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似乎中了一刀,应声跪倒。口中还夸张地喊道:“好功夫!啊!”翻过身时,胸前脸上已全是鲜血。几位修女见到这头目的惨状,又是惊呼连连然而那头目却并未就死,而是挣扎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少侠,真是好俊的功夫……这招实在是厉害……我居然一点防范也没有……好功夫啊好功夫……”黑衣人眉头一皱,忽然飞身一脚踹在头目后背上,大叫道:“你该死啦!”

头目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扑通落地,这才终于一动不动……

黑衣人对四个洋人喊道:“快和我来,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四人没想到救星来得这么快,眼见两个漕帮弟子命丧当场,也不及多想,便跟着黑衣人逃出地牢。重见天日之后,四人依稀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两名年轻修女被困多日,脸上更是绽满了泪花。一名年轻修女有意识地靠近黑衣人,似乎觉得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黑衣人扭头看了一眼修女,发现这异域女子生着一副金发碧眼,竟别有一番独特的美感,忍不住轻轻拉起她白嫩的小手。那金发修女察觉到黑衣人手上的温度,白皙如雪的脸蛋上悄悄绽起一朵红霞。

五人在夜色下东拐西拐,迎面见一伙漕帮弟子巡逻而至。黑衣人忙躲到一座侧厅后,对四个洋人挥手,低声道:“快!躲到这边来!”那四人紧张地跑过来,随黑衣人躲在窗下。那窗子里点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照得窗纸上人影绰绰。黑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人会意,忙屏息静气,却听到窗子里清晰地传来了谈话声。

其中一人沉声道:“那两个洋妞怎么还没抓回来?”

另外一人道:“沈老板别急,马上就可以让你开洋荤了哈哈……”四个洋人听到这里都是一愣,各自思考起沈老板的身份来,莫非是英租界的那个沈大老板?

沈老板道:“项二当家的,我帮你坐上了漕帮帮主的位置,你只用两个洋妞谢我怕是不够啊!”

“项二当家”道:“我和薛三当家商量好了,以后漕运的鸦片烟我们和沈老板你二一添作五,各五分利如何?”

另外一人瓮声瓮气道:“是啊沈老板,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不仅是这英租界总探长,早晚法租界也是您的,不不不,全上海都是您的了。哈哈……”

沈老板道:“哈哈……那我沈青山可要谢谢两位当家的喽?”

沈青山?果然是他!

神父和三名修女听到这里脸色都是一变,心中暗自骇异。

只听那“沈青山”继续讲道:“还有两点,一,那被关押的胡坤怎么处理?”

“项二当家”道:“胡坤那老小子知道我们劫持了这几个洋人,他一直想要把人送回去,我们不同意才把他关在牢里,明天索性除掉!”

“沈青山”道:“好!那这几个洋人呢?现在全上海可都在找他们!”

“项二当家”道:“等沈老板

你开完洋荤,我们也索性咔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在河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哈哈,以后我再找机会嫁祸给永鑫公司霍天洪、陆昱晟,那你沈老板就更是高枕无忧啦哈哈……”听到这里的时候,四个外国人面色俱是大变。心中又是后怕,又是侥幸。

只听“沈青山”道:“好,那我沈青山就敬项英项二当家,薛良羽薛三当家一杯喽?”三人随即撞杯饮酒,齐声大笑。

黑衣人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慨,低声骂道:“禽兽……此地不宜久留,走……”一挥手,带着神父、修女猫身离去。这黑衣人似乎对漕帮的地形非常熟悉,领着四人东绕西绕,总能避过漕帮喽啰巡逻的盲区。然而到了大门口时,四人终究不得不面对看门弟子的盘问:“站住?干什么的?怎么把这几个洋人带出来了?”

黑衣人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说道:“这四人赎金已付,帮主有令,立刻放行,不得延误。”

那看门弟子看见令牌,便不敢横加阻拦,立刻开门放行。过了这一关后,黑衣人领着神父和三名修女快步走上码头,招呼几人上船。

那外国神父似乎不肯就此上船,婆婆妈妈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对黑衣人道:“好心的先生,愿主保佑你。”黑衣人显然看不懂神父的动作,急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咒,刚刚那些人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神父道:“沈青山,项二当家……我记住了。”

黑衣人道:“光记住不行,得报告你们的老板,不能轻饶了他们。”

神父道:“神是不会宽恕他们的。”

黑衣人道:“没错,必须代表神来消灭他们!”

