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拔剑傲立街头,掐了个剑诀,心头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升起。自己出师下山,便被误会成江湖恶贼,虽经历几番凶险,但自己却并无动手伤人之意。此刻这仓州城街头一战,便是自己下山后真真正正的第一战。而且面前的步少风武功造诣极高,这怎能不让自己血脉沸腾。(喂!你不是发过誓不得轻易显露武功的吗?)

步少风此刻墨发飞舞,眼中精光大盛,已然使出全力,那手中谪仙之剑却是光华暗淡,丝毫不见方才与颜媚儿对敌之时的明亮刺目。只见步少风猛地一蹬地面,那地板不能承受真气挤压,竟纷纷爆裂开来。身形一晃,已然跃到李远山面前,一剑直指胸膛。

李远山也惊讶于这步少风身法之快,竟转瞬而至身前,见那剑上并无光华流转,看上去似乎绵软毫无威力,不由得支起手中宝剑,用力一挡,只听得“叮”的一声,李远山猛地被震飞数丈之远,翻滚在地。李远山以剑支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李远山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五脏六腑更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疑惑地盯着眼前步少风,只见步少风面容无一丝波动,瞬间闪至李远山身前,一剑直指咽喉,竟是想一招将其毙命。

方才步少风所使一剑乃是蜀山剑派中唯一一招刚猛剑招,这招名为斩海,相传当年蜀山一位真人,于东海力战邪龙三天三夜,最后悟出一剑斩海,那一剑使出,日月无光,邪龙应剑而死,其剑势不止,竟使得东海之水沸腾三月。最后那位真人斩得邪龙,便破天而去,传闻已然得道成仙。那斩海一剑却被记录在蜀山剑法之中,成为蜀山剑法中至刚至猛的一招。

当然,这传说终归只是传说,斩海一剑如何斩得大海?但这蜀山剑法中这招斩海确实声势惊人,爆发力十足,难以抵挡。此剑招讲究将真气凝于用剑之人自身,在最适当的那一刻爆发出来,便能重创敌手。

李远山不识得此剑招厉害,草率抵挡。此番脏腑翻涌,已然重伤不轻。李远山此刻看着那已经递到自己咽喉的剑却无能为力。忽的一声破风声响起,却是颜媚儿见李远山身陷险境,突然出手,以长鞭缠住了步少风的剑,颜媚儿用力一拉,那剑偏了几分,从李远山脖颈处掠过。颜媚儿竟借着那一拉之力,转瞬间便奔到了李远山身旁,死死抓住步少风持剑的右手。

步少风眼见颜媚儿抓着自己右手,感受到颜媚儿手掌细腻温暖,心中竟是一荡。正待说话之时,却见街角处走出一名捕快模样的汉子,疾步奔行过来,高声喝问着:“什么人?”

步少风眼见来者是官府中人,顿时心中不喜,冷哼一声。恶狠狠低喝道:“今天放过你们”。说罢也不等那官差走上前来,兀自飞身而起,施展着轻功在一片片屋顶上踏瓦而去。

那官差上前来,却是认出了李远山,惊声道:“李兄弟!”

却说那官差赫然便是之前与李远山有过交集的仓州官府捕头成虎,当日成虎被张震所伤,得李远山出手疗伤,并且丝毫不嫌自己乃是官府中人,最后更是帮李远山公堂作证,洗去污名,二人倒也熟络。

这颜媚儿一阵乱窜,竟然跑到了这仓州官府边上,几人在这儿打的起劲儿,却是惊醒了武艺高强的成捕头,这成虎愤怒不已,赶出来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官府周围动手打斗。

李远山见是成虎,心中安定,不由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使劲平复着自己紊乱的气息。

成虎略一看,便知李远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立马上前问道:“可是刚才那汉子将李兄弟打伤?他是什么人物?”

李远山正待答话,颜媚儿却是转着眼珠说道:“是啊,就是刚才那人,蛮不讲理,将李少侠打伤的,官差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便要声泪俱下,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那成虎见状,登时剑眉倒竖,拔出佩刀便要去追那步少风,李远山却是一把将他拉住。

李远山缓缓说道:“那人是蜀山剑派的弟子,误会我们身份,这才动起手来,错不在他。”

成虎围着李远山转了一转,挠着下巴,沉声道:“怎地,李兄弟,你这是又和哪个通缉犯长得一样儿了?”

李远山讷讷的笑了笑:“成捕头说笑了,那汉子是误会这位姑娘了。”

成虎看了看颜媚儿,见颜媚儿长得那叫一个美丽,并且眉眼间自由一股子妖媚气息,忙定了定神,开口问道:“李兄弟,这位是?”

