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勒再一次睁开眼，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束缚感，歪了歪脑袋，都有些习惯了，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洛洛的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瓷片，那是从斯蒂勒给她的瓷质梳妆镜上敲下来的，只要男人敢动一下，她就会刺穿他的动脉。
“不要动。”女人寒声道。
斯蒂勒感受到自己的鼻尖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话说，这针是从哪里来的？
洛洛看着那细腻的肌肤上冒出了一滴血珠，唇抿紧了。
不是假的。
“我要你帮我。”洛洛的声音冷漠无情。
“怎么帮？”斯蒂勒的眼中无神。
有的时候醒悟只需要一秒钟，而斯蒂勒就在刚刚的一秒钟中醒悟了。
其实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张不清，张追君，很明显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洛洛对张不清的执着也格外的坚定。
失去了家人，会哀伤，会难过，但是不会带上心碎。
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
是没能早一点遇上洛洛吗？
是的吧。
他和张不清多像啊，年龄，体型，能力，他还要比那个男人更招摇一些，更优秀一些。
如果早点遇见洛洛的话，陪在她身边的就是他了吧。
嫉妒如同毒蛇蚕食着男人的内心，注入冰冷的毒液。
洛洛看向他，眼神阴沉，道：“帮我救出张不清。”
“他可能已经死了，在地下实验室呆了两年，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斯蒂勒是故意的。
他就要这么说，然后更加清楚的认清现实。
洛洛深吸了口气，手中的瓷片划破了男人的肌肤，渗出几滴血珠。
“他不会死的。”女人的表情冷静。
斯蒂勒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笑了，语气说不出的嘲讽，“他为什么不会死？是人就会死，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保全自己……”
“因为他是张不清！”女人的眼中溢出了怒火，猛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恶狠狠的瞪向斯蒂勒，“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会死。”
“那又怎么样？！”
“......算了，我帮你。”
“什么时候。”
“三天之内，我会给出方案。”斯蒂勒的眼睫垂下，遮住了自己的眼中的哀伤。
洛洛看对方已经答应了，就把手收回来了，碎瓷片收到了裙子上的小口袋里。
斯蒂勒用鬼气给自己解了绑，淡淡道：“那我先出去处理一下实验。”
洛洛点点头，没再说话。
青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施施然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出了门，本来身姿挺拔，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的青年瞬间塌下了双肩，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他伸出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喃喃问道：“难道是黑头发魅力不够吗？染成金色会不会好一些？”
斯蒂勒嘴角弯了弯，终究是笑不出来了。
他垂头丧气的往实验室走，平常都是其他人来找他，现在是他上赶着滚出卧室。
他是宅啊，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面对洛洛，也不敢。
他又不愿意帮洛洛找那个什么玩意儿，又不想看洛洛冰冷的神情。
真怂。
斯蒂勒默默垂泪。
轻轻地脚步声传过来，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哈休斯视线中。
面具人歪了歪脑
袋，有些奇怪，“斯蒂勒？你这是怎么了？”
哈休斯看着自己如同鬼魅的哥哥，嘴角抽了抽，“没怎么。”
要是告诉他的话，洛洛估计就要性命不保了。
他的哥哥，朗基歌德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呢。
“真的没什么？对了，跟我过来吧，你该体检了。”朗基歌德自顾自的说完，就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斯蒂勒耸了耸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要接受每个月三到十次的体检，为了避免自己那特殊的能力给身体造成过多的负担。
朗基歌德的实验室在地下第二层，办公室在地下第一层，斯蒂勒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
身为实验基地的主人，他的办公室及其简陋，除了各种仪器，就只剩下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了。
朗基歌德打开光屏，道：“躺上去吧。”
斯蒂勒轻车熟路的打开能够装下一人的金属仓，如同自愿跳下油锅的傻鸭子，倒进去，躺平，然后自己拉上了盖子。
朗基歌德看着十分顺从的斯蒂勒，面具下的嘴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真是听话啊。
这样就很好。
斯蒂勒如同睡了一觉，在黑暗中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金属仓的盖子打开，斯蒂勒睁开眼，伸手掩住自己的双目，问道：“好了？”
朗基歌德的声音有些远，“好了，但是你的身体还是受到了鬼气的影响，细胞中都含有微量的鬼气......”
