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

屠进贤明显不知道乔知之的案子中武承嗣出了大力气,此时听到郭烨的问话,猛地一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直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把众人送出了尚书省都堂衙门。

一出衙门,李二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郭大哥,你看这屠进贤,是不是诬陷了乔知之?”

“不像。”

郭烨摇头,“他与我们对答时,眼神坦然不闪避,不似说谎的模样。但他最后似乎想跟我们说什么,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没开口。不过我看不出他心虚的样子。何况他与乔知之相交甚笃这种事,稍一打听便知,实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当是我误判他了。”

“你的意思是,乔知之抄录文书,确有其事?”纪青璇问道。

“应该不假。”

郭烨沉吟了一下,“就算其中还有内幕,但屠进贤看到他抄录文书并带出衙门,此事当确有其事。”

“郭大哥,这罪证可比你上次确凿多了。”

李二宝摇头晃脑道,“上次尚且如此,这次怕是更不好办了啊!”

“没什么不好办的。”

郭烨冷笑,“走,我们再去寻当初抓捕乔知之的人问上一问!若真是构陷,我就不信一点破绽都无!”

因为乔知之当日的行动已经被屠进贤撞破,故而他在交易情报的时候直接就遭到了抓捕。郭烨他们现在要找的,就是当时参与抓捕的兵丁,看是否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人赃并获的答案。

不过,当时的抓捕是由台狱衙役和金吾卫共同执行的,郭烨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找来俊臣的手下去求证,故而能寻的也就是洛阳金吾卫了,最终还是托了王无择的门路才得以成行。

原来,此事发生至今已有几日,且刚好遇到金吾卫轮番,当日执行任务的金吾卫都已经被轮往郊外屯田。

当下,郭烨等人又花了些时间,才赶到屯营所在。

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阵吆喝吟唱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就是大角歌吧?”郭烨侧耳倾听了一下,笑问道。

金吾卫是府兵,上番为民,居常务农,不过是为了保持战斗力,就算是居常时,也必须在折冲都尉和果毅都尉的带领下进行骑射训练,所谓“居常则皆习射,唱大角歌”,便是指此事。

“不错。”

王无择的朝散大夫乃是散官,平时没有固定职司,因此听说张小萝被诬陷,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此时听郭烨问起,不由笑道:“这些卫兵每次上番集结之时,还要进行课试,怠慢了训练可不行。不过听郭兄这意思,应当还是第一次听见大角歌?”

“让无择兄见笑了,郭某的确是头次听见,无论是以前在长安还是在洛阳,出城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靠近屯营了。”

“其实也无甚好听的。”

“郭某倒是觉得雄壮得紧呢,唱出了我大周的气象。”

一行人如此闲话间,很快就来到了屯营之外。王无择向驻守的哨兵亮出了一枚龟符以及印信,随即道:“本官受冯中郎将所托,前来视察屯营,你们还不快快开门?”

“冯中郎将?”郭烨闻言一愣,“可是冯永年将军?”

“正是。”

王无择点头叹息,“冯叔对家父委实忠心,家父身故之后,人走茶凉,唯独他一直照顾我。这次也多亏了他迁任金吾卫中郎将,不然你们所求之事,还未必如此轻易呢!”

“难怪了……”郭烨点头,“真是多亏冯中郎将了,无择兄返回之后,还望替我等好生谢谢他。”

“都是自己人,说谢就生分了。”王无择拍拍郭烨的肩膀。

几人客套的时间里,驻守这处屯营的果毅都尉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亲兵迎了出来。

“原来是王公子,久违了。”

这名果毅都尉方面大耳,在验过冯永年的印信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末将张思贵,请诸位随末将入营点检!”

“这却不急。”

王无择道,“实不相瞒,无择此来,实是有事相求张都尉,还望借一步说话。”

张思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满面期待的郭烨等人,略一思索后便点点头,道,“你们且随我来。”

进了果毅都尉的营帐之后,张思贵道:“王公子有何事尽请吩咐,王大将军的勇武,末将甚是佩服,您所请之事,只要不违军律,末将莫敢不从。”

“其实是这样的……”

王无择上前,把郭烨等人想要询问当日抓捕乔知之的士卒的要求说了一遍,张思贵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爽快笑道,“此易事尔,诸君且少坐片刻,末将这便吩咐左右唤人前来,诸位尽管询问便是。”

