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竞门?不可能!”

听了林瑞的话,郭烨第一反应就是这厮在扯淡。

他郭某人跟丽竞门也算是老熟人了,以丽竞门那飞扬跋扈的行事风格,不迎上来把你打得头破血流就不错了,又怎会仓皇逃窜。

“信不信由你。”

林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额角暴绽的青筋,板着脸道。

显然,被郭烨一个小小的不良人当众质疑,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纪青璇挥挥手,制止了郭烨说话,但从她微微蹙起的黛眉来看,明显她也不是很相信这话。

不过这时,一直坐在林瑞身后的刘西元苦笑出声道:“二位莫要不信,刘某敢以人格担保,那伙人确是丽竞门的暗探。”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

林瑞像是吃过丽竞门的亏,闻言不由得恨恨道。

“真是丽竞门?”

纪青璇大为讶异,“他们何时变得如此乖觉了?”

“这也是我等奇怪的地方。”

刘西元摇摇头,道,“前些日子向家那条线是我负责在追的,期间丽竞门也试图插手,还跟我们的人起了争执,不过我们这边才刚强硬一点,他们马上就缩了回去,一点都不像丽竞门以往的行事作风啊……”

郭烨立刻想起,向家的门房就曾提到过,说不良司和丽竞门的人马在查案中发生过冲突,现在看来,那批威慑了丽竞门的不良人,应该就有刘西元在内了。

“丽竞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郭烨和纪青璇听得面面相觑。

“丽竞门的动静与我们无关,无需花太多精力在他们身上。”

薛不良令见状,用力敲了敲桌案,道,“只要他们不来干扰我们,我们也不要去理会他们,专心查案。”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哑然失笑。

一个不良尉打趣林瑞道:“薛不良令说得对,只要他们不来给我们捣乱,管他们作甚!老林,你莫不是已经习惯了跟丽竞门那帮疯狗斗智斗勇,他们一时不闹腾了,你就觉不习惯了?我劝你莫要犯贱啊……”

“哈哈哈……”众人听他说得滑稽,一愣之后,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声震屋宇。

林瑞对洛阳的同僚,却是不敢如对郭烨等人一般排挤,闻言也只能摇头苦笑:“是林某着相了。”

“但是丽竞门的人究竟为何要参合到这少女失踪案中来?”笑声中,郭烨提出了疑惑,“这又不是什么谋反大案。”

“郭副尉,你们可是在向家周围发现的丽竞门的踪影?”刘西元好心提醒道。

“是。”

“那方家周围却不曾有任何人监视跟踪的迹象,可对?”

“对。”

“向家乃是高门富户,纵然涉的不是谋反案,但只要丽竞门有心罗织,又有什么案子做不成呢?”刘西元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后面的话。

“说吧。”林瑞不耐烦地道。

“是。据刘某所知,这向家与新任内史王及善乃是姻亲……”

刘西元的声音很轻,但是一字一句却是非常的清楚,纪青璇与郭烨瞬间了然。

“真是一帮无耻之徒!”纪青璇恨恨道。

在吐槽丽竞门这件事上,一贯严肃的她也不吝口舌。

不过确如薛不良令所说,不论丽竞门如何行事,只要不妨碍到不良司查案,就与他们无关。况且刘西元所说之事,与丽竞门的行为是否真的有所关联也还未可知。

但是不论怎样,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公事房中尴尬的气氛倒是被打破了,大家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案情了。

“林不良尉,你手上的线索,可有全数交给纪不良尉?”薛不良令问道。

此言一出,纪青璇立刻对林瑞怒目而视,郭烨则轻轻笑道,“林不良尉此前告知我等,他们并未查出任何线索。”

“真是抱歉,本尉手底下的人不大争气,完整的卷宗也是方才刚刚整理上来的。”林瑞也是彻底豁出去了,睁着眼睛说起瞎话来。

“不打紧,我们现在看也是一样的。”纪青璇道。

“刘副尉,你去把东西拿来。”

林瑞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等刘西元拿来卷宗,他看也不看地扔给纪青璇,“拿去。”

在纪青璇翻阅卷宗的时候,其他不良尉都很耐心地保持了沉默,时间飞快流逝,不多时,一份卷宗就见了底。

“让个位置,给我也看看。”

郭烨和纪青璇的关系,可没有不良尉和副手那么泾渭分明。

他凑到纪青璇身边,伸长脖子就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不知是否靠得太近的缘故,纪青璇白净的耳廓上,不知何时微微泛起了一股粉红来。

不过很快,这点小小的旖旎,就被钦佩和震撼所取代。

郭烨惊讶地发现,自己眼前卷宗上所记载的东西,远超预料之外。两名失踪少女在失踪前数日的行踪,说过的话,接触过的人,甚至是吃过的东西都记载得分外详实,并且只要是能证实的内容,皆非孤证,至少得有两份以上的人证物证托底,条理清晰,其细致的程度,让郭烨这个半路出家的不良人不禁叹为观止。

也直到此刻,郭烨才真正认识到,在不良人这条道路上,自己其实还有着很多的欠缺,这绝非一个观察入微就能弥补得了的。

然而,洛阳不良司给郭烨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待到纪青璇和郭烨看完卷宗,薛不良令竟然又敲敲桌案,冲着林瑞道:“林瑞,你手上就只这些东西?”

