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来的很晚,睡的自然也晚,起的当然也不会早。一声犀利的叫声让睡梦中的池仇头皮有点发麻,在那刹那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明鸟正在跟人浴血奋战,她左挡右支,十分狼狈,红色的皮甲已经被血液覆盖,肋下、手腕、大腿上的伤痕深不可测,一股股鲜血只往外涌,三米外三个彪悍的金勒拔刀而来,一个挑落她手中的初四,另一个刺中她把断刺的手,第三个一刀劈向她的额头,眉心间的月亮石掉落在地。

“不要”池仇骤醒,汗如雨下。

“是梦?”

“不要呀,明鸟,我在也不偷腥了,你给我好好的。”一抹脸上的汗渍,摔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水印,池仇不免苦笑,一个大老爷们,爱妾离自己只怕数百里,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情,居然会做起了噩梦。

“奇怪,人呢?”随意披上件衣服,推开门。刺眼的阳光早已日上三竿了。

“就是他,他昨夜三更天才回来。”池仇视线不明,只问其声,不知说的是谁,常年尸山血海里行走,温暖的阳光里夹杂着兵锋的寒气,他本能后跳一步,关上大门。

“想跑?砸门。”

什么情况?池仇甩甩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些,身后的门被人推搡的砰砰直响。

“池仇,你已经被包围了,识趣的话,乖乖出来。”雷鸣般的声音,显示出来人的气势不凡,

“什么事?”池仇喊道:“我刚睡醒。”

木门被坚硬的东西敲的紧,从声音上分辨,应该是刀柄敲打造成的,池仇锁上门,从窗户看去,门外似乎战力的是身穿黑色皮甲,头戴纹鱼冠的锦差。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太可能,若是捉拿异国奸细,固然是锦差的职责,但驻军守卫也责无旁贷,若是换了别处,只有锦差拿人尚可理解,而普救堂,本就是宴湖守卫在此,手持长枪的护军却站在远处旁观呢?

“是何事?”

“你昨夜犯下恶行,我等拿你去城衙治罪。”

“我昨夜没犯事情,只不过跟同愚老和尚喝了顿酒,老和尚破了戒,难不成这也犯罪了?”

“你少避重就轻。赶紧出来,否则我等破门而入了。”大嗓门的差头喊道。

“我昨夜没犯事,你们可别冤枉好人。”

“你若是好人,怎会拒捕?”

“我刚睡醒,怕。”池仇咬咬牙又道:“你们让开,我就开门出来,到底何事,我们当面说清楚。”

门外沉吟一番:“你别耍诡计。你们几个去后面盯着,其他人,让开。”

门前的锦差散去。

“你如何还不出来。”差头问到。

“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砰的一下,门破了,差头拎着绣春刀率众蜂拥而入,可怜池仇真在提裤,便被锦差们按在通铺炕头之上。

“我真的就在穿裤子。”

差头冷哼一声,命人将池仇提溜出去。

第花站在人群之中,焦急的等待,当看到衣冠不整的池仇,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门外一群男子,一群女子,女子们,有人羞涩躲避,有人啧啧赞叹,有些恍然失措。男人们大部分露出赞叹艳羡之色,谁叫男人醒来之时,难免会有所“自然反应”

池仇忙不迭的穿好裤子,一脸无辜的看着身边的锦差们。

差头的飞鱼服与普通锦差制服式样一致,只是纱帽中间镶着金丝鱼。锦衣华服,配着他那张髯须大脸,显得有些糟践了。

“到底所谓何事?”

