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飒漓看到院子里放着六辆货车,上面装满了货箱,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送去仓库的。飒漓绕过了货车,转弯走到侧门处,才发现侧门也是紧紧锁住,自己仍然没办法离开。

正当飒漓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急忙躲在墙角的隐蔽处,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老管家正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来到货车前站定。

管家指着货车对那男子说道:“我们在城西有专门的仓库,你把这六车货物帮我送到仓库去,那些钱就算是报酬,这样可以吧?”

那男子点了点头:“公平!”便一手抓住一辆货车同时推动了起来!

飒漓见那男子如此有力也很是惊讶,看样子他应该是管家找来运送货车的人了。男子推着两辆货车,跟着老管家便离开了后院。而飒漓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余下的四辆货车上,继续躲在角落处一动不动,心中已经打算好了一个偷偷潜出家门的办法……

不多时,那男子又折返了回来,开始运送另外两辆货车。当他推车离开后,飒漓估摸了一下时间,从上一次离开到这次回来有四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等到那男子再回来送最后两车至少还要相同长度的时间,而这四十分钟之内,后院是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等那男子彻底消失了,飒漓才快速从角落跑了出来,直奔其中一辆货车,将上面最大的一个货箱打了开来——这货箱看似封闭严实,实际上是她家独有的锁箱方式,外人无论怎么弄也难以弄开,但知道方法的飒漓却可以轻松打开。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箱丝绸锦缎。飒漓用最快的速度将箱子里的丝绸全都抱了出来堆在了后院墙边,然后爬到了货车上,自己钻进了货箱中,盖好了顶盖藏了起来,只等着那男子再次回来运送最后两车时,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带出去了。

箱子里又暗又闷,飒漓在里面十分闷热,又不敢乱动,怕弄出声响惊动了家丁,好在按照之前的预计,那个男子很快就要回来了,忍住这一时出了门,等待自己的就是胜利了。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在货车前止住了声音。紧接着,飒漓感到车身晃动了一下,然后开始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有规律地震动着。飒漓知道那男子已经回来运送最后两辆货车了,家丁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就藏在货车之中混出家去,等他们发现大小姐已不在家中时,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从车子开始运动起来,飒漓就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如果那男子一个往返需要差不多四十分钟,毕竟空手会来的时间会更快一些,那么折算一下大概在二十分钟左右应该就可以到仓库。飒漓如果等到车子到了仓库再出来可就糟了,所以必须要在半途想办法下车。反正那男子也不是自己家中的家丁,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只要别被自家人抓住就好。约摸着过了十分钟左右,飒漓预计车子已经离自家有一段距离而又还没到仓库,便开始在箱子里动了起来,用手触摸着寻找货箱的开关。而随着车子因为飒漓导致的晃动,那男子似乎也发现了问题,飒漓可以感觉到货车停了下来,看来那男子是打算检查一下,于是自己便赶快从里面打开了货箱。

负责运送货车的自然就是赤青,他已经察觉到那个大货箱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怎么打开,只是死死盯着箱子。箱子一开,飒漓便露出了头来,只看到赤青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好像完全想不通为什么箱子里会有一个大活人。

“搞不好这家伙以为这一车运送的都是活人吧?”飒漓在心里偷偷笑着,想爬出箱子,但是箱子里面很滑,自己却找不到垫脚的地方。

“能不能扶我一下?谢谢。”飒漓将手伸向赤青,让他拉自己一把。赤青真的伸手扶了她一下,帮她跳出了货箱。

出了箱子,飒漓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很是安全,这才松了口气,打算赶快离开这里,至于要去哪里她还没想好,反正也没打算一辈子不回去,只要挨过一晚上,让父亲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了而感到担心,从而重视她的意见就算达到目的了。

不过走了几步,她还是不大放心地回头嘱咐了赤青一句:“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啊!”

赤青纳闷地指着她:“你……”

飒漓马上举了下手:“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然后便赶快离开了。

转到了一条小路上,飒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这条路不在自家到仓库的路线之内,就算家里人发现了自己跑了出来,在沿路追过来总也有些时间了。当然,飒漓也知道家人是一定会发现的,毕竟货车到了仓库,管家发觉其中一个箱子是空的,必然知道出了问题,搞不好还会连累运送货车的人,不过飒漓也没有太多闲心去考虑会不会给那人带来麻烦了。

“到底该去哪里呢?”飒漓沿着小路慢慢走着,脑子里也在不停思考着,“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去找茗林,开门见山告诉他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情,让他也提出解除这个所谓的婚约?如果这样做的话,换来的也就是茗林立刻把自己再送回家吧?是啊,不想履行婚约是自己的想法,茗林凭什么也要这样做呢?除非是真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解除婚约的事情发生……例如说……自己赌气时对父亲说的失去贞节?唉,这种话也不过是生气时随口说说的,当真要变成现实又怎么可能?别说茗林,只怕自己也难以接受吧……”

就这样,飒漓不知不觉又绕回到了大路上。此时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看着暮色中的城镇景象,飒漓心生感触:“红珊堡的生活这么美这么惬意,为什么这些却不能属于我呢?自由的生活更多方面应该是出自于内心吧?如果自己都不是一个自由的人,就算身边的景色再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真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无拘无束自由自然的地方就好了。就算没有显赫的家境,没有富裕的家产也无所谓啊,心是快乐的,生活就是快乐的!”