“多谢张都尉。”郭烨等连忙上前致谢。

很快,郭烨等人想见的人就被张思贵的亲兵带了上来,张思贵和王无择对视一眼,自去行使点检的任务,留郭烨他们在营帐中,独自询问被带上来的士卒们。

然而让郭烨等人失望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询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这些金吾卫士卒的口中,他们就是执行了一次极其平常的抓捕任务,乔知之的确携带了文书出现在交易现场,不过具体是什么,他们不识字也看不懂,且最后全都被台狱的人给收走了。

唯一让他们觉得印象深刻的,就是与乔知之进行交易的那名番人,武艺相当不俗。

“诸位也莫要以为我等不尽力,实在是那番人的手段厉害得紧,我们拼死阻拦还是让他跑了,还伤了好几个兄弟。”

“连这个逃之夭夭的番人都是确有其人吗?”郭烨不由低声喃喃道,下一刻,他尤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们可看出这番人究竟是哪国之人?”

面对这样的问题,众金吾卫士兵却都无奈摇头。他们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那人高鼻深目,肤色深邃,倒不似扶余国人大多肤白。不过这样的信息,显然是没办法作为证据为张小萝以及扶余使团洗清污名的。

“想不到这条线索也断了,看来乔知之真是罪有应得了。”

出了屯营,待到与王无择辞别后,纪青璇这才蹙起秀眉,苦恼道,“莫非我们真的只能倒回去查那散布流言之人吗?可这市井流言,不知从何而起,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未必。”

郭烨沉思片刻,突然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大海捞针虽难,可若是针自己冒出来,那可就没那么难寻了!”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纪青璇问道,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你们可还记得,当日牡丹枯死一案那些对陛下不利的谣言,是如何销声匿迹的?”郭烨问道。

当初牡丹案谣言一度呈鼎沸之势,最终靠的是新流言咋起,这才一浪盖过一浪,让那些不利的谣言得以平息。

他们还曾怀疑这是狄相爷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只能在心中胡乱猜测罢了,不过,这却并不妨碍郭烨当下效仿一二。

“你是说……”

“没错!”

郭烨一点头,“不管那暗中之人究竟有何图谋,但他处心积虑把小萝他们扶余使团和乔知之的案子联系在一起,必然事出有因。我们不妨把水再搅浑一点,今日说扶余国人跟这国结盟,明天说扶余国人跟那国勾连,等什么稀奇古怪的谣言都传开之后,自然便不会有人信那最初的谣言了。届时设计之人必定会坐不住,出来散播新的谣言,我们正可守株待兔。”

“虽然有些冒险,但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纪青璇犹豫了一下,拍板道,“就这么办?”

“可是,等流言满天飞之时,我们如何判断谁才是那真正的散播谣言之人?”一向沉默寡言的陆广白此刻也忍不住发问。

“我说了,守株待兔!”

“可此事并非不良司公事,仅有我们几人,怕是力有未逮吧。”

“这就要靠你了!”

郭烨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计想要执行下去,无论是散布流言,还是蹲守现身之人,可都离不开风十三娘的蓼风楼帮手。她们做的本就是风媒生意,混迹的还是市井酒肆,正是合适的人选。只要你小陆上去勾勾手指,恐怕她会很乐意做我们这笔生意吧!”

陆广白俊脸一沉,可看到其他人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时,也只好叹道:“如此,陆某去便是了。”

“让你去见美人,还一脸不乐意。多少人想这好事都没门路呢!”郭烨嗤笑一声,自顾自地打马去了。

“郭副尉你欲往何处去!”纪青璇在身后问道。

“郭某再撒一张网去!”

郭烨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随即便按照上次与方玉娘见面时约定的新据点,找到了义门的人。

这次出来接待他的,依旧是那名独眼疤脸的孙姓怪人。

待郭烨把希望义门配合撒网的事情一说,疤脸怪人把手一伸,问道:“戒指呢?”

“戒指?什么戒指?”

“按照你和玉娘的协议,每次请我们帮忙,不都是需要一枚戒指作为酬劳的吗?”疤脸怪人一板一眼地说道。

“别啊!”

郭烨无惧疤脸怪人丑陋的容貌,试图上前勾肩搭背,笑道,“咱们都这般熟了,帮忙一次也无甚大碍吧?况且此事费不了你们多大的劲,不值当换个戒指。”

虽说过些日子裴旻就会帮他把坎字戒给捎回来,可他却一点都不想拿出来。

“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

疤脸怪人一口回绝,“若是看不到戒指,请恕我们不能帮忙。”

“陪!还真是油盐不进。”

郭烨嘀咕了一句,却也不再废话,直接道,“一个条件换一个条件,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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