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躺着一位消瘦到皮包骨头的老人,他的皮肤蜡黄,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因为长期化疗已经全部脱落,脸上的胡茬也已花白,像是落上了一层霜雪。

他微微睁开眼,嘴巴吃力地一开一合,站在一旁啜泣的中年妇人连忙俯下身,仔细地听他要说些什么。

妇人哽咽着点了点头,双眼已经哭得通红,抬起头祈求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韩爵:“小爵,快过来,你爸爸要和你说话。”

韩爵怔怔地看着病床上容颜枯槁的老人,仔细地辨认,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当初一星半点的神态。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自命不凡的韩思远吗?

“小爵,你爸爸快不行了,你快过来啊!”女人捂住嘴巴,强忍着泪水。

韩爵一步一步向病床走过去,迟疑、震惊、仇恨、害怕,太多的东西乱作一团,竟化作了泪水,让他的眼睛酸涩起来。

韩爵俯下身,把耳朵凑到老人的嘴边。

老人的浑浊的眼睛此刻清亮了些,仿佛生命力在这一刻又开始回流。他用尽力气发出声音,但嗓子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一个字都变得万分艰难,呼吸也急促吃力。

干涩沙哑的声音在韩爵耳边想起:“小爵,爸爸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够把从前的一切都忘掉,爸爸希望你能幸福??????这一去,爸爸会把你所有的苦痛??????全都带走!”

老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划过,生命监视仪也嘀嘀地响了起来。

“思远!”妇人悲痛地喊了一声,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韩爵站起来,冷冷地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他转身想走,但脚上却仿佛有千金重,怎么也移不开。

“别死,韩思远,我不要你死。”他喃喃地说。

床上的人安详地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

韩爵攥紧了拳头,满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直爆,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咆哮起来:“韩思远!你给我起来!欠我那么多,你还没有还呢!我不许你死!”

“请冷静点,韩先生,你要接受这个事实,人死不能复生。”医护人员连忙上来劝慰他。

韩爵看着医生沉默地用一块白布遮住了韩思远脸,他的泪水迸溅而出,全身的力量像被突然抽走,双腿几乎不能支撑住自己。这一刻,他的胸口像是堵上了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就像一个孱弱的病人被人用力推搡,一路踉跄地往后退去,直到撞到了冰冷的墙壁,才停住了这一贯性。

然后他沿着墙壁瘫软下来,医生和护士想来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坐在地上团成一团,双手把头发揉得凌乱,泪水让他的眼前模糊一片。

“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再也找不到了!”

上一次流泪,还是八年前,在墓地停灵的小木屋里,他握着一只冰冷的手,那种彻骨的寒冷刺透皮肤,融入血液,一直钻进他的心里。灵床上点着四只白色的蜡烛,摇曳的烛火发出惨淡的光芒,映得苏菲的脸色越发苍白。

那一刻,他尝到了万念俱灰滋味。

这时一个染着黄头发个头很高的年轻人慌慌忙忙地跑进了病房,看到病床上的已经盖上白布的韩思远,一时间如同雷轰电掣,肝胆俱焚。

一旁的妇人看见儿子进来,泪如决堤,痛彻心扉地说:“小哲,你怎么才来!你爸爸刚刚去了!”

韩哲“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放声大哭:“爸爸,是儿子不孝,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爸爸!”

小畅在一家中国餐馆吃饱喝足后便开开心心地在唐人街附近逛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过了刚来的新鲜劲儿,诸多的不适应也随即而来,其中最让她困扰的就是吃饭这个问题。在剧组的每一顿都是雷打不动的汉堡,小畅现在一看到那种硬邦邦的法式汉堡就没有一点食欲,趁着这次放假的机会,她便溜出来饱餐一顿。

夜晚的唐人街很热闹,街道上有许多人在闲逛。有一些商店为了招揽客人,在门口表演舞狮子,引得大批外国人驻足观看。

小畅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几条街巷一穿后便忘了返回的路。不过她也并不慌张,在华人区就算是迷路了,也可以找同胞们帮忙。

她经过一个窄巷时,突然听到一阵辱骂声,混着一点拳脚打斗的声音。小畅心中一惊,猜到那边应该是有人在打架,连忙加快了步伐轻飘飘地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可不敢惹是生非。

“韩爵,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开心幸福地生活,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

小畅蓦地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瞪大眼睛。

韩爵?是那个去访亲拜友而让整个剧组干等了一上午的韩爵吗?哼!被打也活该!

小畅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返回,探头看去,眼睛倏地瞪大。

果然是韩爵!他正和一个小伙子打得不可开交。那个年轻人正对着他的肚子一顿乱捶,另有三个看起来痞痞的***在一旁轻蔑地笑着,明显是几个人在殴韩爵一个!

他要拜访的就是这些朋友!

