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并不大,此处原先是宴湖老山寨,痕迹十分明显,大部分地方夯土深厚,百草不生,路边就一些佛像、佛座以及一些乱石胡乱摆放,第花听了葛姑的计策,心中百样心思,在小道上走走停停、来来回回,既算计时间又胡思乱想,万一池仇真的有些过分举动又该如何,恍然间,来到一块大石头面前,正是池仇与周氏那晚所在,看着这块大石,第花不由自主地停步了,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第花来说,堪称晴天霹雳,以前很朦胧的事情,具体化了,那就相当有吸引力了,她不是十几岁还只晓得打渔的女娃了,这些年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坏人、强人想欺凌她,也曾被人扯到小林子中,但那一切都带着恐惧和害怕,而那一天,两人的表情、表现,让她发觉可能男女之间兴许还有另外一种形式,想起那晚,第花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花眉头轻蹙,不免夹紧了双腿,夜深人静的小雨天,第花的思绪没有禁制的发散而来,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第花自己都觉得羞臊莫名!脑海中不自禁的划过认识的男人的形象。

第花家中兄弟姐妹很多,按理说,儿子多的家庭,对女儿的关爱会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她母亲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忽视她,确实是儿女太多了,如果池仇知道她有七八个兄弟、四五个姐妹,一定会给她母亲一个“英雄”称号。第花很幸运,并没有因为家中人多而被忽视或者贱卖,她只不过很早就成为领主家的婢女,这样的归宿对于她这样的人家算是不错的了。

作为小小的婢女,她能够认识的男人实在太少,尤其领主常年在外征战,家中也没其他男丁、男仆,偶尔认识的男人包括王存孝在她的脑海里也只是一闪而过,连样子都记不住太多,还有一个曾经搭她渔船渡湖的年轻校尉,也并没有多做停留。

当池仇的形象闪现,却久久不能挥去!

他就躺在那大石那,若是我就在那里会如何?

第花深陷其中,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双唇,情不自禁的蹲了下来,幻想着当时周氏的一些姿势和举动:“啊,我这是怎么了?”

“第花姐,你这是怎么了?”

“啊,谁?”第花遭这惊吓,手足无措,背过身子,遮蔽方才的尴尬,细想这稚嫩的声音,回道:“小彘?”

“嗯,第花姐,你咋啦,病了?”

“没……没有……就是脚滑了。”第花好生尴尬,想站起来,除了脚酸,还发现自己此时颇为不便。

小彘上来搀扶,第花好生难受,不想起,也不得不起:“你瞧你,一身雨水,小心病了。”

“不碍事,池大哥呢?”

“他……”第花做贼心虚,一时不敢直言:“我咋知道,你寻他做啥?”

“自然有事。”

第花转念一想,小彘头发湿了,也要洗澡,不如让他先去寻池仇,于是说道:“池大哥只怕在洗澡,你若是寻他,不如在那里先把澡洗了,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那我先去了。”

“慢点,夜黑,小心摔着。”

话说小彘寻那池仇,是有缘由的,自池仇走后,闾葱娘与诸位公子在雅间继续行那把盏酒,谢常高等人皆以为有机可乘,没成想那闾葱娘乃是豪爽的女丈夫,喝酒如同喝水,三下五除二的众人皆饮的酩酊大醉,难以自持。

欢场自有欢场的规矩,行首也有行首的派头,这闾葱娘的亲娘就是落花胡同的大姐头,扎根烟花柳巷也有数十年之久,恩客颇多,背景深厚,闾葱娘虽然也走的这条风尘路,但到底与其他落难女子不同,有亲娘照应,又有姐妹帮衬,闾葱娘算的上是其中最为另类的一个行首了。

这谢常高虽是名门,但自从他祖爷爷一辈开始只不过是生意人,到了父亲这一辈已经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谢常高排行老三,南来北往的是烟花巷的常客,本来不好吟风赏月、听曲念诗那套玩意儿,对他来说,出门走江湖,夜里有个暖被窝的就好,至于什么清倌儿,花魁啥的,他虽有钱,却从不追那个“风气”,花那份冤枉钱。

直到有一日,他在邯郸,生意伙伴摆东道,正巧那年闾葱娘在邯郸,七花的名头在外,谢常高跟着那生意伙伴见了葱娘一面之后,这葱娘与那些拿高摆姿的花魁不同,吹拉弹唱一个不会,反倒是骨牌、麻九、饮酒、把盏玩的贼溜贼溜的,谢常高心想这若是将这样的行首纳入家中,名也有、趣也有,就算是谈点生意带上她,也必定无往不利。于是顿时上了心了,三番五次的给葱娘捧场,可惜人家葱娘就是瞧不上他,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谢常高从此七魂就失了三魂,陷了进去,疯狂追了葱娘三年,可是几番下来却依然得不到人家青睐。

谢常高也不是没想过别的招式,他也曾经亲自去过燕京,想着一锤子买卖利索,与葱娘妈妈谈个价钱,把这勾魂儿的小美人弄回家,无论是做妾做奴,全凭自己喜好。可惜他万万没想到,闾葱娘的妈妈正是她的亲娘,她在风月场中打滚了半辈子,女儿将来能为她赚回多少银子,自然心中有数,关键是,就算闾葱娘不赚钱,她也乐意让葱娘自个寻个可意的人,知道谢常高从邯郸追到朝歌,又追到汴梁,闾葱娘并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知道自己女儿瞧不上这位谢公子,于是没答应此事。

谢常高气急败坏,若搁在以前,他们定陶谢家也就是个商贾之家,被人低看一眼也就罢了,现在他大哥已经是陈郡谢家的世子,定陶世家重新挂起了选侯名门的招牌,居然还会受这种鸟气?正所谓身份变了,想法也不同了,以前觉得自己只是个生意人,人家瞧不上,姑且算个清高,现在谢家有钱有名,闾葱娘还将他视作透明的,就有些给脸不要脸了。谢常高心中的怨愤之情渐次增多。

今日谢常高驿馆厨房所有菜式皆点了一遍,结果闾葱娘最多啐一小口,就不吃了,却对池仇烤肉情有独钟,这也罢了,喝酒还只跟葳澜那小男爵一起,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喝了几杯酒之后,谢常高越想越气。

见在场的人都喝的尽兴,嘴角微微划过一丝阴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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