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仇也无意纠结千年前的天罚之变,顺着李远那猥琐的笑容,话题转到了戎女身上:“怎么,你玩过大洋马?”

“大洋马?”

“就是戎女,比起娇小玲珑的……”池仇一下子词穷了,瞄了一眼厨房方向:“比起那个五姓女,身高体大的白戎女难道不是大洋马?骑得可爽?”

男人之间总有种不可言传的意会之处,李远琢磨了一下,很猥琐的指着池仇笑道:“小老弟很会形容。骑过,自然骑过,淮方多得是大洋马,好骑,不过性子也烈,容易闪着腰。”

池仇深表赞同的瞄了李远一眼,故自喝了一杯。

见池仇喝酒,居然不跟自己碰杯,李远心中升起一丝不满,赌气般的自饮一杯,论酒量,他已经难以招架池仇了,可酒桌上不能怂。

池仇感觉到了李远的不满,忙斟酒,想到方才李远与王茗慧的暧昧,故作羡慕的说道:“那个五姓女你也上手了?”

“是七姓女。”李远有些得意:“不可说,不可说。”那笑容显然带有一丝遗憾。

池仇有些讶异,在他心目中,侍从约等于随从、扈从,级别极低,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家人都是主人的奴仆,从李远的字里行间里都透露出对王茗慧家世的羡慕,也许这种羡慕并非崇敬,而是某种猎奇,他怎么会放过呢?其实他理解有误,在河间,侍从的地位远比扈从、家丁要高许多,而侍从的家人也是自由民,可不是丫鬟、婢女。

不过此时他并未多想,只当李远尚估计厉光元的亲信的地位,而没染指王茗慧而已,又想这李远喝下去,又喝不过我,与他拼酒,赢也不好赢,输也太假了,不如换个方式,随口问道:“要不帮你一把?”

“哦?”李远眼中闪现出光芒。“如何帮?”

“你不是让她陪我们喝两杯嘛,过会你且少喝点,我豁出去了,跟她拼拼酒,你起起哄,到时候……”池仇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言尽于此即可。

这个点子倒是说中了李远心窝之中,嘴上却说:“不好吧。”

池仇心领神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故意眉毛一塌,示弱的说道:“都说这女人自带三分酒量,我也喝不动了,不过我俩拼一拼,兴许可以。”

李远心思活络起来,已经离散的瞳孔,瞬间聚起:“我去如厕。”

“哈哈哈哈,我也去。”

两个贼汉子,心怀鬼胎的清了清肝肠。回来之时勾肩搭背,李远还顺带看了厉光元的厢房,厉光元已经睡下。

这男人最真挚的友情,就是“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这次池仇的主意不比这几样差,两人关系瞬间火热起来。

路过厨房,眼见王茗慧正将菜儿起锅,王茗慧轻声地对他们说道:“马上就好了,你们等等。”清澈的声音,让池仇心中升起一丝愧意。

听在李远耳里,又带有几分挑逗情意,让他心中一热,低声说道:“过会就看你的了,今日若是真能一尝七姓女的滋味,就算娶不到,此生也无憾了。”

“七姓女?除了崔、王、郑、卢、李,还有哪两个?”

“芸薹徐氏、陈郡谢氏。”

“哦哦。”池仇以前看书倒是知道,此时也有些上头,一时想不起来了。

“若是今日成了,改天我带你去金美楼,让你也尝尝大洋马的滋味,虽说有股子味,不过那滋味也是娆人。”李远摆摆手,笑道:“我也说不出来,说不出那股子味,池仇,你到时候可得抗住咯,那股子热乎劲,没法提,没法提,别被她们给骑了。”

“哈哈,不会,咋怎么可能给咋华夏丢脸呢。”

“呵呵,好,很好。”

不多会,王茗慧摆上两个热菜:家常五香熏鱼和土豆条,外加一道凉菜:酸辣白菜。

人也简单梳妆一番,鬓若堆鸦,微微含笑,风情尽露。

见两人喝的迷迷糊糊的,估计他们也喝不了多少,稍稍矜持一番,也端起杯饮了起来。

池仇见她双眉拂翠,半露樱桃,似乎也是妾有意,心中愧疚大减,频频与她敬酒。

自从天罚之变之后,世人多将灾祸归结为武后称帝,女子地位急速下降,然而虞侯自降尊号促成五岳之盟,使得东陆华夏得以抗衡西野岩煌数百年,沿至今日,战乱频繁,男丁骤减,女子当家做主、抛头露面已成常态,加之数十年前,各诸侯逐渐放开六艺考,姬武、姬秀陡然增多,当下河间风气,男女同席并非罕见。

厉光元长期呆在李远身边,家中大小事务皆是王茗慧照应,少不得面对这样席面,酒过三盏,池仇发现此女酒量并不算低,心中暗暗吃惊,李远也是第一次与她喝酒,不知这其底细,又喝了几杯,有些坚持不住了。

王茗慧心中哀叹,她是太原王氏之后,但太原王家的影响力在北魏时已减退,并比不上当时南朝的兄弟“琅琊王氏”辉煌,至唐时更是大衰,那时候世人评价是“太原王氏,四姓得之为美,故呼为‘鈒镂王家’,喻银质而金饰也。”说明当时太原王氏只是占据的“祖宗很阔”的优势才跻身顶级门阀之列。