小畅一时惊惧交加,连忙拿出手机想要报警,拨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道在法国报警要拨什么号。她环顾四周,这条街道上现在竟空无一人,家家关门闭户,对外面的动静置若罔闻。

小畅眼看着韩爵被撂倒在地,几个人对着他一阵狂踢,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几个正打得起劲儿,想要好好活动筋骨的小混混因为这从天而降的清脆的声音而住了手,一齐向她看过去。

“呦呵,哲哥,竟然来了个小姑娘!”一个小混混擦了下鼻子,大摇大摆地向她走去:“小丫头,胆子倒挺大的,敢和哥哥们叫嚣。”

小畅吓得腿打软,连连向后退去,刚想跑时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小畅惊慌地看着他,强装镇定地说:“我刚刚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现在不赶快跑的话就等着警察来抓吧。”

小混混看着小畅嘿嘿笑了起来:“呀,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小妹妹,刚来的吧,你不知道哥哥们在华人区是惹不起的吗?”

“你放手!”小畅连连挣扎。

“啧啧,不仅模样长得好,身材也好!”说着他便伸手要去碰小畅的脸。

小畅一手翻出包中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剂对着他的眼睛一喷,那人尖叫着松开手,蹲在地上痛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这瓶喷雾是之前Toney在网上买的,因为节假日打折,买一赠一,Toney便送了她一瓶,没想到现在竟有了用武之地。

“都说让你放手了!”小畅颇为得意地说。她现在心中的恐惧淡去了许多,手中的防狼喷雾给了她一些胆量,就好似手中握了一把枪一样。

韩爵对她大喊一声:“小畅,别管我,快跑!”

小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另两个混混擒住,强行拉进窄巷中,按在韩爵身边。

韩爵看着小畅,又是责备又是心疼:“你怎么过来了?”

“逛街正好路过的。”小畅吓得缩成一团。

小混混捂着红肿的眼睛对他们大哥说:“这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哲哥你千万不要放过他!”

韩哲蹲下身,目光凌厉而又邪魅,他提起小畅的下巴,细细地打量了一下。

小畅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有着和韩爵七分相似的眉目,却刻上了与他英俊面容所不相符的阴险狠毒。

“放开她!”韩爵挣扎着要扑过去,却被另两个人死死地按住。

韩哲邪恶地笑了一下:“果然漂亮!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是我见犹怜啊!”

他转眼对韩爵说:“韩爵,你的审美水平果然越来越高了,这丫头比可苏菲那个贱人漂亮多了。”

“韩哲,她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没有一点关系,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放她走!”

韩哲点了点头笑道:“我本来是想放她走,可是谁让她弄伤了我兄弟的眼睛?”

小畅心底不由腾起一阵凉气,刚刚的那潇洒的一喷竟然害了自己!

“阿成,你说该怎么处置这个美人啊?”

阿成就是那个被小畅伤眼的小混混。他听到老大这么说,不由咽了下口水,红肿的双眼看着小畅色眯眯地笑了起来。

小畅万分惊恐地看着他。

他搓着两手乐呵呵说:“哲哥,你不如把她交给我吧!我来好好教训她!”

韩哲瞟了眼如困兽般拼命挣扎的韩爵,邪魅一笑,挥了挥手说:“带走吧,好好享用!”

阿成听了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去拉小畅。吓得小畅失魂落魄地尖叫起来。

“住手!”韩爵一声咆哮,挣脱了按住他的那两人,扑过去照着阿成的脸重重地打了一拳,把小畅护在了身后。

阿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嘴角沁出了鲜血。

“找死!”两个人围过去,对着他们一通乱打,韩爵转过身把小畅紧紧地护在怀里。

“停下!”韩哲说。

那两人立马收了手,站到一边。韩哲把手插在风衣口袋中,走过去看着韩爵满是汗水和血水的脸笑道:“她对你这么重要,为了她竟可以连命都不要!那我就更不能轻易放她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看着你痛苦!”

韩爵紧紧攥住拳头,但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可是盛世集团的总经理陆其渊的女朋友!你要是敢伤害她,陆其渊是不会放过你的!”

韩哲怔了一下,随后竟像是听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不是你的女人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韩爵,你喜欢抢别人的女人这个毛病怎么一点都没改呢?”

一位手下提醒道:“哲哥,这个女人叫奚小畅,是国内的一位知名艺人,的的确确是陆其渊的女朋友。”

韩哲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这里是法国,陆其渊手再长也够不到这儿。而且——”韩哲不怀好意地看着小畅:“要是陆其渊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依偎在一起的贱样,一定会感激我!”

他肮脏的话触到了小畅的底线,心中的怒火此时盖过了恐惧,小畅厌恶地看着他:“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有骨气!”韩哲含笑地看着她,猛地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手捏住了小畅的脸:“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说我这几刀要是划在你漂亮的脸蛋上,陆其渊还会不会喜欢你呢?”

韩哲奸诈地笑着,冰冷的刀锋贴在小畅细嫩的皮肤上,流转出月夜的寒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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