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打击着地面,水的圆润洗清了天空,却又罩着一层蕾丝般的深沉,没有往日的明亮。这个时候的风最为清凉,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寒意。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就是夏日特立独行的标志之一了,一切都显得干脆利落。等到外面的雨水彻底停下,再隔三差五的飘几场雨滴,似乎能预见到,明天就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惜始终猜不准,夏天总不会轻易随人愿,在这个天气里竟和枯燥的春天一般拿不准穿衣的套路来。

“天气很快就会晴下来了。”陈听雨咬着柠檬水的吸管说。

“夏天不就这个样子。”我回答道。

“怎么一股怪味,是不是变质了,你的可乐有没有味道?”

“呃~”我有些错愕,“没有啊。”

“我尝尝。”她说着就把可乐杯子抓了过去。

“有吗?”我挠着头问道。

她表情严峻,板起脸想盖住得逞的笑意,还是露着马脚。

“唔,没有……哈哈”

喝完这杯可乐,我们终止了这一段落的谈话,陈听雨带我来到楼上。上楼的路在u型柜台里面,一道漆木门进去就能见到小小空间里的楼底,空间不大,不然就有一种诡异的气味了。

楼上看起来要比下面宽敞许多,因为没有那么多繁琐的布置就要空旷些,一个客厅两间卧室,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两个阳台外客厅外和厨房外。都不是很大,像那种硬生生挤进去的,不过分隔得很完美。有一百多点平米,够大了,只是楼下丝毫感觉不出来,现在屋子里的东西还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陈听雨打算换掉一些。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本来就是个房子,当初这里的女主人也是抱着些的心思做起了冷饮店,下面有个仓库、卫生间什么的,占去了不少空间,不然下面的地方也是绰绰有余了。”陈听雨倒在沙发上对我说道。

“确实很不错。”我也跟着坐了下来。这房子肯定得花不少钱,陈听雨的家庭和经历我都差不多知道,她靠自己是没有这么钱的,这样一来我便想起了她的闪婚。

按照说话的套路,本是该问问多少钱,然后值不值的。但我心里对这有些奇怪的情结所以也就没问。

“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单调,等我把些重新打理一番,住起来会更舒适贴心,到时候请你来坐坐。”陈听雨有些得意的笑道,把腿上的凉鞋踢了下来,缩到了沙发上。

“地面也得换上木地板。”她补充道。

“好,倒时我就来看看你陈听雨同志的想法了。”我笑道。

“啊哈,一个温馨的小屋。”陈听雨点着头,高兴的说。

“对了,连城,你知道老地方这个名字的含义吗?买房子的时候我凑巧的八卦了一番,结果被我挖出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她又说。

“呃,什么意思?”我撇着眉头问道。

“听那位女主人说,以前这里是个小平房开着超市,那时候她和她的男朋友夏天经常到这里来买冰棍,用白糖混点蜂蜜做的那种。后来她男朋友出国留学,她攒了些钱把这里买了下来,又盖上了我们现在这层屋子。下面开着冷饮店,名字改做老地方,因为她男朋友写信告诉过,让她在老地方等她。之后十二年音信全无。”

“现在怎么走了?是她男朋友回来了?还是她放弃了。”我问道。

“她男朋友回来了。”陈听雨说。

“那是好事啊。”我笑道。

“还带着两个孩子,他在美国邂逅了位同样是留学生的中国女孩,就把这里的这个女人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回国才想起这回事儿,来这里看看,可能他都没有想到,有一个人等了他那么多年。”

我抿了抿嘴,没有搭话。

“女主人眉飞色舞的给我说,那个男人给了他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然后转头撕了个稀巴烂。”

我木然的微微点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心里对这个故事有触动,或许没有,人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动物,所以才能滋生出爱情这个奇怪的东西。

“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特傻?”陈听雨说道,做起来用手盘着头发。

“谁知道呢?”我挑眉道。

陈听雨自顾自的哼起了歌,把头发收拢撇在耳后,靠在了沙发背上,似笑非笑的说:“要是我,肯定不会等这么久,大好的青春年华白白浪费了怎么行。”

