家有个交代,此便是大孝之道!”

“这、这……”书生一时愣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书生这副模样,年轻人微笑着,想看看对方还能找出什么理由让自己放弃那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是此时此刻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一点不无聊的乐趣,恐怕早就转身跳下悬崖了。

“唉……”书生闷头思考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你意已决,我这个陌路人也不愿再管这闲事。只是,我看你年纪与我相仿,如此年轻便离开人世,未免太不值得了。这世间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钱财……”

书生本打算以退为进,却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对我来说,钱财如粪土,富贵如浮云!这些,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青袍年轻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又低头叹道:“无聊啊,无聊……”

书生一愣,上下打量了对方半天,虽不觉得此人富贵到哪里去,但也没多想,连忙又换了个角度劝慰道“我大汉朝疆土无边,雄关边塞,皇城国都,奇山峻岭,大河百川,你可曾游历?”

“然也!”年轻人脸上略显得意之色:“我自幼随吾师在外游历,虽不敢妄称到过天涯,看过海角,但你所说的那些也已涉足十之八九!就说这泰山,都来了不下几十次……唉,无聊啊,无聊……”

话说到一半,刚刚还有些得意的年轻人,表情又变得没落起来。

我还就不信了!书生被对方弄得很没面子,顿时激起了一股子执拗劲,刚才说的这些可都是他这一生所向往而又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可没想到在眼前这位仁兄眼里,确是连粪土都不算。

“天下美食你可尝过?”

“然也!别说一般的美食,就连皇宫御用美食,我现在看了都想吐……无聊啊,无聊……”

“都说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你走了万里路,可曾破万卷书?”

“哼!别说万卷书,就是十万卷书都破过!”说完,年轻人邪邪地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递到书生手中,说道:“连这类书我都看了上千本,还有什么书我没看过的?唉,无聊啊,无聊……”

书生疑惑地将那册子打开一看,顿时一股热流从小腹窜出,整个人在那里呆立了半天,才添了添嘴巴,面露只要是男人就能领会的神色道:“兄台果然是破过万卷书的人,连这样的绝——色**图都能随手拿出一卷来!但不知兄台有多少红颜知己伴随左右,又破——过多少美女佳人呢!?”

“这——”年轻人迟疑了一阵,又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似乎在犹豫,又似乎是在计算自己的“劣迹”,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道:“三岁那年夺了两个小师妹的初吻……五岁那年偷看师娘洗澡……八岁那年……”

过了老半天,书生发现对方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回忆着,而且嘀咕的那些事越来越龌龊,弄得书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干咳了两声,想催促一下,却见对方忽然一本正经地道:“此乃我隐私之事,说出来怕是不大方便吧?兄台能否换个方式提出这个问题,比如问我收罗了多少佳人的贴身肚兜……”

“那请问兄台收罗了多少佳人的贴身肚兜……”探听他人隐私似乎是人类的天性,书生脸不红、心不跳地顺竿爬上。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年轻人似乎觉得对方问的这个问题实在太没水准,丝毫提不起兴趣地应付道。

“吹吧你!”这下书生明白了,眼前此人绝对是个疯子,脑袋肯定有问题。

用屁股想一想都能明白,一个自称荣华富贵、钱财花不完、破万卷书、行万里路、有无数美女陪伴、吃遍天下美食的人,这可能么?除了当今皇上,不,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不可能完全实现这些让人一辈子向往的梦想。

骗子!疯子!

书生很快给对方下了一个定义,心里不仅后悔,还有些后怕,心想刚才自己怎么鬼使神差跟这个神经病废话了那么半天,再这么下去,自己不也成了神经病么?

想到这里,书生不敢再多待下去,甩掉了对方的胳膊后,连招呼都没敢打就要转身离去,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要寻死,那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见书生要走,年轻人下意识地将对方衣服一抓,奇道:“怎么?你要走么?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觉得无聊?”

被抓住衣服的书生,身体不由得一颤,见这疯子居然抓住自己不放,心下赫然的同时,条件反射地道:“还问作什么?”

“非也非也!”年轻人神经质般地摇了摇头,叹道:“刚才的那些,只是让我觉得有一点点无聊而已。真正让我无聊的是……啊——”

青袍年轻人话只说了一半,整个人就已经撞破护栏倒跌了出去,只平行飘出去不到半秒,便迅速地向悬崖下面坠落了下去,转眼便形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凄厉的怪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悬崖深谷之中……

“不好意思!”过了片刻,观景亭上的那个书生探头看了看悬崖下边,然后转过身来对周围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游客义正言辞地抱拳道:“各位作证,刚才那人就是一疯子,说了半天疯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若不是在下一脚将他踢下山崖,恐怕在场的诸位都难逃疯子的毒手!在下这也是为民除害啊!”

