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雪慢悠悠地夹着盘中小菜,死死盯着那蹲在桌子旁边,低着头捧着个饭碗大口吞食着,还发出吧唧吧唧的恶心声音的瘦弱男子,活脱脱一个山野村夫般模样,内心不禁一阵烦闷。

“姑娘,在下张雨辰,不知能否坐在这里?”不知何时,桌边站了位白衣公子,突然出声询问。秦思雪心底一惊,自己虽稍有放松,但此人站在自己身旁,自己竟全然未觉,满脸戒备地看向那说话之人。只见那公子哥身型挺拔,白衣翩翩,头戴一顶方巾,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一张可令满街少女春心激荡的俊美面容上满满是期待之色。

秦思雪环顾四周,看着大堂之内却是已经客满,没有空桌椅了,再看这玉面公子,英俊潇洒,内心已然三分欢喜,不由的开口说道“公子请坐”,这人倒也不再多礼,一屁股就坐在李远山旁边的那条板凳之上,直勾勾的盯着秦思雪的面容。秦思雪双颊微红,轻轻咳嗽一声。那男子似忽地惊醒,抱拳道“哎呀,在下唐突了,只是姑娘美丽,更胜那九天仙子,一时情难自禁,万望姑娘恕罪。。。”秦思雪听得此言,更是娇颜舒展。那男子见状,得知秦思雪不会怪罪,当即出言询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叫秦思雪”李远山嘴里嚼着一大口饭菜,头也没抬,怪声怪气儿的帮秦思雪回答着。那男子仿佛这才看见李远山一般,语带讶异“咦。。。这位公子何故蹲着吃饭,似有些不大文雅”

“我屁股疼,坐不得”李远山老老实实的说道“还有,你坐了我的板凳。。。。。。”

李远山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菜,缓缓站起身来,正准备再乘一碗时,那男子终是看清了李远山容貌,不由得呆立当场。李远山一愣,一脸茫然看着他。只见这男子仔细端详着李远山的脸,末了,发出一声惊呼,面带惊恐之色,一把窜到秦思雪跟前,指着李远山喝道“江城浪子,休得逞凶!”

李远山听得江城浪子四字,半晌才反应过来,心知要糟,正捧着个饭碗,急急忙忙思考着如何辩解之时。秦思雪突然起身喝问那公子哥“张公子,你为何说他是那贼人,有何凭据?”,“不瞒姑娘,在下正要从这仓州赶往金州探亲,在下几日前于仓州城见过这厮的画像,因为悬赏数目巨大,所以映象颇深。”秦思雪此刻将信将疑,目光不停在李远山身上扫来扫去。

这大动静自然是惊扰了周围吃饭的其他人,听得是通缉的贼人,众人心头惊惧,纷纷站在远处,议论不已。此时,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从腰间抽出一张画像,正想仔细对比一番的时候,秦思雪一把将画像夺到手头。秦思雪一看画像,登时火冒三丈,只见那画像中人,与眼前的李远山竟是一模一样,甚至,李远山眼中的猥琐之色要更加浓郁几分。。。秦思雪内心又惊又怕,没想到自己竟然相信了一个贼人的话,更是留在家中住了如此之久。至于李远山救了妹妹一条性命的事儿,秦思雪完全选择忘记了。。。。。。

李远山见秦思雪面露寒霜,周身散发出一阵森寒杀气,不由得往后挪动了几步,口中大叫着“我不是那贼人,我叫李远山,我没骗你啊,秦姑娘”。秦思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你个贼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骗到我的头上,看我今天为民除害。。。”说罢一声娇叱,挺剑向李远山刺来。周围百姓见已经打了起来,纷纷嚷嚷着要去报官,李远山连连后退,左躲右闪,见秦思雪不肯听自己说话解释,只得抛了饭碗儿,奋力往门外奔逃,以求脱身而去。

李远山奔出城外,却见四周一片宽旷,别说树林,连根树都没瞧见,眼见秦思雪如跗骨噬蚁一般逼了过来,李远山内心大急,顾不得说话,再次拔足狂奔起来,只见那秦思雪一声冷哼,忽地一蹬脚,四周居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般,运足了真气,向李远山箭射而去,李远山见状大惊,急忙使出一招懒驴打滚,堪堪躲过秦思雪那当头一剑劈刺。秦思雪见李远山翻倒在地,得势不饶人,连续几剑刺出,招招直指要害,李远山费劲吃奶的劲儿,才从她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中抽出身来,却是手臂,背部均已挂彩,疼的李远山直吸凉气。。。。。。

李远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待要开口,却又见秦思雪挽了个剑花,又要上来打杀,不由得鬼叫一声,亦是运起全身真气,右脚猛一跺地,身影化为一股灰烟般急掠而去。心中却在暗想“我这都被砍伤了,秦姑娘看似非得致我死地才肯罢休,现在可当得上紧要关头了,怕是不算违背誓言吧!”

