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

“唔……唔……”一声声痛苦的低吟犹如黑夜之中魑魅魍魉一阵阵呼吸呻吟。

四面铜墙铁壁,不留一丝缝隙,甚至没有一个透气的窗户,除了门上一个监视空隙,什么也没有。

墙后,除了一个蜷缩的人影,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盏微弱的灯光也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下,隐隐约约,一身华服,凌乱肮脏,本就肮脏萧瑟的牢房此时更显得阴森诡异。

他似乎浑身都很难受,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因为痛苦,他浑身发抖,发丝凌乱,已经遮住了他的整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颓废腐败的气息。

而门外,侍卫们围了一层又一层,换班时间没有空隙,一个个眼眸犀利如鹰,浑身的冷厉,可见牢中之人所被重视的程度。

“属下参见郡主。”低沉阴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石壁牢房是皇宫的终极牢房,才用极其厚实的原石,时间上了一层厚重的玄铁和冰灵石,彻底隔绝一切声音与场景。

一抹洁白的白色轻纱裙,她洁白的白色纱裙,她犹如黑夜之中绽放的昙花,洁白无瑕,冰清玉洁。

她向来是高贵的,一抹白衣犹如冷山的雪莲,高贵优雅,清冷纯洁。

她近日似乎很喜欢白衣,她认为一直干净到过分的白衣,此时成了她的标配。

今天的白衣无任何点缀,纯白色轻纱,干净,美丽。

只是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再没有了那一抹悠然和随和,只剩下淡淡的清冷和绝情。

舒子研面无表情,微微抬眼,不说话。

可是侍卫已经懂她的意思了。

“郡主恕罪,肖海清乃朝廷重犯,为避免出任何差错,任何人不得探望。”

那侍卫低头拱手,满脸的恭敬。

然而,舒子研摆摆手,食指上的玉龙戒指十分突兀。

暗卫一愣,脸色不变,“属下遵命,可是郡主,为了您的安全,属下必须和您一起进去。”

不是不相信自家郡主的本事,只是那肖海清老奸巨猾,随便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是陷阱,他不敢冒这个险。

这一次,舒子研没有再反驳,而是轻轻抬眼,淡淡开口:“走吧。”

暗卫点头,上前开门。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死亡气息。

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里面蜷缩的身子动了动,却很快回归于安静。

他依旧沉于阴霾之中。

那个人的声音,永远犹如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一幕幕的血腥,他一辈子都无法忘却,耳边是千万亡人的索命哀嚎,他们变成索命的恶鬼,残忍的一点点的摧残他身体里的灵魂。

脚步缓缓前行,最后停留。

她垂下眼眸,看着他。

她向来是冰冷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犹如睥睨天下的女王,而眼下,是卑微的蝼蚁。

“醒了吗?”三个字,犹如一抹清泉,清凉的流入心田,却又犹如腊月的寒霜,刺人心魄。

地上的人只感觉一股冷风呼过,刺骨的凉。

朦胧之中,他悠悠睁开双眼。

那一抹白衣成了这黑暗之中最明显的存在。

暗卫手中那一抹烛光,似乎忽明忽暗。

黑夜之中,他的眼睛已不再清明。

他早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

舒子研眼眸微微一闪,隐下了太多的冷光。

“我是离殇。”她说。

话落,他似乎被猛雷一劈,眼眸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绝美的容颜。

混浊的双眸终于恢复一丝清明。

“是你……”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是不甘,是痛苦,是挣扎。

舒子研面无表情,“对,就是我,我是离殇,和肖雪心一样,你布下的棋子。”

“你……唔……”肖海清咬牙,还没来得及凶狠的威胁,凶恶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

舒子研眼底红光闪烁,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冰冷而嗜血。

她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等你死。”

空气突然安静。

侍卫眼眸一冷,握着剑的手蠢蠢欲动。

从来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要她去死。

“呵!”舒子研却笑了,“是吗?”

