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菟儿贵为县主,负责普救堂治安的守卫自然不敢懈怠,尽管战马精贵,校尉李远也只好认她骑去。

“你们两个去香舍看着,除非锦差来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去锦局通知他们去接应县主,并派人来香舍调查。”

“你,去水路道口,把我的马给领回来。”李远指着一个倒霉兵卒说道。

等他分配完毕大嚷一声:“看什么看,都回各自厢房去。”

院子中央一阵忙乱,第花跑到池仇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池仇还在那里发呆,五指滑动,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第花,笑道:“没事,应该是锁定真凶了!”

第花很开心,借机问:“你说这几天,他们会不会有事?”

想到夔牛、葛姑、小彘还有雪儿,池仇也是一脑门子官司,他们已经离开三天了,若是尉迟青鸟在,夔牛可以温顺的像个奶牛,现在他可说不准。无论如何得找个机会回去看看。关键夔牛的相貌吓人,池仇想平淡在宴湖城混日子,他也是个大大的地雷,总不能将他一直藏在兰若吧。

普救堂的防卫很松散,几十个兵卒,最多只能象征意义的监管一下。

“晚上我回去看看。”池仇决定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雪儿。”

“这恐怕不行。”第花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不多久锦差就来了,领队的是小丁,县主在口岸,丁掌旗自然得去那边。

简单询问了下池仇之后,小丁就带人去了香舍,那是他们锦差的工作,小丁没打算带上池仇,池仇也不打算去,他费了点功夫去后厨偷了一点食物,走到墙根,其中有一处堆着不少柴火,今夜守卫们被李远支使的到处跑腿,原本就不算严苛的普救堂,更是破绽百出。

“池施主,打算去哪里呀。”

“额!”池仇蹲在墙头,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同愚,心沉到谷底,这都被老和尚发现了,现在警觉性太差了:“出去溜溜烟柳巷走一走,老和尚要不要同去?”

听到池仇说道烟柳巷,同愚一愣:“你这个浑孙。”同愚禅师很“优雅”的拒绝了池仇的好意,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旁边黑衣僧的笑容如同地狱一般,让池仇不寒而栗。

打不过丁飞烟,池仇并没有自暴自弃,翻个墙被快入土的老和尚发现,实在是让他难受。

跳下墙走了不久,就看到牵马回来的兵卒,那侍卫被李远支使去找宴菟儿,到了口岸,宴菟儿也未为难他,反正今夜她是不会再出城了,于是他领着马儿往回走。池仇小心绕到他身后,须臾间放倒,很满意的自己手刀功夫还没落下。

快马加鞭,趁着夜色,一路北上,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马蹄声传来。

“不会吧,我敲他那一棒子,没有几个时辰,怎么可能醒来?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追?”池仇彻底怀疑自己能力。

下了马,牵住缰绳,找了一个木头塞到马嘴里,藏在路边,没多久,就看着丁掌旗率三四骑飞驰而过。

“哈,这丁掌旗不去县主那里邀功,怎么却追丁飞烟?”池仇站在路边,喃喃自语“丁飞烟?丁掌旗?不会吧。”

想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丑男,怎么可能嘛?这基因学还做不做数的?

池仇并没有猜错,这丁飞烟果真是丁掌旗的掌上明珠,听闻她一个人去抓嫌犯,急的丁掌旗跳脚,若不是还需要有些安排,他应该走在池仇的前面。

论骑术,池仇自信能够轻松超越丁掌旗他们,只不过他还是小心的尾随前行,只要知道并不是追自己的就好。

过了隐藏的路口,池仇往兰若而去。

离了还有三里地,夔牛就从草丛里站了起来。这货还是这样警觉。

见是池仇,夔牛憨傻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言表的笑容,显然这几天他过的并不舒心。葛姑的疯病确实好多了,不过见到夔牛这种“恶脸”之人,总是会陷入片刻的慌乱,夔牛只好躲的远远的,烧好了肉串,悄悄摆在门口,小彘那个贪吃鬼,闻着味就会出来拿进去,早上会丢一些地瓜或者土豆在门口给夔牛。他们就这般互不相扰的过了这几日。