“咳!”

林瑞见薛不良令有心把自己最后的老底都翻出来,也不敢再藏拙,又不情不愿地递出另一份卷宗,道,“我着手下之人翻查了近五年来洛阳县衙全部的失踪案卷宗。发现其中至少有十起案子涉及的失踪人口为少女。”

郭烨和纪青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严肃。

“可有什么发现?”纪青璇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没看完。”林瑞不紧不慢地丢出一句道。待薛不良令一计眼风扫过,他又不得不正襟危坐,“卷宗我们确实还没有看完。这不是没有料到纪不良尉麾下之人办案如此神速么。不过,其中有一起三年前的失踪案倒是很有些意思。那宗案子发生在修义坊王家,这家的郎君本身就是五品的金吾卫果毅都尉,家中亦有家人仆役合计数十人,但依旧无法阻止王家女儿被掳走,甚至当时都无人察觉到这件事,连王家小女几时被掳走的都不知道,直到第二日天明方才事发。”

“竟有此事?!”

纪青璇和郭烨闻言也不禁大吃一惊。

按照本朝的俸禄制度,朝廷为五品官员的仆役称之为“防阁”,有别于低级官员的庶仆,防阁大多十分精干,且有武艺在身,人数更是有十人之多,再加上王家本身的家人和雇佣的下人,事发当夜王家府中真实的人数,只怕还要数倍于此。能从防范如此严密的宅院中把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地弄走,这一伙神秘的人贩子,真可称得上神通广大了。

“但是,这一起案子,与现下我们手上的案子是否为同一伙人所做,那就未可知了。”林瑞说话似乎总是想让人不痛快,既然他会从大量的案卷中注意到这起案子,必然是觉得有可疑。可他偏偏就是不说准话。

“好吧,假设这起案子与我们当下所查之案是同一伙人所为,那是不是说明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伙简单靠采生折割混口吃食的江湖人?”郭烨耸耸肩道。当着不良令的面,他就不信林瑞还能无的放矢。

采生折割,即是江湖上拐卖孩童,故意将其制造出伤残的伤势,然后再以之博取他人的同情心,用以乞讨的手段。

可若说在神都的果毅都尉府中掳人去行采生折割的勾当,且不说一般的江湖人有没有这等本事,光是这件事本身,就已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座的各不良尉都纷纷点头。。

“未看完的卷宗便留给纪不良尉,你们自去查吧。但是林某以为种种迹象表明,在京畿附近,存在着一个神秘的团伙,他们把少女作为自己的狩猎对象。”

“为何你认为这伙人活动的范围,仅限于京畿呢?”郭烨冷不丁说了一句。

“嗯?你的意思是……”薛不良令眉头一挑。

“我觉得,我们不能因为只看了洛阳的卷宗,就把视线局限在京畿了。或许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案子呢?”

郭烨淡淡道,“若真有这么一伙强人在各地掳掠少女,那他们的目标,一定会有某种共通之处,不然随意掳人便可,又何必招惹朝廷的果毅都尉呢?只不过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找到这个共通的特征罢了。如果案卷数够多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出来了呢?到时未必不能顺藤摸瓜,把这伙人给揪出来明正典刑。”

薛不良令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

“上报秋官,调阅案卷。”纪青璇接口道。在郭烨提出强人作案的范围也许不仅是京畿范围后,纪青璇心中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秋官就是以前的刑部,女皇陛下即为之后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不过一应职司照旧,各地衙门上报的案卷,依然由其负责。

“荒谬!”

果不其然,林瑞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这不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就敢妄言惊动秋官,若是失误了怎么办?岂不是大大丢了我们不良司的面子?”

“破不了案更丢面子。”郭烨喃喃道。

“混账!你可是小觑林某?林某今日便在此处立下军令状,若是……”

林瑞屡次吃瘪,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再被郭烨一激,正要当众立下军令状,突然薛不良令轻咳一声,“够了!林瑞!此案既已交给纪不良尉负责,就无需你插手了!”

林瑞一怔,旋即蔫蔫地坐下。

“那就依纪不良尉的提议,上报秋官吧!”薛不良令拍板道。

“多谢薛不良令。”

纪青璇拱拱手,朝着薛不良令行了一礼。

随即她又对着林瑞道,“青璇这里也谢过林不良尉鼎力相助,这些卷宗我们拿回去,会细细研究,定不负林不良尉此前辛劳!”

“哼!”林瑞怒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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