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王夫人又习惯性的端起了茶杯，一只手捏着杯盖轻轻拨动着茶叶，留下我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感想才好。
我想了许久几乎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这王夫人意欲何为，忍不住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呵呵，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王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你叫林凡是么？”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名字的，兴许是萱灵告诉她的也未可知，在这方面我没什么好隐瞒，点头嗯了一声。
“关于你父亲，你又知道多少？”
我摇摇头，“很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突然去世了，我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而且没有什么给他老人家祭奠的时间，我当时得多考虑怎么用那间当铺活下去。”
说着我不由得苦笑起来，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为难你了，你爹一辈子都是那个德行，他这人虽说英雄了一辈子，对其他人却是亏欠了太多了。”
看着她一脸唏嘘的样子，我心里已经可以肯定我老爹生前和她有不浅的交情，说不准就欠下了什么感情债。我便试探性的问道，“老夫人，不知道您老和我爹……”
“我和你爹有什么交情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倒是你老爹过去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你早就想问了吧。”她一口打断了我，放下了茶杯，用眼神给我指了指桌边的另一个座位。
我闻言大喜，心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累死累活的在古墓里出生入死，结果除了更多的疑问什么都没找着。现在却有人说愿意坐着直接告诉我，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我忙不迭就坐了过去。
王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表现出一副怀念的神色来，三十多年前的过往慢慢从她嘴里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会儿我还没有出生，当时是个战乱交加，民不聊生的年代。大宋王朝常年疲于应付外敌侵略，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国库空虚，普通老百姓三天都很难吃上一口饱饭。很多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干上倒斗这行当，想着发点死人财换粮食吃。慢慢的这行的人就越来越多，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派系分的明确，但是理所应当也就出了一些能人异士，而我爹就是其中一位。”
战争年代虽说是倒斗行业最兴旺的时候，但是按王夫人的话来说，全都是造孽。。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寻常人能找到的普通的墓全部都被翻了个干净，不知道多少人家的祖坟都给掏空了。剩下的或是那些极为凶险的大墓，或是那种极为隐蔽但是里面好坏油水都不知的隐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准确位置，于是乎江湖上便相应而生了一种情报组织，寻龙阁。
从这点开始我便非常感兴趣，因此听的格外认真。仔细讲来这个情报组织其实说来非常有趣，算是当时那个背景下特有的东西，有些许许多多看似怪异实则正常的规矩。
和名字表面的意思一样，寻龙阁平日里干的事情就是找到墓的位置之后专门记录下来，然后卖给有意发死人财的那些人。说它有趣是因为这个组织除了提供地理位置而且会对墓的凶险程度和油水好坏做出一个判断，不同的墓价格也不同。这就好比赌博一样，可能一百两银子买到了墓的位置，万一拿上来值钱的明器就赚了几百两，相应的也有可能上来两手空空，甚至把命都搭了进去。
我听着啧啧称奇，心说这寻龙阁的始创者想必不仅自己得有些能耐，手底下肯定也得有不少的能手，否则只靠他一个人的本事是绝对做不到撑起来一个大组织的。随即王夫人就说起我爹也在这个组织里，我听到不由得好奇的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开口问就，“既然我爹也在这个寻龙阁里，不知道他从前在里面是怎样一个位置？”
“他？”王夫人看我一脸焦急的样子，笑了笑对我伸出了右手的五根指头。
“这是…”
“整个寻龙阁，哪怕是放眼整个天下，除去那些隐居山林的风水大师，如果只算盗墓这门手艺，你爹当时在也能稳稳的排在前五之列。”
王夫人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对我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到目前为止，我对自己老爹的全部印象依旧停留在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茬抱着我笑的大汉。即使是在竹简上看到过一些他的下墓经历，我也只以为这些只是他胡诌当中的传奇历险之一。但是现在有个知情人突然告诉我，我老爹他不仅下过墓而且还是专门干这个，甚称得上倒斗之中的顶尖人物，我只觉得一下子没法接受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
