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诺的房间里,父子两人已经谈了许久,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

奥斯已经将自己在阿旺那的生活,以及对风花院的了解,全都讲给了卡诺。虽然关于风花院的事情,奥斯也只是了解最近四年,对于之前如何建造,他来到风花院之前,众人的生活并不清楚,但是仅凭这些点滴,卡诺也足以明白,风花院是飓风和花仙私自组织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显然并不是用来帮助自己完成计划的。

通过奥斯的叙述,卡诺已经大致在心里有了一个脉络。二十年前,莱斯利、安达里和贝加依照自己的命令,将奥斯带到阿旺那之后,便已经决定改变这个计划了。他们将奥斯交给了泰迪抚养,莱斯利和安达里更是改名为飓风和花仙,并由贝加留守在无峰山,以防奥斯有什么意外,可以接应,而他们两人则是暗中聚集阿旺那的民间高手,开始组织风花院。

而之前的十六年间,飓风等人没有和奥斯有过任何接触,致使奥斯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以一个普通阿旺那人的身份生活着,这才使得奥斯的潜意识中,从来没有把阿旺那当成猎物,而是自己热爱的祖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个观念使得奥斯变成了阿旺那人,再也不会有执行卡诺计划的念头。

至于计划中和红翎族婚约的那一部分,也自然泡汤了。泰迪一直对奥斯留有警戒之心,作为信物的手卷,泰迪根本没有交给奥斯,而是放在了亲生孙子索罗身上,最终随着索罗儿时的意外坠崖,手卷也无处可寻。

而十六年后,飓风和花仙的风花院已经兵强马壮,万事齐备,也开始了与奥斯的初次接触。经过小虎和金刚的试探,那时的奥斯虽然实力平平,心智尚不成熟,但却算得上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少年。恰逢此时,贝加终于忍受不了飓风二人对他的不信任,打算违背当初的约定,重新投回帝国一方。没想到贝加的所作所为,恰巧促使了奥斯选择了风花院,而贝加也因此被飓风和花仙联手击杀。

之后的四年,奥斯在风花院经历了刻苦的修行,并由花仙用意能唤醒了阿特尼斯一族应有的潜质,实力突飞猛进。如今,卡诺并没有如愿得到一个心腹战将,反而是飓风和花仙,给他们两人和阿旺那培养出了一个出色的保护者。

“说说以后吧。”卡诺虽然已经可以肯定奥斯不会与阿旺那为敌,但是不亲口听他说出来,依然还是不死心,总想再抱着一次希望。

奥斯站了起来,先是对卡诺深深行了个礼,这才说道:“父皇,我在回到阿特尼斯之前,每每想到就要和二十年未曾谋面的父亲以及两位弟弟见面,心中就格外激动。虽然回来之后得知母亲早已离世,难免悲伤,可仍是格外享受与众位亲人团聚的幸福。但是,我这次回来,并不是只为了认祖归宗,重当帝国王子的。作为您的儿子,我真心恳求您可以收回吞并阿旺那的计划!”

卡诺没有说话,奥斯的这番话使他心里最后暂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但是他知道奥斯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仍能保持平和。

“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我们阿特尼斯帝国能够一统人界,那将是人族的辉煌吗?你可知为什么六界中除了低下的兽界,只有人界没有人界王吗?就是因为只有人界是没有统一,分成三个不同国家的。三个国家之间都不能彼此完全信任,无论谁成为人界王,都不可能服众!这样不团结的人界,又怎么能和其他各界抗衡?只要咱们能吞并实力最弱的阿旺那,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对付大西国上,到时候整个人界只有咱们阿特尼斯一个国家,咱们就把都城设在当年的圣城波塞多尼亚,而我就能成为人界王,所有的人族都听我号令,就算是天界、灵界也不敢小觑了我们!那时才是咱们人界最美好的时代啊!”

然而奥斯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卡诺的观点:“父皇,您可想过,人界的三个国家共存了六百年之久,仍然保持着这种状态,说明这样的状态就是最平衡的。您想成为人界王,可是您怎么知道,所有人都希望这样呢?对那些不愿改变现状的人,您又该怎么对待他们?若他们不听从您,不恭敬您,您就要消灭他们吗?若是这样,那这个人界王要建立在多少人的生命上?这样的人界王与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我想做人界王的想法是错的吗?”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父皇的初衷是好的,您想成为人界王,是想建立一个一统的人界,可以团结起来生存于六界之间。然而,您怎么能保证,您想赐予人族的改变,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呢?在您的眼中是对他们的恩赐,可也许在人们眼中,那只是一种并不想要的痛苦!若是如此,又何必强求呢?人族的生命本就短暂,就让他们用这短暂的生命开心地生活着,不就够了吗?何必非要强加给他们一个多么伟大的使命呢?”

