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如假包换!整个长安城里,就我们这身不良人的行头,你还能找出第二家来?”李二宝指着自己身上所穿所佩,脸上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骄傲。

“你起开,谁稀罕看你了!”

张小萝从地上爬起,一把推开拦在跟前的李二宝,跑到郭烨跟前,雀跃地说道:“本姑娘从小就是听你们大唐不良司的故事长大的,什么刺军情,惩奸佞,除贪官,杀乱臣,简直精彩壮阔。我知道你们不良司虽是朝廷密谍,却是直接受命于天子,乃天子近卫。在大唐可是威风的紧哩!”

这番话说得饶是郭烨脸皮再厚,也有点架不住。这都什么年月的事儿了,当年太宗皇帝那会儿,不良司那真是天子近卫,走路都带都闪电。至今现在么?女皇陛下登基之后,扶植丽竞门排除异己,诛杀李唐遗臣,不良司早就有坐冷板凳的嫌疑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比丽竞门还嚣张的存在-缇骑营。

郭烨这些日子也听资深的老不良人徐问青讲过一些不良司的情况,别看现在不良司有女皇陛下的近臣徐有功坐镇,但如果不是女皇陛下为了防止来俊臣等人坐大,制衡丽竞门的话,恐怕不良司早就被撤了建制,并入大理寺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超然的地位?

不良司最为风光的日子,早已随着李唐江山的易主而随风消逝了。

女皇陛下的帝王心术,既要拿来俊臣等酷吏当刀斧手,让丽竞门干着天怒人怨,倒行逆施的排除异己之事,但女皇陛下又要防着他们坐大,成长到不可控的地步,所以就延续了李唐江山就创立的不良司,哪怕有时候不良司为了保住李唐遗老重臣,惹得女皇陛下屡次龙颜大怒,但她还是允许了不良司的存在。因为制衡丽竞门,她自己也知道,仅靠武家子弟年轻一辈的缇骑营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郭烨心里很清楚,不良司和丽竞门为什么会有一条彼此认可的潜规则:允许彼此背后捅刀子,允许彼此落井下石,允许彼此暗地里出损招儿,但谁也不许彼此正面刚!

现在这胡人少女张小萝将不良司在太宗皇帝的事儿都倒出来,郭烨也是哭笑不得,也真不知是这小丫头信息更迭的慢呢,还是不良司在百姓心中竟如此备受推崇。

他看着张小萝一脸欢喜的样子,哪有被人诬陷杀人的惊惶,心真够大的。他提醒道:“小萝姑娘,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张老三的案子吗?如果找不到证据,你这杀人凶手的嫌疑就一直都无法洗脱啊!”

张小萝扑闪扑闪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纯挚地说道:“不是说你们不良司要介入此案,小哥哥替我伸冤作主吗?有不良人出马,天下哪还有冤死的鬼?”

郭烨汗了一下,小嘴儿巴巴的,真能说啊!

不过既然都表态了要参与此案,总不能失信于人吧?而且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萝莉。这边长安县衙捕头罗九亮,也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呢。

“咳咳,”郭烨清了清嗓子,问罗九亮道:“罗捕头,死者张老三的尸体现在何处?贵衙门的仵作验完尸的尸格,可否供我等一阅?”

尸格就是仵作在验尸期间将将验状记录下来的文书。

“呃……那啥,郭兄弟,这个有点不巧哈,”罗九亮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本县的仵作原本有两人,因为万年县衙的仵作陆…诶对,就是陆广白兄弟进了不良司,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经验老到的仵作,所以从我们这儿临时抽借调一个仵作去了万年县衙,暂做支用。”

陆广白笑了笑,点头道:“万年县和长安县在长安城中划朱雀大街而治,毗邻而立,但一直都是守望相助,互通有无,万年县衙缺了仵作,找你们借调也实属正常。”