这李远山当初习武之时,师父逼迫他发下重誓,若非万不得已,不得轻易在人前显露武功,李远山虽然不明缘由,但也为师命是从。

是以李远山下得山来,虽经历裴家六兄弟追杀一番,但也从未真正展露过自己身上的武功,此番实在是被秦思雪逼得急了,不得已施展出师门轻功绝技追云赶月,硬生生与秦思雪拉开了数丈的距离。李远山回身站定,心头一股无名怒火直烧肺腑,张口叫骂道“你这个。。。这个。。。”奈何肚子里却是没几句骂人的词句,支吾了半天,终是骂了句“疯女人!”

那秦思雪见李远山忽的使出如此诡异的身法,心中大惊,却也更加笃信眼前的男子便是那恶名远扬的江城浪子,更是要杀之而后快,秦思雪暗自凝神聚气,只见得一袭白裳无风自动,身后秀发张狂飞舞,手中宝剑更是嗡嗡作响,只待气势达到顶峰之时,便要发动雷霆一击,直取眼前贼人性命。李远山站在远处,看着秦思雪摆出这番架势,感受着那宝剑中传来的森寒杀机,身上不由得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暗骂一声倒霉!却是身形一纵,两个起跃便已消失在秦思雪的眼前。。。。。。

秦思雪大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再次确认四周确实已然失去了李远山的气息,愤愤然收剑回鞘,暗骂一声“好个贼子,好快的身法,下次见到他,定要先砍了他双腿,再将他千刀万剐!”却也不想想凭自己的轻功,怕是根本进不得李远山身前。。。

且说这李远山施展着轻功,于这州城大道上飞奔数里地,暗想这疯女人怕是不会追上来了,便慢慢进到了大道旁的树林子中。寻了些杂草,当然只是常人眼中的杂草,对身怀医术的李远山而言,那些可是止血消毒的良药。李远山来到一处略微空旷的地上,将那些草药嚼细碎了,敷在之前的剑伤之处,疼的呲牙咧嘴,却是当即止住了血。李远山看着天上已经冒出乌云的半个月牙儿,心头一阵苦涩。

倒霉,实在是倒霉!李远山坐在一棵硕大的老树树枝丫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臂,暗自回想着自己下山这番遭遇。满心欢喜的下山闯荡江湖,却忽的顶了个采花大盗的名号,本想避去西边金州,却不料现在这条路也断了,还被那个看上去颇为好看的秦思雪追着砍,害的自己只敢躲在这深山树林中。李远山越想越气,抓耳挠腮好不烦躁,忽然一拍大腿,暗道“我既然不是那贼人,为何要顶着他的名号躲躲藏藏,把他抓来,证明我的清白,不就结了吗。。。”

要不说李远山此人不长心眼儿,这都过了这些时日,才想通此节,也是,若非到了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刻,李远山是万万不肯去想这些个烦心事的。李远山此时开心像个得了糖食的孩童般左摇右晃,完全忘记了自己那白天遭了罪的屁股,狠狠地给他来了那么一下,让他再次感觉到什么叫痛彻心扉,当即哀嚎着从树上扎了下去。。。。。。

李远山噗呲噗呲的吐掉嘴里的杂草,慢慢挪靠到那大树上,暗自思揣着:那贼人从吉州一路北上,作案颇多,但是之前那张通缉令是从仓州之南的锦州发出的,若当真要追查,看来怕是只有先去锦州一探究竟了。

且说这李远山施展追云赶月逃走之后,秦思雪暗肘以自己的脚力怕也是追赶不上,而且自己还得着急赶回越女宫,这贼人的事当下也无心顾及,便不做他想,折回了客栈之中。那白衣公子见秦思雪折转回来,面带寒霜,也未见李远山身影,眼中略有些讶异,却是走到秦思雪跟前,语带担忧的说到“未想到秦姑娘武艺高强,竟能击退这凶恶贼人,不过这贼人阴险,不知姑娘可有吃亏?”

秦思雪闻得这张公子语气中担忧意味,心中一甜,含笑傲然应道“那贼子武功稀松平常,倒是轻身功夫极其高明,跑的飞快,不然我定能当场将他斩于剑下”白衣公子闻言,沉默了半晌,旋即笑着说道“只是姑娘没事就好”。

秦思雪正待要开口说话,门口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几个官府捕快一脸凶相,横跨腰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为首一名精壮大汉,身长八尺,肤色黝黑,沉声问道“那贼人呢?”,武林中人一向瞧不起官府,几人进来之际,秦思远便已经背对着门口坐在凳子上。只见那张公子上前一拱手“几位官爷,那江城浪子已经被这位姑娘打跑了”,忽地一个矮小粗壮的捕快尖声叫到“好呀,你们胆敢放跑朝廷通缉的要犯,把你们全部带回去治罪。。。”

秦思雪看到这些官差本就心中不快,闻得此语,更是拍案而起,正待发作,那精壮头领一伸手,打断了那乱发官威的汉子,瞟了眼秦思雪手中的剑,沉声道“姑娘可是黔山越女宫的弟子?”秦思雪眉头一皱“那又如何?”,那头领见状,沉吟半晌,缓缓道“越女宫弟子侠名传天下,但此番贼人既然在我仓州管辖境内现身,官府自会全力缉拿,姑娘请不必插手!”秦思雪冷哼一声“你当本姑娘乐意管你们官府的闲事?”说罢,径自拂袖而去,回了自己房间,不再过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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