然而天罚之变后,适逢其会,北方胡人南侵,太原王氏曾出现一位少年英雄,王冲王登阶,抵御了后突厥汗国的攻侵,挽救雁代于危难,其后王登阶曾自行率本部兵马直捣漠北,擒杀突厥汗王,掳掠漠北牧民无数,迁居朔方,后率部攻入营州,屠灭北地安姓,迁数十万燕代百姓出关东,史称第一次闯关东。

王氏这一族,西唐东虞两朝都不得不加以倚重和防范,默许甚至册封他们占据太原而称王,不过王氏一族到从未刀兵南向过,北拒胡虏、外拓关东一二百年,声名显赫。世间亦有一种九牧一王、七姓十宗的说法,只不过王氏所建之国被灭之后,其势衰败如同断崖一般,再无杰出人物出现,天下渐渐只认九宗。

曾经是世人无法仰视的名门世家,太原王家因为有过裂土封王的经历,王家女儿是最骄傲的郡主,地位一度高于其他九宗,在顶级门阀之中,何等高贵存在啊!即便国灭之后,等闲人根本也娶不到太原王家的女子。

很多时候,太原王家的女儿宁可孤老一生,即便王氏国灭,她们依然自称女君,自认比皇家的女儿还要尊贵,宋朝开国之初,开国大将吴群向太祖求一王家女子为妻,宋太祖替他盘算了半天之后才说:“王家的女君估计是很难求到了,我替你安排个公主吧!”

到了宋末,北平都督,兼并、幽两州七镇诸军事的李遇出身于寒门,朝廷把罪人卢孝利之妻,出身名门的卢王氏赐他为妻,卢王氏比他足足大了七岁,还有子女,可李遇却以为是莫大的尊荣,感到荣幸之至,立刻休了原配发妻,别人也并没有因为他违背了“三不去”原则,而诋毁他,而是羡慕他的好运道。

但是现在,以前王家的女君却成了需要扮演陪笑陪酒的角色。

池仇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在盘算此事如何收场:“这妮子倒是不可小觑,精明得很,想单独敬酒,她总能拉着两个人喝,就算我将她喝趴下了,李远这浑孙醉死了,也没啥好处,虽说这美娇娘,我看着也心痒,到底李远瞧上了,我也不可能捷足先登,白白惹人恼怒,坏了交情。干脆与她独喝,李远要有本事,熬的住算他赚了,若是吃不住醉了,我也显出我的本事就好。”

一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此喝酒敬来敬去,甚至无趣,不如我们玩……”

“酒令?”王茗慧眼神一亮,旋即熄灭,这个槽汉子会酒令?

池仇也是一愣,酒令啥玩意?不会!

池仇惊讶看着王茗慧,忘了人家出身名门,诗词歌赋,酒令行令比他精通多了,心里暗骂,被她抢了头筹:“我们还是玩塞外风俗吧,把盏酒,如何?”

“哦?”王氏一族,曾长居塞外,称王称霸,虽已内迁多年,但塞外风俗沁入王氏一族骨髓,把盏酒顾名思义,双方各持一空杯,两手交错,有点类似交杯酒,但并非挽着,一人敬酒时,唱敬酒歌,或者敬酒语,说的通透,唱的好听,则敬酒者倒酒奉给被敬酒的人喝,若是说的不好,唱错一个字,则被敬酒的人倒酒奉给敬酒的人喝。

当然也可以跳舞敬酒,跳完舞,再把盏敬酒或者被罚,这种方式既热闹又有能展现才艺,喝酒还快。实在是居家旅行,灌妞必备的好玩法。

李远听得有趣,也知道池仇在帮他,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王茗慧自然晓得把盏酒的意思,那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醉酒酡红的俏脸尽显少妇风情。她尚未多饮,不过也勾出了心中酒虫,他们王家灭国之后,复国一直是家族梦想,然而数百年无数次尝试,最终一无所获,反倒成了新兴王朝、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打压、离散他们王家族人。最终王家人在六夷乱华之后,彻底落魄,成为不起眼的小家族,族中男子不是整日饮酒就是白日做梦般的浑浑噩噩,遗留的家底败了一个精光,而她这个王家嫡女,被家中父兄“卖”到了希望改换血脉的厉家,聘礼也不过区区千两银钱,可惜曾经的女君并没有给家道中落的厉家带来荣光。超出他们能力的聘礼,反倒让他们陷入债务危机,最后自己相公不得不做了一个校尉的侍从,真是讽刺。

王茗慧对娘家的复国、夫家的中兴并无奢望。按照族训,王家女君不过是传宗接代、联姻结盟的工具,一切是非成败,无需她一个弱女子去承担。但并不代表她会自甘堕落,她小心警惕的观察着两人,池仇虽有点邪气,但面相倒是顺眼,李远她认识许久,偶尔有些毛手毛脚,可他此时已经醉眼朦胧,想想在不远处睡觉的夫君,并未饮酒,只是熟睡而已,王茗慧决定尝试一下。

“好,我与你喝把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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