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楚飞岩又自嘲似的笑了笑:怎么可能是她呢,算了,你接着往后说,咱们明早再去,看你这样子怕是也走不动路了。

冯安连连称是,苦着的脸这才稍稍好看了些,继续说道。

自从巫神降临之后,但凡孕妇胎儿都需要经过她的检验,只有得到巫神认可方能顺利生产。

后来的事实证明,得到巫神祝福并认可的胎儿都能顺利健康的长大。而不被认可的胎儿则被视作魔胎,必须堕胎送入维迦圣殿净化。

起初有的孕妇依然偷偷把孩子生下,但生下的孩子不是身体缺陷就是犯有疯症或者发狂似魔物,于是此后没有得到巫神的许可再也无人敢私自生孩子。

冯安叹了口气,可是几十年来能够得到巫神认可的越来越少,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人们也曾向巫神求问,得知乃是世人的信仰不够坚定,数千年累积的灾厄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消解。

巫神曾说只要再过十年,长宁便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孩童便可以自由的出生,只是在那之前决不能有丝毫的信仰松动。人们对此坚信不疑,可惜上了年纪的人们却是无望了,余生只能浑浑噩噩度日。

此次入侵望水便是因为巫神说那里有一处灵脉,如果成功夺取便可以将十年期限大大提前。

冯安看了楚飞岩一眼:然而这一点希望很快就被击碎,我们败得十分彻底,公孙九更是视人命如草芥,说放弃就放弃,完全不顾将士的死活,之所以跟你回来便是想见一见巫神和长宁王。

虽然以楚飞岩的感觉来看所谓的巫神很可能就是个江湖术士,但冯安不会无中生有,他也并不了解他们的过往,所以不好妄加定论。楚飞岩轻轻点了点头:“养足精神,明日咱们乔装一番再混进去”。

一夜无话,待到清晨,两人早早出了门。楚飞岩以前跟萧潜学过易容之术,此时换上了一副木讷的中年人面孔。

“巫神祭坛和维迦圣殿都是极其神圣的地方,守备森严,普通人最多只能到达外围,想要深入其中除非得到巫神的认可”

“你

虽然很强大,但也不要轻易得罪巫神的好”

冯安戴了顶草帽,驼着背,一路告诫楚飞岩,生怕他惹出啥事来。两人没走多远,前方人群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这在死气沉沉的长宁可是很罕见的。

一问方知,今日巫神将现身净化魔胎并且有重要事情宣布,人群此时都向着巫神祭坛涌了过去。两人正好混入人群,跟了过去。

楚飞岩远远便听到冀嫂在大声哭诉:“你们放过我的孩儿吧,就一次好不好?”

“这是我怀的第八个胎儿了,我已经害死了七个无辜的孩儿,怎么可能都是魔胎,我不信”

“你诋毁巫神大人,信仰不坚定,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才连累的我们!”,人群中有人大声指责道。

人群纷纷起哄,有人将污水泼在她身上,有人向她唾骂,不一会冀嫂便满身污秽,愈发的狼狈不堪。但是她仍在苦苦哀求:

“我丈夫两天前打仗死了,连尸骨也不曾看见,我腹中孩儿是最后的希望,我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哼,谁家没死过人,至少你还有过身强力壮的丈夫,有什么可抱怨的,你接连怀上8次魔胎,我看你本身也是魔障之身”。一个老妪寒声说道:“对,一定是这样,大家千万别靠近她!我希望巫神大人可以将她一同净化了!”

楚飞岩却从老妪冷漠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舍和解脱。

“没想到连娘你也这样说,呵呵呵”,冀嫂绝望的冷笑起来:“你们一个个说我信仰不诚,我让七个孩儿胎死腹中还不够坚定?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怀疑过?”

“腹中胎儿一天天的长大,我能感到他有力的心跳,感到他顽皮的踢我的肚子,感到他对我的依赖,感到他如此渴望的与我见面,我知道他是个健康的孩儿。

我们喝同样的水,吃同样的粮食,怎么大部分就成了魔胎呢?我不信所谓的诅咒,我也不信所谓的巫神,自他降临以来,我们何曾过得好过?”

人群中有些人的目光变得闪躲,大多是一些女性,曾经亲眼看着胎儿葬送的痛苦是难以磨灭的。

但大多数人依然愤怒的指责:“休要强词夺理,巫神说了只要再等十年就行了!”

“呵呵,别说十年,就是再过五年,咱们也等不起了,长宁已经快要绝后了啊,大伙瞪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吧!”

愤怒的讨伐声渐渐变弱了,因为冀嫂说的是事实,数十年下来除了几个稍大点的家族都已经断后,人心也变得越来越自私冷漠,麻木的生活着,等到了冀嫂这一代已经很少有人愿意生孩子了,像冀嫂这样执着的已经绝迹。

“即便是魔胎,我也愿意将他生下来,为此我宁愿离开长宁,就算饿死在荒原上也无怨无悔,只求你们放我和孩儿一条生路”。

“如果她愿意离开的话,那不如任其自生自灭,也好过多一个信仰缺失之人”,冯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当年郁郁而终的妻子,也曾这般恳求过。

或许在他的心底认为,如今的狼莽荒原变得不同了吧,冯安瞥了一眼身旁面容木讷的楚飞岩,仍是气定神闲,心中略感失望。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老妪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果然,很快有人大声呵斥:“不行,她这样做那就是叛国!”

冀嫂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瞬间浇灭,她面如死灰,此刻终于放弃了祈求,无助的控诉道:“呵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哪有神明见死不救,哪有神明害人断子绝孙,如果有那也是吸人血的邪神,呵呵呵,再看那七国混战,死伤动辄数十万,也不见有神明降下仁慈。真是一群混蛋,哈哈哈…”

冀嫂凄厉的笑声,莫名触动了楚飞岩的神经,她说的何尝不对?心中不禁对这位执着不肯妥协的母亲生出敬意。

“前有败兵之耻,后有恶妇诋毁神明,难道长宁当真不可救赎了吗!”

“尔等遭受罪罚千年仍不知悔改,不敬神明,灭国之祸已在眼前!”,忽然一个高大而虚幻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祭坛上空。

冰冷而威严的语气令众人十分惶恐,纷纷跪地祈求宽恕,高呼巫神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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