“是呀,”罗九亮继续说道,“还有一位仵作,昨日就告了假,说他乡下家里的老母猪要生了,你看这前脚跟一走,就出了张老三的命案。不过我已经让衙役去将他招回,这会儿估计在赶回的路上。”

郭烨算是听明白了,案子从发现到这时足有三五个时辰了,但他们连尸体还没验呢。难怪罗九亮说得这么微妙和尴尬,原来是没有仵作验尸。要知道,县衙办案若是不及时验尸,严格来说那就是渎职。因为晚一个时辰验尸,尸体就会多一个时辰的变化,那么,死者的死因和死前痕迹也会多一分的不可知因素,最终离挖掘案件真相也会多了一段距离。

郭烨也是捕头出身,知道里头的微妙,低声道:“老兄,你这是要吃瓜烙的!”

罗九亮干笑两声,低声道:“兄弟莫张扬,那个张老三的尸体我们也不敢动,还在那原处。你放心,我派了精明的衙役看守现场,决计出不了岔子,出不了岔子!”

“行吧,既然小陆在场,那验尸之事就交给他吧。”郭烨指了指一旁的陆广白道,“小陆,验尸是你的拿手活儿,既然你要介入此事,你可别躲懒。”

陆广白耸耸肩,笑道:“那是自然!这些日子闲散惯了,再不和尸体打交道,陆某也怕手生了。”

郭烨又看了一眼张小萝,对罗九亮说得:“这张小萝是重要嫌疑人,我觉得有必要将把她也一同带去现场。”

“兄弟你能介入此案,就是帮了哥哥的忙,这查案过程里都听兄弟你的,以你们不良司为主,我们长安县衙为辅。”罗九亮的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怕案子越拖,对他越不利,万一中途出个什么幺蛾子,惹怒了薛县令,连捕头的位置都保不住。

……

一炷香后,郭烨等人在罗九亮的引领下,来到张老三家。

张老三家是沿街的前店后院格局,绿肉店就沿街开着。

在张老三家,郭烨在罗九亮的介绍下,见到了报案人,也就是张老三的遗孀张秦氏。

张秦氏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光景,头上挽着高髻,面上施着脂粉,纤白明媚,打扮入时,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十指纤纤,一看平日在家中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可见张老三对妻子还是疼惜的。

仅仅打了一个照面,郭烨就发现张秦氏的脸上尽管施了脂粉,不过依稀可见眼眶下的泪痕,毕竟丈夫遇了不测,不伤心痛哭才是不正常。

“张秦氏,请节哀!”郭烨略微一拱手,淡淡说道,“我们知道你痛失夫君,心中悲恸,但为了查明你夫君的死因,我们还是有话要问你,希望你能实话实说,讲出你所知道的,要好让我们早日查出真凶,让你夫君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呜呜呜……”

郭烨这么一说,张秦氏本就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儿,又涌落而出,急喘哽咽道:“诸位官差啊,你们可得给奴家做主啊!我夫君向来守法,我们家绿肉店也是有口皆碑,却天降横祸,那贼人不仅夺了我夫君的性命,还将我家中的钱财都席卷而空。呜呜呜,从今往后,奴家的天塌了,死了丈夫,破了家业,让我这个妇道人家如何过活啊?”

“钱财都被偷走了?那你报案的时候,怎么没说过这事啊?”罗九亮皱眉问道。

“奴之前光顾着我家夫君了,哪有什么心思查验家中财物啊?”张秦氏哽咽气喘,楚楚可怜。

“嗯,你这妇人倒是也有情有义。”罗九亮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细究。

陆广白扯了扯郭烨的衣襟,说道:“咱们闲话少叙,干活吧!”

郭烨嗯了一声,问道:“罗捕头,案发现场在哪儿?”

罗九亮道:“在厨房,就是他平日熬卤绿肉的地方!诸位跟我来……”

说着,他将郭烨和陆广白带去了厨房所在的小院儿,准备验尸。

为保护现场,郭烨让一众人都在厨房门外的小院里候着,他只与陆广白两人走进了厨房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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