“你觉得呢?”她又问向我。

我不愿在这个突然间变得奇怪的话题上做太多的纠缠,有一股心悸袭击了我,让我感到不自在的威胁。

“这个问题我又怎么能给出答案呢?或许那个女人她自己都不清楚。”于是我这样回答道,打算敷衍了事。

“说说吧,连城,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这样的人有的看法。”她的眼神似乎变得凌厉起来,像是出鞘的剑一般寒光肆虐,我从未看到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直到现在,它逼向我。之所以用这个它,我仿佛在心里纠缠了许久,在第三人称里琢磨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给出答案。但究竟,是她这个人还是它这个眼神,我说不清楚。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生机勃勃。

我没有语言来回答她了,这个时候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密密麻麻的针尖落在背上,却不疼。

我的沉默迫使我做出了投降的姿态,她像个胜利者一样笑了起来,用光滑精致的脚勾了勾落在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然后拿了起来。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多余感,熟练的运用多次后一般,就和杂耍团里钻火圈一样轻巧。

电视屏幕亮了起来,就像火药桶里突然出现的一点火星,慢慢的绽放出色彩。

陈听雨慢悠悠的换着电视节目,而我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不停变幻的节目。最后她好像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又和我说起来话来。

“连城,你说,忘记一段感情需要多久?”她这样问我,苗条的躯体软在沙发上。

我没有想到开始计划的漂漂亮亮的的谈话会变成这幅光景,沉闷隐在空气里仿佛下一刻又将冲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所以有不同的味道。有的人只需要十分钟,有的人需要很久,当然这只是揣测。”我努力镇定自若的说出这些话。

有的人需要十分钟,有的人需要很久。这句话是我剽窃来的,现在也只好搬出来救急。原处在哪里我也忘记了,时间总会让你轻易的忘记一些东西,而且不轻易的能记起。

“哦!”她的眼神有些意外,“十分钟,这么短?”

“性格是不同的,或许这玩意儿是天生的,毕竟不是谁都容易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我苦笑道。

说到这儿,我脑袋里不自觉的想到子游,他忘人好像很快,很多与他共度良宵的人他连名字都记不住,蹩脚的编出个阿红、阿橙的简称,最后彩虹都出现了,他硬是没找出新的颜色便放弃了这个东西,转改为阿拉伯数字。

可是,他似乎又记得很深,比如李怡情,这下又说不明白了。只能认为他以前从未付出过真情实意,这样的定论对于那些女孩来说很残忍。

“看来我做不到这么神乎其神了。”陈听雨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

“那你呢?连城,你需要几分钟,或者,你需要多久呢?”她问。

“我……”我的嘴巴里被活活塞进去了一块海绵,吸进了里面所有的水分,鼓胀起堵住了话腔。

“我不知道。”我萎掉了所有的精气神,又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说:“有些时候确实是忘记了,也不想记得了,疲倦了,累了。可也会想起许许多多的东西,忘不记却只能没用的去窥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一号人物,也不知道该归于哪一类。”

我奶奶在的时候,常说这都是命。这句话带着她漫长又短暂生命里最不甘的悲凉,后来我妈妈也常说,在邻居突发疾病或者某位知道一些的人发生了祸事。

这都是命,这是我无法接受的词。我没有信仰什么什么之类的爱好,更相信相对教化和死板的科学。可我明白,自己很多事情不知道,就连所谓的科学也不能解释。

陈听雨静静听我说着,伸出手捂住了嘴巴,眼睛开始弯曲并冒着光芒。

“哈哈……连城,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笑,想笑。”

“不行,不行,连城,怎么会这样?我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陈听雨像个乌龟似的在沙发打着扑腾,嘴里叫嚷着。

然后,我也跟着,心照不宣的嘲笑起来。

腾腾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房间,配合着电视剧里的综艺节目,全部的情形就和当初我与陈听雨并排坐着看《爱情公寓》一样简单。

当然,那时候还有风,来自那台响个不停的电风扇。

...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