李远山答道:“这位是颜媚儿姑娘,是我的病人。”

成虎看了看李远山,又看了看颜媚儿,暗肘这李远山多半是被这女子勾了魂儿,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对李远山说道:“李兄弟你现在身负重伤,我先带你去医馆吧。”

李远山却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这深更半夜,医馆早已闭门,况且我这内伤,只是受到内劲冲击,运功调息片刻即可。”

那成虎见状,也不多说,兀自嘱咐几句,什么下次遇到情况就跑来衙门报官,他定当竭力帮忙云云。说罢再次查探了李远山的伤势,见确实已经有所好转,便不再多言,说了句请便,便自回去睡觉去了。

颜媚儿看着盘腿而坐的李远山,默默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是否应该去找那蜀山汉子言明真相?”

李远山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蹦跶两下,觉得自己内伤已好转许多,于是定定地看着颜媚儿,严肃的说道:“你若是去说了,那蜀山侠士定然不会饶你性命。”

颜媚儿淡然一笑:“如少侠所言,杀人总归是不对的。”

李远山怔住了,讷讷开口问道:“何必如此?避开他们不就好了?”

颜媚儿看了看李远山,笑着说道:“少侠,我颜媚儿虽修得邪术,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与江湖正道为敌,如今幸得少侠相助,已无顽疾缠身之苦,少侠方才帮我,定然会被蜀山剑派记恨于心,媚儿虽一介女流,但也知人在江湖,事有不为,事有必为。”

李远山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片混沌,颜媚儿那美艳的面容上满是坚定,他不明白,人活于世,当竭力求生。所以当他得知颜媚儿不得已杀人时,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可此时,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想去向蜀山的汉子坦白,那明摆着就是自寻死路。

第二天一大早,步少风正坐在床上调息练功之时,忽地听见有人敲了一下自己房门,步少风小心翼翼的拿起宝剑,悄悄走到门后,低声问道:“何人?”

颜媚儿此时也是紧张的手心冒汗,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或对或错,她只觉得自己应当这样做,她不应该成为李远山的累赘。想了想,颜媚儿还是应声道:“是我,颜媚儿。”

步少风也是大吃一惊,正疑惑间,只听得门外女子又说了一声:“侠士不必多疑,就我一人。”

步少风拉开房门,见确实只有颜媚儿一人,不由得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颜媚儿推开挡在门口的步少风,兀自走进房中,寻了一张凳子坐下,缓缓说道:“帮你解惑!”

步少风一愣,倒也不怕这眼前女子,遂关了房门,走到颜媚儿身前,扬眉道:“哦?我倒看你如何给我解惑。”

颜媚儿平复了一下紧张不安的内心,低声道:“其实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练过邪门外道的武功,当年我背着师门练了乱心迷情**,可是却不小心走火入魔,被赶出师门。每隔一段时间,便得寻些男子那啥采集阳气,否则我会邪火焚身而死,我那武功只是迷人心智,断然不会害人性命。可是有一次......”

颜媚儿偷瞄了一眼步少风,见步少风眼神凝重,满脸严肃,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有一次,我迷倒一个蜀山剑派的弟子,那位......侠士完事之后,说我污他清白,拔剑就要杀我,我和他打斗时,不小心把他杀了......”

步少风此时又惊又怒,豁然拔剑指向颜媚儿,大叫道:“是你这妖女,害我师兄性命!”说罢挺剑便刺,颜媚儿心中惧怕,却还是闭上眼睛,动也不动。步少风一剑点在颜媚儿眉心,渗出一点鲜艳血痕,却是没有再刺下去。暮然收剑道:“你为何要来说这些?你为何不躲?”

颜媚儿颤声道:“我想明白了。说出来,我心安。你要杀我,我无怨言。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李少侠,他真的只是想帮我治病而已。”

步少风沉默了,他内心不断纠结着,按理说面前的女子已经承认罪行,自己应当一剑了结了她才对,可是自己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颜媚儿一直呆呆的看着眼前儒雅的男子,只看到他额角渗出丝丝汗水,才慢慢的站起来。

步少风抚了抚额头,沉声道:“我不杀你,我要带你回蜀山。”

颜媚儿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跟你回蜀山,但是我要去跟李少侠告别。”步少风点了点头,道:“我也去。”

李远山看着屋子里的两人,内心一阵无语,这两人什么情况?不是应该打的天翻地覆,怎么此时一起跑来跟自己道别,看起来相处得甚为和睦的样子?

颜媚儿定定地看着李远山,说道:“李少侠,媚儿感谢少侠传授内功治病救命之恩,虽然你不收我为徒,但是我心里已经将你当做我的师父,少侠恩德,铭记于心。”

步少风也向李远山抱拳道:“李兄弟,昨日多有误会,颜姑娘已经讲明一切,在下为昨晚之事向李兄弟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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