那金发修女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黑衣人道:“不用管我,胡坤胡帮主被恶人所困,我等下还要把他救出来。”说话间,山上开始亮起火把,只听到一阵粗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应该还没跑远,搜山!”

黑衣人忙把神父推上船,紧张地喊道:“你们快走!”

“大家快上船吧。”神父吩咐几人上船,转而感谢黑衣人:“主会保佑善良的人的。”那金发修女上船后,回头问黑衣人:“感谢你救了我们,请问你叫什么?”

黑衣人一抱拳,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永鑫公司陆昱晟座下首席大弟子洪三元是也。这位美妞,咱们有缘再见吧!”金发修女道:“我叫伊莎,洪三元,谢谢你救了我!”

洪三解开小船的缰绳,对站在船头的余立奎道:“师兄,把他们交给你了!”

余立奎点了点头:“放心吧!保证平安到达上海!”随即撑船离开。

茫茫的黑夜里,小船晃晃悠悠驶离码头。伊莎回头看时,只见洪三孤身一人站立码头,正同自己挥手道别。在夜晚的水雾中,洪三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伊莎孤独地站在船头眺望,清朗的月光照亮了她绝美圣洁

的素颜,凄迷而清澈的眼神恍如《圣经》里描绘的圣母玛利亚那般悲悯慈爱。她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口,默默念道:“God bless you,洪三元……”

这边的伊莎还在为洪三的行动担忧,那边的洪三却早早收工回营,同胡坤、沈达、秦虎三人喝起庆功酒来。

原来,刚才的一连串事件,都只是洪三元在秦虎的“启发”下所设计的一出戏。首先,洪三派李二狗和一名机变灵活的弟子去狱中提人,然后忽然跳出来“诛杀”两人。虽然其中李二狗鸡血洒了满身却还在大拍洪三马屁的桥段差点穿帮,但好在洪三反应够快,用一记飞脚结束了李二狗的表演。出洞之后,所有巡逻的漕帮弟子都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路线绕过洪三,使洪三得以将四个老外带到事先约定好的舞台——侧厅窗口下。侧厅内的三人早就等候多时,一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开始约定好的交谈。由沈达冒充沈青山,胡坤冒充项二当家,秦虎则冒充三当家。虽然他们冒充的声音并不是很像,但这几个“老外”压根没见过沈青山、胡坤、项英几人。何况紧张之下,也无瑕去分辨声音真假,自然全都信以为真。听完三人“唱戏”之后,洪三又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引神父几人登船离去。这一系列计划环环相扣,巧妙无比,就算这几人有所怀疑,也未必能猜透事件全貌。何况他们是在绝境之中被洪三救得性命,对洪三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怀疑?

酒桌上,四人杯到酒干,一饮而尽,胡坤得意地道:“痛快!洪兄弟,我们刚刚这戏唱得还行吧?”

洪三道:“你们不错,就是这李二狗表现的差了点,险些露出马脚……”旁边正伺候酒席的李二狗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洪三道:“不过也还好啦,洋鬼子确信无疑!”李二狗这才转忧为喜。

胡坤道:“洪兄弟,你这妙计简直……我只能说对你钦佩得是五体投地。”转而望向沈达、秦虎,嘀咕道:“乞丐,教头,纳三少;车夫,师爷,小阿悄;瞎子,酒鬼,黑白无常,龙虎豹。上海滩十三太保,我今天一起见到了三个,也是三生有幸啊!”

沈达抱拳道:“胡帮主客气!”

洪三看了看沈达,笑道:“大哥,别看你平日不苟言笑,这扮起戏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啊。”

沈达腼腆笑道:“还是三弟的戏词编得好。”

胡坤左右打量二人,问道:“你们是亲兄弟还是?”

洪三道:“义结金兰。”

胡坤一听,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颇为激动地说道:“不行。洪兄弟,你这一日不仅救了我胡坤两次,更是救了我整个漕帮!今天我也必须与你结拜,日后无论是我胡坤,还是整个漕帮上下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便是!”

洪三一愣:“难不成我又要收下一位大哥?”

胡坤脸色一沉:“难不成你瞧不起我混江龙胡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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