然而就在此时,飒漓忽然看到前方两名自家的家丁正在稀疏的人群中向这边穿行而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什么!飒漓顿时心头一紧,看样子自己偷跑出家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这两名家丁一定是出来找自己的,只是不知父亲是不是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派出来找人的家丁只怕也未必只有两个。直到这时,飒漓心里才有了一点紧张感,毕竟父亲树析原计划晚上是要随船去大西国做生意的,自己的离家出走是否会影响父亲的计划还未可知,万一真是如此,父亲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出都出来了,若是被家丁现在就抓回去,自己不但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只怕还会直接被关起来。想到这里,飒漓立刻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看家丁的情况。其中一名家丁已经顺着另一条路找去,另外一名则仅仅随着自己的路跟了过来,好像已经感觉出她就是要找的人了。

慌乱之间,飒漓刚好走到了一家客栈前,想都没想便一头扎了进去。她走进客栈的时候,店老板恰好背身对着她,根本没看到她进来,她也不动声色直接走向了堂中,正巧走到一张桌子前,那里只有一个男子正在吃饭,飒漓便直接坐了下来,背向着客栈入口,将头低了下来装作正在吃饭的客人。

无意中,飒漓抬眼扫了一下对面吃饭的男人,却发现他竟然便是之前运送货车的赤青,也很是意外。“还真是巧啊,竟然又是他!看来我今天注定要和他打交道了么……”飒漓心中暗想。而赤青似乎也认出了她,用一种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说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东西!”飒漓也不知赤青是否能信任,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协助了。说完这句话,飒漓便装作无事般随意吃起东西来,仿佛两人本就是一起来这里吃饭的客人。

让飒漓没有想到的是,赤青不但没有问她什么,也没有赶她走,反而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斗笠戴在了飒漓头上!飒漓愣愣地看了看赤青,马上明白他是在为自己作掩护,感激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便又继续低头吃起东西来。

这时,飒漓可以清楚地听到家丁和店老板对话的声音,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但是当店老板表示没有看到有女子进来后,家丁并没有继续寻找,而是离开了。飒漓用余光偷偷扫向门口,见看不到家丁的身影了,这才算是稳下心来。

接下来,飒漓才慢慢看了看赤青,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发现他要的菜和邻桌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也没有要酒喝。飒漓心中已经明白了些许:对面这个男子一定不是当地的人,不了解红珊堡的饮食特色,所以也不知该吃些什么才要了和别人一样的饭菜。当然,让她如此判断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如果是当地人的话,一定会要本地有名的鱼子酒喝的——这倒不是说红珊堡的居民都是嗜酒之徒,而是因为红珊堡沿海的气候使得大部分时间里的空气很是潮湿,而当地的鱼子酒是祛除湿毒最好的饮品,所以本地人多少都习惯饮用一些,只有那些外地的人才不习惯喝这种酒。

而积累了满腹心事的飒漓此时最需要的,便是能有一个人成为她的倾听者,让她可以将心里的惆怅和烦闷发泄出去,使自己可以轻松一点。当一个人积累了太多心事的时候,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对象其实是很难受的,因为内心所能容纳的东西是有限的,被心事填满了却无法倾倒出去,也就没办法再去装别的事情,适时清理一下心里垃圾总是必要的。可是飒漓又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说说话,更不可能找一个当地的人去说,如果对面这个男子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地人,那么便成为了她发泄心事的最佳对象——听过了便走,转天谁也不认识谁,对她也不会有任何连累,没有任何后患和损失。

就这样,飒漓便在心里将赤青当成了一个用来说话的对象。刚好自己也要找一个地方挨过一夜,躲避家丁的寻找。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这才随着赤青来到了他暂住的地方,两人也通过彼此的对话打开了相识的通道。

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却在一天之中误打误撞交集了两次,这样的经历也让飒漓和赤青心里有一种注定相识的感觉暗暗产生。虽然彼此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对方成为长久的朋友,但是在这种特定的环境和特殊的背景之下,这种感觉还是非常奇妙的。飒漓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听自己说话的人就够了,而赤青则是那种你说什么我便听着的态度,反正也不会对你说自己的事情。

不过随着飒漓的故事一点点讲述出来,赤青还是自然而然地从一两句插话开始,慢慢变成了和飒漓交流探讨的状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去考虑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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