我抿了抿嘴唇，“老夫人，不是我不信，也知道你没必要骗我，只是……我印象中我爹那个样子，你要是说他是杀猪杀牛的屠户我还可以理解，要是说他一直是个盗墓贼，实在很难接受……”
王夫人听到此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一边摇头一边手指对我虚点了几下。
我不明所以，坐在那里纳闷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却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你爹要还活着非被你气死不可，知道么？当年你爹在同行里被叫做林大牛，你小子让他杀牛，想造反不成！”
王夫人笑着慢慢给我解释，我却只觉得苦笑不得，谁会知道我老爹在三十年前会有林大牛这么个称呼。
“你别觉得这名字难听，林大牛三个字也算得上同行对他的敬称。当年江湖上都知道你爹有两门绝活儿，一招人称水滴罗盘，仙人指路，定穴几乎从未失手。另一手叫开棺掌，天下凶棺皆可开得。凭借这两手，你爹下墓一直是伙里的大头，这才有林大牛之称，你比你爹当年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王夫人又抿了两口茶水，我听着心里感觉特玄乎，印象中的他竟然模糊起来反而成了传奇人物一样。至于他那两手定穴开棺的绝活儿我明明是他儿子却是闻所未闻，从小到大都从未见过他展示过类似的本领。
“后来呢？我爹他如果是寻龙阁里那么重要的人物，后来为什么不继续倒斗了，寻龙阁又怎么样了？”
我有些焦急的问道，可没想到王夫人听到这里，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抖，差点把杯中茶水给撒出来。咣当一声就盖上盖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事情就不是你能管的了，我只是念在和你爹从前有些交情，你又是他儿子，这才告诉你一些过去的事情，多余的你不要乱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看着她满面冰霜的样子，心说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都快，不过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收获，至少确定了老爹从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着我就记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话锋一转问道，“那老夫人你说的让我娶萱灵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您和我爹定下来的娃娃亲吧？”
王夫人冷笑一声，“谁去和你爹那傻大牛结下娃娃亲，怎么，你不愿意？在我看来你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要身手没身手，要胆气没胆气，看起来就是个胆小怕事还有几分猥琐的废柴，能娶萱灵你不乐意？”
我被她说的一无是处，偏偏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打十岁起我就要经营一家铺子，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早已经养成了油腔滑调，能少事就少事的退缩性格。她说的一切甚至都没有错，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能随意的面对一项婚姻。
“您老说的废柴我都认了，但是我就是再废物也不会强迫感情这种东西。我想你说的娶她可能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说，还是算了吧。”
我静静的说完，毫无畏惧的看着她的眼睛。王夫人却冷哼一声，一拍桌子。
“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过你，王家有王家的规矩，要不然你就娶了萱灵变成王家人，要不你就死！”
我这人天生犟脾气，她这么一说我就更加不服了，“哎我说老夫人你怎么这么死板，非要我娶萱灵不可。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非得让我这么做，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那你就自裁吧，省的我再叫人动手，到时进了阴曹地府，记得好好让你爹看看他儿子有多窝囊废。”
王夫人说完冷冷的看着我，好像真的在等待我自杀一样。我心说这老太婆也太难缠了点吧！简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只好又无可奈何的劝她，“老夫人，你不是也说了我一无是处么，真的娶了萱灵也不能给王家带来什么好啊！”
“没有胆气可以闯，没有本事可以练，气质可以改，性格可以变。实话告诉你，我不信你，但是我信你爹，当年承你爹一个人情，答应他要是你日后走上这条道就扶你一把，你别不识好歹！”
王夫人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明白过来了，难怪她一直想要把萱灵嫁给我，原来是想还人情。只是用萱灵来还人情更让我反感起来，好像她只是一件交易物品一般。
“老夫人，我不知道我爹让你承了什么人情，但是没有必要这么做。对萱灵太不公平了，她也不会同意的。”我坚持着自己底线，知道如果秉着占便宜的想法应了下来，我就真变成一无是处的人渣了。
“是么，那倒不一定。来人，叫萱灵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