说到这里,书生又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长叹道:“唉……那人神经已经明显不正常,若是继续活在这世上怕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早日送他投胎转世,倒也活得自在!我这也是为他着想啊……”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书生连忙一溜烟冲出了观景亭,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书生说话这会儿,青袍年轻人正仰面朝天,身体快速地下落。

只是此刻的他,似乎并没有即将被摔成肉饼的觉悟,而是一个劲地在那里叹气:“真正无聊的是——在今天之前,我就已经预知了今天的事,甚至未来的事……无聊啊,无聊……”

年轻人名叫张衡,从师五斗米教开山祖师张道陵,自幼聪明好学,悟性奇高,天才的他不到十二岁便已经出师。

而到如今,二十二岁的他已经完全掌握五斗米教三大典籍《三皇秘典》、《黄帝九鼎丹书》和《紫微斗数》,虽不敢说自己已经堪破天道、跳出五行,但也已经离渡劫期只差一步之遥,绝对算得上是当今人世间第一牛人了。

所以,张衡根本就不担心这么“浅”的深渊悬崖能摔得死自己,他只是觉得无聊,非常的无聊,无聊到故意被人踢下山崖,顺便体会体会濒临死亡的“快感”。

这五斗米教实际上就是现代道教的雏形,三大典籍中,《三皇秘典》是一门修仙之法,《黄帝九鼎丹书》是有关炼丹、炼器的知识,而《紫微斗数》则是一种根据星辰变化演化而来的阵法秘典。

问题就出在这本《紫微斗数》阵法书上。

修仙之人,追求的本是无极天道,成就大罗金仙是他们一生所追寻的目标,所以即使觉得一生过得既漫长又无聊,也不会像张衡这样无聊得想自杀。

张衡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无意中发现《紫微斗数》里讲述的理论,不仅可以用来布阵,而且还可以用来推论一个人的性格和未来命运。

他发现,如果从《紫微斗数》每章的星辰图解上看,确实一个又一个的阵法,可如果将这些所有的阵法综合起来,并将一个人的出生时辰代入阵法之中推演,再将推演出来的星辰方位结合其所含的寓意转换成一些人或者事,居然就能预测出那个人的性格和未来命运的发展。

这可是个惊天的发现,能预知未来,哪怕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有这本事!

一开始,张衡也是这么想的,认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够牛B的,可不久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非常严重、非常非常无聊的问题——预知却不能改变未来,难道还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么?

可以想象,如果此刻张衡并不是修仙之人,而是一个凡人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来,而他在昨天甚至一年前就已经预知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又知道无法改变这种结局,那么在事情发生前的这段时间里,不把人逼疯才怪。

如果换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这就好比你无法抓住一颗以每秒20公里的速度向你眉心射去的子弹一样,即便抓住了,子弹还是会穿透你的手心,将你的脑袋暴开花。

可他最后还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踢了下去,尽管这么浅的悬崖峡谷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始终没逃出命运的一次小小捉弄。

“无聊啊,无聊……”也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句之后,张衡总算想起自己还在下落,尽管他现在无聊得想死,却也不愿真的就这么死掉,眼看就要落地的时候,张衡极不情愿地运起体内灵气,准备驭起仙剑继续赶路。

“咦!?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确切的说,张衡感觉四周目力所及的整个空间白光一闪,然后刚刚漂浮起来的身体又开始迅速下落,无论张衡如何调动体内灵气,都无法控制自己下落的速度。

事实上,在白光闪烁的一刹那间,张衡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居然瞬间被抽空了,四周的环境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此刻,先前还百无聊赖的他已经冷汗连连,耳边传来的风声呼呼作响,一身青袍剧烈地抖动着,吓得张衡下意识地手舞足蹈起来。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么?”几次努力调动体内灵气无果之后,张衡暗暗苦笑自己这个大成期高手居然要摔死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先前推算的命运并不是这样的结果,难道……难道自己推算错了?还是命运发生了异变?难道……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总算不用被命运强奸了……哈哈哈……”

落地的一刹那,张衡心下了然,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想,一声巨响参杂着一声闷哼,笑到一半的张衡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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