“你是我的儿子啊,我以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

“父皇,您想过吗?就算您当初定下了一个长久的计划,而我现在也帮您实现了计划,吞并了阿旺那,可离您定下计划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年二十出头的父皇,如今也已四十多岁。再给您二十年,降服了大西国;再给您二十年,当上人界王。那时候您已经八十多岁了,年老力衰,这个人界王对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卡诺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奥斯感觉似乎卡诺有些被自己说动了,也感到兴奋了起来,原本因为前一天醉酒的昏沉感觉一瞬间一扫而光!

“父皇您、再加上我们兄弟三人,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时光,可以有多少年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多多珍惜现在的时光,珍惜身边的亲人,非要自寻烦恼呢?父皇,请不要责怪儿子,儿子做不到为您进攻阿旺那,因此儿子只有劝您放弃这个打算,希望父皇三思!”

“好了,这个问题可以从长计议,不急于现在就要有个结果。不过如果你是对的,我也一样会听取你的建议的。”卡诺基本已经摸清了奥斯的态度,觉得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干脆直接打算收尾了,“已经是中午了,你先去准备用餐吧。下午的时间,你可以想想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需要为你准备什么或者提供帮助的,你就告诉我。”

“知道了,父皇!”奥斯站了起来,“您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我还不太饿,你去和两个弟弟一起吃吧。”卡诺摆了摆手,示意奥斯可以先回去了。于是奥斯便行礼告辞,离开了卡诺的房间。卡诺则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奥斯离开半分钟左右,房间墙壁的房门缓缓打开,尼尼亚从里面的屋子走了出来!原来她送奥斯来到这里又离开,只是给奥斯造成一个自己已经不在这里的假象,实际上她早已从另外一个暗门进入了里面的房间,从始至终都听着卡诺和奥斯的对话。

“你都听到了吧?”卡诺平静地问着尼尼亚,“已经可以确定,奥斯绝对不会帮我实现计划了。”

“主人,我们当初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不应该让安达里协助莱斯利去完成这个计划。”尼尼亚说道,“莱斯利当时只是一个新人,就算他有背叛这个计划的念头,可是没有任何经验,若是再加上同行的人不能完全信任,他也就绝对放弃了。可是我们低估了安达里的智商,他又担任了三年侍卫,有着不少经验,再加上本身又是莱斯利的朋友……我看所有的背叛计划,反倒是他一手策划的!”

“现在后悔这些有什么用呢?”卡诺哼了一声,“明明知道莱斯利和安达里就是背叛了我们,可是到如今我们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和奥斯抱成团了,而奥斯好歹还是皇族大王子,我要是处置了那两个家伙,就等于把所有矛盾摆在了明处,公开把奥斯推到了敌对立场!”

“依我看,现在奥斯已经和您处于敌对立场了,只是双方碍于情面,都不会捅破。现在就是要看,谁先走下一步棋,改变局势,掌握主动了。”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卡诺问道。

“还是那句话,咱们的不老功没有修炼完毕之前,无法使用任何力量,这个时候绝不能把我们自己暴露在前台。”尼尼亚凑近了几步,小声说道,“我还是那个观点,主人应该以退为进,将皇位交给二王子,再利用二王子来牵制奥斯!”

“我苦苦等了二十年,阿旺那的土地没有得到一寸一厘,我自己反而要把皇帝的位置都要让出去?”卡诺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主人,把皇位交给二王子,不代表您就失去了权利啊。”尼尼亚解释道,“二王子天性温顺,知书达理,就算让他做了皇帝,您的话他一样会当做圣旨来听从的。可是其他人则是认为,所有命令都是二王子自己的意志,这样就算再有人有异心,他们的对立目标也只是二王子而已,主人却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就算他不合您的意,等您神功练成,重得力量之后,想怎么安排他,那不是易如反掌?”

“可就算西尔维亚帮我一统了人界,我也不是帝国的皇帝了,还有什么意思?”

尼尼亚却发出了笑声:“主人,到底您最看重的,是区区帝国的皇帝,还是整个人界的人界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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