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作薛婆子的对着钱婆子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昨日送人来的那个老姐姐已经交代清楚了,婆子知道该怎么做。”

薛婆子说着,还一点不避讳的在萧菱歌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来。

萧菱歌虽然伏在豆绿肩膀上,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薛婆子看自己的眼光,心中不由得发凉,这庄子上的日子,怕是有点不好过啊。

这一路车马劳顿,钱婆子早就已经乏了,说了几句话,薛婆子就领了人去歇息,而豆绿二人却是被扔给了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穿着洗得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的破旧褂子,底下一条裙子也是打满了补丁,而且连脚踝都露了出来,显然是太短了。

“你……你们跟我来!”小丫头怯怯的对着二人道,说着就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引路去了,也不管两人是否能够跟得上。

豆绿扶着萧菱歌,萧菱歌也打起了精神,虽然脚下还是发虚的,却一边走一边打量起这个落脚之地来。

这个庄子确实不大,也就一个二进的小院子,前院也就两间正房,左右两边各一间偏房,这后院倒是稍微宽敞一些,有一个主院一个偏院。

薛婆子引着钱婆子就往那主院去了,而小丫头却是引着萧菱歌和豆绿往旁边的偏院去了。

偏院的门竟然是上了锁的,小丫头摸出了钥匙,将门给打开了,引着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颗皂荚树将整个院子都遮了起来,落叶铺满了整个地面,也没有人清扫,一股腐败的味道直冲鼻端。

豆绿皱了眉:“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好大胆子,竟然带大小姐住这里?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仆人住正院,主人却是住杂物房的。”

那小丫头被豆绿说得脸都白了:“我……我不知道,都是干娘吩咐的。”

萧菱歌冲着豆绿使了个眼色,让她莫要开口,豆绿这才撅着嘴住了口,萧菱歌对着那小丫头笑了笑:“你叫什么?”

那小丫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极好,虽然病着,却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原本的害怕,倒是消了不少,她怯生生的道:“我叫丫头。”

丫头?萧菱歌怔怔,哪有人叫这名字?是了,这时代重男轻女,这又是乡下,怕更是不将女孩当人看了,只当是个能使唤的丫头,连个名儿也懒得取。

他们这说话间,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动静,原本关着的门打了开来,一个头发花白,身上穿的是土灰色的破旧短褐,看起来,有些沧桑。但就看她往那里一站的形容,却是挺直了腰背,显出了不一般的气势。

可当她的眼光看到了豆绿和被豆绿扶着的萧菱歌,脸上刻意摆出的冰冷,就如冰雪一般融化了。

“大小姐,豆绿,你们……你们怎么也过来了!”沈嬷嬷也不管那个叫丫头的还在院子里,只疾步朝着萧菱歌和豆绿这边走来。

豆绿眼中蓄满了泪水,一见到沈嬷嬷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沈嬷嬷,大小姐她可是受了罪了。”

萧菱歌却只是打量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没有开口,沈嬷嬷走近了,一眼就看见了萧菱歌额头上以及脸上的伤。

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这下子变得更难看了:“大小姐怎么会伤成这样?豆绿,你是怎么伺候的?”

豆绿满腹的委屈,想要开口,萧菱歌却是开口打断:“我乏了,能先到屋里歇着吗?”

沈嬷嬷自然没有不许的,三人相扶着往屋里去了,丫头见状,也不敢跟了进去,悄悄的退出了院子,又将院子的门给锁了。

萧菱歌被沈嬷嬷和豆绿扶着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床上有个人背对着她们睡着,地上还放着一盆水。

屋子里空荡荡的,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条凳和一张破旧的桌子。

萧菱歌被沈嬷嬷扶着在凳子上坐了,沈嬷嬷看着萧菱歌的目光都落在床上,眼眶也不由得红了,但却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大小姐别担心,姨娘她……她吉人自有天相……”沈嬷嬷嗫嚅了半天也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刚坐下,连气都还没有喘匀净的萧菱歌,被沈嬷嬷这话给说得愣住了,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

想起先前在萧府听到的那些话,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沈嬷嬷,你说明白些,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我娘这又是怎么了?”萧菱歌这一声娘喊出来,倒是连自己也愣住了,不过沈嬷嬷却仿佛是极其自然一般,没见半点异样,想来,平日里萧菱歌私下也是这样叫的。

一直强忍着的沈嬷嬷突然往地上一跪,眼中泪如决堤了一般涌了出来:“大小姐,原本您一个还没出嫁的闺阁小姐,奴婢是不该向您说这些的,可是……可是主子是您的生身母亲,奴婢也不敢瞒了您。主子先前就觉得身子不舒坦,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前不久却越觉得越不对,请了大夫来看,竟然已经有了约莫三个月的身孕。因着老爷如今也没在府里,主子也不敢声张,可没想到二夫人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此事,竟然强逼着给主子灌了药。还将主子送到了这样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昨儿夜里,主子疼了一晚上,还出了血,孩子怕是已经没了,如今主子受了惊,又发了烧。外面那些个刁奴们,却是连个大夫也不肯请,就连要点热水,也是我用身上的东西去换的,再这样下去,主子怕是……怕是……”沈嬷嬷再也说不下去了。

秦姨娘平日里是个最谦和不过的,在府里从来没有违逆过主母分毫,每日晨昏定省,礼数规矩是一点没有缺,没想到赵氏竟然还是这般容不得人。而老爷又是出了公差,怕是有小半年回不来,等到老爷回来了,秦姨娘坟头上的草,怕是都长到小腿高了。

萧菱歌听得又惊又怒,这样的后宅阴私,她前世也就在电视和小说里面看到过,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眼前,才知道有多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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