“带走。”锦差办事,谁晓得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最后是不是缉拿真凶都未必。审讯之事自然的秘而不宣。

“不行”池仇拨开几位锦差:“方才屋里时说好了,我出来,咱们当面说清楚的,正所谓女不去勾栏,男不去牢狱,我等逃难到宴湖城,就为了谋个生计,这要是去了牢狱,一身清白就算是毁了,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

池仇说的真切,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若是进去了,真做了冤大头,也就罢了,就怕啥事没有,出来了反倒受人指指点点,更加可怕。

周边的都是难民,对此算是深有感触。

“是呀,说清楚,到底为何事抓人。”

“难不成宴湖城也同其他城衙一样嘛?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

“掌旗,方才你说好的,总不能不算数吧。”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将起来,那大胡子掌旗脸色一黑,当下宴湖城第一要务就是要吸引流民,全城上下各级衙门早已接到死命令,务必关注饥民民生动向以及吸引流民的政策推行,按照城主说的大白话:圈里的羊多了,你们也好撸羊毛。于是全城的官吏都被调动起来,就连他们锦局对流民案件也格外上心,一有案件,都是第一时间处理。

现在民意昭昭,不好直接将人带走,大胡子掌旗也只得发话:“今晨有人报官,说是普救堂后院松林发现一具女尸,而这个人有人反映,昨夜几乎一夜未归,今日凌晨方才回的厢房,我自然要带他去问话。尔等方才也看到了,将近日上三竿,刚刚苏醒,又是一身酒气,我宴湖锦差不审他,难道审你们不成?”此话说的巧妙,果不其然,那些人怕惹事上身,竟然让出了一条道。

“我昨夜与同愚老和尚一起,还有江老郎中在场,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是的,昨夜小池施主确实与老衲一同饮酒。”同愚和尚与一女仵作一同前来,听到池仇的话,便来作证。

人群窃窃私语,这老和尚居然吃酒。

“昨日几时分开的?”

“子时前后。”同愚和尚实在的很:“就是三更钟声响起,我等便散了。”

“你且说说情况。”大胡子掌旗对旁边的仵作说道。

白面仵作作揖,面对众人朗声说道:“死者女,年龄大约二十五到二十八岁。清晨有小沙弥清扫道路,发现她死在树后,死者半身赤裸,下体污秽不堪,是被掐死的,因为尸体尚未完全僵硬,死亡时间不超过今日丑时,考虑到已经入秋,天气寒冷,死亡时间可能更短,绝不可能在子时以前。”

从仵作说的死亡情况看,基本可以确定此女正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这种事情,在宴湖城周边时有发生,很多女子为了一块饼、一口粮,出卖自己,而偏偏因为世道混乱,女人所求又不多,许多流民完全为了耍流氓,假意自己有口吃食,将女子引到僻静之处,加以伤害,事后又不认账,女人多数吃了哑巴亏,也有女人为此厮打,闹出人命的也有数起。

大胡子掌旗说道:“仵作的分析你觉得如何?可有异议?而你的同伴也曾说,他们清晨起床之时,你才返屋,你说你是不是该去锦局说说清楚?”

“难道小池施主同我们分散后,并未直接回屋?”同愚禅师问道。

池仇的一颗心不由的沉到谷底,如果按照仵作的检验,很有可能死者是昨日那位被两位包着襆头的人杀害的,现在就算他大声嚷嚷也无济于事,于情于理,他都是嫌犯之一。人群瞄到分外焦急的第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牵扯进来,又环顾周边的人,对着同愚禅师长叹一声:“确实没有。昨夜我有些醉意,走着走着就倒在路边眯了一会。”

同愚禅师闭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只怕需要去锦局说个清楚了。”

“带走。”大胡子掌旗一招手,数名锦差围了上去。

“人肯定不是我杀的。”池仇嚷道:“让我看看是何人遇害,否则就算你们问起,我也不知说的是谁。”

大胡子掌旗思虑一番,此案应该就是激情杀人,此人买春,却不愿意付钱,加之喝酒,仗着自己力气大,引起的事端,就算审问,他一口咬定没见过死者也未可知,不如让他看看尸首,心怀愧疚,审讯起来更加方便。

“带他过去看看,说不定良心发现,早早认罪。”大胡子掌旗大手一挥。

“是”两名锦差押着池仇前行。

不多会来到松林边。一个锦差大声嚷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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