“是。”他回答得空洞。

舒子研微微抬眼,“可惜你不能如愿了,我会活着,而你……会死。”

她说话很平静,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你会死……你会死……你会死……”低低的呢喃,接近魔怔。

舒子研表情淡淡,不喜不怒。

“你做了北堂家这么多年的走狗,不过也是个旁支,他从未把你当做亲儿子,你为了他潜伏这么多年,他却从未认可过你,甚至他把你当做一条狗。颠覆太冥,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得不到天下,而北堂家却会永远因此消失,最起码……你们这一支会死……死无葬身之地。”

“唔……嗯……”痛苦的挣扎,那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肖雪心会死,当我杀了她的时候,你们所有的一切将不复存在,再无任何翻身之地。”

“啪!”手打响指,一声脆响。

肖海清猛地睁眼,眼底再无任何空洞之色。

一睁眼,是那张绝美却冰冷至极的容颜。

肖海清心头一紧,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

“你对我做了什么?”一句话,咬牙切齿。

舒子研勾起唇角,冰冷至极。

“本想从你嘴巴里套些东西,可是现在看来,我完全没有必要催眠你。”

肖海清眉头一拧,“你什么意思。”

舒子研看着他,笑了。

低低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嗜血利刃。

突然,她慢悠悠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玉瓶,慢悠悠的举起来。

“我要他还是会心头血,半瓶。”

侍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可是依旧不动于色,直接从腰间掏出匕首,随即接过舒子研递过来的玉瓶。

“你要做什么?”肖海清下意识的往后退,脸上的惊恐之色毫不掩饰,可是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是贴墙,已经无路可退。

“离殇,你要干什么唔……啊……”

霎时间,血腥味弥漫。

刺下心口的那一匕首,毫不留情。

领命侍卫拿起玉瓶,快速的接过肖海清的心口血,随即后退。

“郡主。”侍卫的声音格外的低沉。

舒子研伸手,缓缓接过。

白色的玉瓶,隐隐泛着红。

肖海清痛得浑身发抖,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加惨白得恐怖。

“离殇,你……”

而这时,舒子研却已经转过身。

“我已经找到了杀死肖雪心的办法,并且……找到了集齐灵珠以及催动之法,你认为,你们是否还利用我这颗心脏?”

“呵!”肖海清却笑了,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觉得离殇在垂死挣扎。

他忍住痛意,冷冷开口:“你认为集齐灵珠就有用了吗?就算有灵珠,你只能救你自己,只要我女儿一死,你的两个宝贝弟弟也会死,你舍得吗?如果你选择了用灵珠救他们,你就会死。呵呵……离殇,你赢不过的,你这盘棋我们下了将近二十年,又怎会输。”

身上的痛苦侵蚀着他的全身,可是看着舒子研垂死挣扎的模样,他全身都是满足的。

他不会输。

“呵呵……”清脆的笑声犹如晃动的银铃,格外好听。

“可是……下棋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真巧,你这盘棋,我们也下了将近二十年。”

十八年前的那一场纷争落得不明不白,哪怕是到了最后,幕后之人也没有查到,只是没了消息。

没有消息的危险不代表是不存在的危险,欧阳克和舒灏翎怎么可能任由这一颗毒瘤存活于事。

可是,唯一在眼皮底下的只有一个肖海清,为了彻底铲除所有异己,他们不惜利用百姓们的安危来下这盘棋。

帝王家狠吗?

可是一个有情的帝王家,必须更狠,才能保卫太平盛世,才能国泰民安。

闻言,肖海清愣住了,有恃无恐的表情终于变得惊恐。

“你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若没有万全之策,又怎么会敢对你动手?”舒子研讽刺的语气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突然,舒子研顿住了,“肖雪心想你死,可是她没办法过来,你放心,明日的断头台,她肯定会远远的看着你,如若她不来,今日便是我替她为你送行,她没有亲手杀了你,你该知足了。但是,这已然是她人生最大的遗憾。”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渴望去死,这该是多大的悲哀。

同样的,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去死,这又该是多大的悲哀。

肖海清死死的瞪着那个白色的背影,直到最后也没有收回。

甚至,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懊悔或纠结。

他是恨的。

他恨自己不够聪明,这么快就着了套。

他也不甘心,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离殇,你个贱人。”一声低吼,犹如夜里的索命魔咒。

“啪!”侍卫一个巴掌落下,毫不客气。

舒子研走了,她没有留下一句话,直接走出来天牢。

手里的小玉瓶隐隐散发着红光,握在手心中,一阵的温热。

想着最后离开的那一刻,肖海清骂她的那一句话,她只是觉得好笑。

她不得不承认,到了最后,他们赢了一半,的确得偿所愿。

可是,最后的赢家必定是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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