大同小异的话语，听的斯蒂勒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斯蒂勒坐起来，“和上次比呢？”
男人看着自己面前的体检结果，又看向斯蒂勒，“你身体储存的鬼气总量又增加了。”
“不是每一次都这样吗？既然没有其他异常，就没关系吧。”斯蒂勒从金属仓里爬出来。
朗基歌德摇了摇头，“斯蒂勒，积少成多，你想如果鬼气一日一日累积，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斯蒂勒看着男人，挑眉，“你直说不就好了？我又不喜欢猜来猜去。”
他这位兄长就一点不好，老喜欢绕弯子，明知道他不喜欢动脑，还要多问一句。
“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就是说，你最后可能会变成厄运哦。”朗基歌德叹了口气，把最后的结果说出来。
鬼气一点点的累积，到最后，可能真的会让这个男人变成真正的鬼。
现在，斯蒂勒也称不上真正的人类了，最起码，体检出的细胞成分就和正常人类的有一些差距，甚至连基因都出现了模糊。
斯蒂勒一愣，转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那也没办法了，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吧。”
获得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这是公平的。
他还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最后，当他彻底被鬼气吞噬之后，或许会变成和红莲一样的生物吧。
“再说了，就算变成鬼，我也还是我啊，你总不能不认我这个弟弟吧？”斯蒂勒调侃道。
“那倒不至于，毕竟......”
朗基歌德摇了摇头，按下操作盘上的一个按钮，笑道，“那么，斯蒂勒，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啊。”
在空地上，浮现出金属操作台。
斯蒂勒翻了个白眼，撸了撸袖子，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绅士风度，“明明就是要我做饭，说的那么好听，啧。”
男人大步走进金属厨房，看着设备齐全的小厨房，抱怨道：“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
每次给我体检完都要我做饭。”
朗基歌德站在一旁，看着青年手起刀落，笑道：“没办法啊，我也很忙的，除了这个时候，其他时间都没办法让你给我做饭。”
“所以说啊，为什么不让别人给你做饭啊！”斯蒂勒按住案板上的银鱼，狠狠的剁下鱼头。
那架势仿佛想要把朗基歌德的脑袋也剁下来。
斯蒂勒就不明白了，自己好好的基地二把手，为什么要给这个家伙做饭啊？！
那么些厨娘厨师是摆设吗？！
朗基歌德装模作样的擦拭自己的面具眼角，哀怨道：“真是弟弟大了就不听话了。连做个饭都嫌累，再说了，你天天没事干，流里流气的，让你做个饭怎么了？你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啊，就数你最闲。”
“......戏可真多。”斯蒂勒吐槽。
“还可以吧，对了，要不要考虑找个伴？”男人依靠着厨房壁，问道。
“......你说啥？”斯蒂勒差点剁到自己的手指头，扭头看向神色淡淡的男人。
“找个伴吧，陪你干点有意义的事，哥不打算结婚生子也不强求你，你喜欢谁都行。”朗基歌德打开储物柜，拿出一袋水果，塞到机器里，随着咔嚓咔嚓声，切好的果肉盛盘出现在机器口，饱满的果肉，散发着清香。
博士修长洁白的手指捡起水果，凑到面具前，黑色的面具打开一个缺口，果肉被塞进口中。
斯蒂勒面无表情的切菜，翻炒，道：“......我谁都不喜欢。”
“真的？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洛洛吗？”朗基歌德看向青年，眼中带着探究。
“嗯，现在不喜欢了。”斯蒂勒不再说话，沉默着翻炒，撒料。
他只是很爱一个人，然后被利用了，仅此而已。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背叛朗基歌德，斯蒂勒的良心微微颤痛，既然未来要对不起他了，那现在就对他好一点吧。
于是，在良心的谴责下，斯蒂勒为朗基歌德做了六菜一汤。
说起来也奇怪，很多菜都不需要思考，自己就能做出来，可能......真的很有做饭的天赋？
自己就是个天生的厨子？
朗基歌德帮他往桌子上端菜。
红烧银鱼块、西红柿牛腩、清炒绿芒菜、糖醋肉块、小葱拌豆腐、鱼香肉丝、虾仁豆腐汤。
张不清还闷了八宝饭。
荤素搭配，香气扑鼻。
朗基歌德看着这摆满了桌子的饭菜，都有些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往常顶多两菜一汤，还得他哭诉弟弟的不孝，哭诉自己的艰辛，才能得到一顿半饱的饭菜，今天是怎么了？
斯蒂勒挑眉，看着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怎么了？吃的好点还不好？话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脸上这东西摘下去啊？”
博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语气落寞，“不行的，你也知道的，我这张脸不能露，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
斯蒂勒被带入了回忆，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他哥是在多年前感染了一种新型病毒，整张脸都差点烂掉，后来抑制住了病毒的发展，治好了脸，但是不能在无菌条件下露出脸来，不然容易复发，只能带着面具，遮盖自己敏感的脸。
“我又不会嫌弃你，要是我也感染了就感染了呗，有什么。不就是烂脸吗？又不是治不好。”斯蒂勒垂下眼，再怎么说，他也是他哥哥。
他不会嫌弃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