得知这几天情况后皱了皱眉头后暗中叹了一口气,池仇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

出发前,他特意去厨房偷得一些大白菜,萝卜,还有一袋精面,又跟夔牛交代一番,匆匆往回走。

到了路口,心中转念,一拨马缰,往他所说的那几户人家奔去,一炷香不到,就看到些许火光。池仇下马,徒步前行,见几匹马都拴在树上,心中长吁一口气,再走进一瞧,门外一个女子模样的正在院中跟几位农户闲谈,应该是丁飞烟,夜太黑,瞧不清楚,屋里传来阵阵惨叫,显然他们已经捉住了嫌犯,正在盘问。

池仇缓步退回,骑着马返回。

那被打晕的兵丁依然躺在隐蔽处,池仇将马拴在他身边的树干上,跳回普救堂。此时不过才而二更天。

第二天,天下太平,被打晕的侍卫不敢说被人抢了,关键他也没被抢,就是被人打晕了,只好以马儿不小心脱了缰,找了半宿来搪塞,李远虽然觉得可疑,也懒得纠缠,毕竟为了这匹马,他心惊肉跳了半宿,在宴湖,马的保管责任到人,不管谁丢的,他肯定是全责,所以他才要派人跟着宴菟儿。

第花得知兰若的情况,心情放松了一些,还有三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几年她貌似没有离开小少爷这么久。

“真想快点离开这里,马上就要入冬了,家里的东西根本不够猫冬的。”第花不由的发愁,尤其是他们商量了下,不换粮食,那这次进城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还白白的耽搁了七天。

看着第花红润的脸,池仇尴尬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没事的,不是有我嘛,首先我们有金子,只不过暂时不用而已,但它毕竟在,是不是?只要它在!大冬天的也能买来上好的羊肉,总不会熬不过去的。”

“真…真的吗?”第花擦了擦红彤彤的脸蛋:“那是你们的。”

池仇笑道:“我也曾说过,你若是救我,起码这个冬天我会帮你度过的。”

第花想起以前的约定,很欣慰:“那先谢谢你了。每年冬天就是最难捱了,以前在江南还好点,冬天也能找到吃的,就是辛苦点,不像这里,就算是辛苦,也是徒劳。”她有点后悔回到河间,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开春了,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江南。”

“不去了,这是我们的家,再怎么样,少爷得在这里长大,以后对这里才会有情感,江南再好,我们也不过是异乡客,也就是北伧而已。”

不经意间的抒情,惹来池仇心中一阵乡愁,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呢?十年大漠生涯,就这样放弃了?或者说,在五岳大陆,他就是个北伧?池仇哑然,不知如何劝。

守卫们抬出四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馍馍,两个大灶的粥也开了,除了一些米,里面还放了一些胡萝卜和白萝卜。

一碗粥一个小馍馍就是一餐的标准,已经办理了宴湖身份牌的,可以多领一个馍馍,这种差异的目的不言而喻。河间诸侯很多,城堡也很多,为了固化领民不能远行,每个诸侯都有自己的办法,有的会给领民烙印,有的会“捂耳朵”,说起捂耳朵,就类似裹足,给领民的小孩套上一个固定的模子,久而久之,耳朵的形状就有变化,当然也有温和的有的通过头饰,有的通过衣着上的标识。最重要的一点,领民如果出了领国,没有路引,就可以被人捉去当奴隶,比之繁重的课税,没人想当奴隶,毕竟那生不如死。

宴湖这半年通告河间地区,说宴湖不检查路引,这才引来许多流民前来。起码不用担心走在大街上,被人捉走。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们不得不面临改换户籍的选择,在陌生的城市里留下来。其实许多人,还是想熬过这个冬天,重新回去,毕竟那里有他们熟悉的家园,哪怕再破败。当然更多人留下来,就为了多一个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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