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反穿-1

被人用真刀实剑抵着脖子,这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好在,叶枫晚不是个不能沟通的人,感谢爹娘管得严,游戏玩的晚,如果在中二期开始玩剑三,还指不定叶枫晚会是一种怎样的性格,现在又会是个什么状态。

不料,徐哲尚未开口,那本后退几寸的轻剑,便紧紧跟着抵了上来。

疼痛感深刻刺骨,徐哲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升起的心安感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徐哲无言了片刻,颤着呼出一口浊气。

他强压下心中恐惧,将“游戏人物”的“偏见”全部除去。

重新放平了心态,徐哲抖着唇,轻声道:“你好,我是徐哲,你也看到……如你所见,我的打扮和此处的景象,对你而言都颇为诡异,显的格格不入。”

叶枫晚并不言语,握剑的手平稳如山,微微颔首以示作答。

徐哲组织了下语言,尝试着咬文嚼字:“你的这幅打扮……在我们看来,却是像极了那‘古人’的,而我们此刻所处的朝代,叫做现代。”

古人,古人,古时之人,历史之人。

听闻这“古人”二字,叶枫晚眼底一沉,瞳孔骤缩,竟然瞬间站不稳形体,狠狠晃动了一下。

徐哲这才发现,对方腰侧靠后的部分,原来已经是鲜血淋漓。

他慌张起身,试着去扶住那以剑撑地之人:“你没…”

剑光再闪,尚未眨眼,冰冷的锋芒已经再次抵在了徐哲喉前半寸的位置。

徐哲欲哭无泪,脖子又在痛了。

也不知道叶枫晚是从什么时间线来的,徐哲僵着脸与叶枫晚对视半响,主动向后一退,走向阳台,拉开门沿。

瞬间,银光斜晖,垂幕低眉,明亮之色被拉成柔软薄垫,一地昏暗被尽数铺满。

今日的月,本就是极好的。

去了那隔音的玻璃窗子,这深夜钢铁丛林的喧嚣之声,放的是愈发的大了。

徐哲侧开身,让身后之人得以望见全貌。

他微沉片刻,轻声道:“眼见为实,让你感到陌生的,并非我这一个小屋,而区区凡人,又怎有能力在你闭眸睁眼间,便行偷天换日之举,彻底的将这天地都变了样貌。”

寒风刺骨,吹的叶枫晚的脑袋隐隐发痛,他怔怔的望着这异世之景,晕眩间只觉光怪陆离,荒诞非常。

他情不自禁的以剑撑身,迟滞的向阳台走去。

徐哲深知他并不会放心将背后留给他人,因此并未退后重回室内,而是站在室外,裹着单薄的衣衫,向前几步,让出了身后狭小的空间。

更深之时,又临深秋,夜风一吹,自是彻骨的冷。

但叶枫晚此时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勉力扶住门沿,半身在内,半身在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那密密麻麻的高楼,看不出是什么制材,建的是那般的高;那灯火辉煌的夜景,不知是采用了何等油灯,竟是那般绚丽的五光十色;地面驰骋之物,看似应该是代步器具,却端的是模样奇怪,首部的亮光刺目闪烁,一辆又接一辆,川流不停。

这人没有骗他。

这人说的没错。

若只是凡人,又怎能在他闭眸眨眼间,便将整个世界都换了副模样。

他不禁想起临行之前,在藏剑山庄的门口,他还一副调笑洒脱的模样,捏着师弟的脸,摸着师妹的头,叫他们勿念勿念,笑道:师兄不过出门一趟,你们何必如此担心?你们乖乖听话,等着师兄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

谁知世事难料,半路竟遭暗算,一路逃亡,哪怕心中恨道命不该绝,却难免孤苦一人无所支,心灰难叹,只是那阎王老子似是担不起他这等人物,死是没死成,却让他峰回路转来到了异世。

虽未死,这事隔百年,甚至千年的生离,也称得上是死别了罢。

想到这里,叶枫晚的心不禁狠狠的震荡起来,一丝无措、几分迷茫,摇摇欲坠,充斥心间,过多的失血与疲惫更是让他头痛难耐,简直恨不得一头昏过去才好!

――应许这异世之景,便是那庄周梦蝶梦庄周了?

但下一秒,骤然咆哮起的夜风中带来的刺骨之冷,却让叶枫晚明白,他并非庄周,此处的名字也不叫梦蝶。

诚然,他感受到了冷,透心冰寒的冷。

然而,在明确感知到“冷”的同一刹那,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与跳动。

火热的,滚烫的,他的血,他的温度,他的脉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仍然活着的证据。

险遭暗算,被人追杀,险些濒死,只差毫厘便要永别阳间――然而他此刻,仍然活着。

活着,所以他才会感到冷,只因他仍然活着。

仿佛在瞬间通透了什么,活着二字似是真的变成了活的,在他的体内嬉戏玩耍,澎湃的生命气息汹涌流窜。

微风吹过,叶枫晚抬头遥望头顶苍穹,星空银河,突然唇角一扬,突兀一笑。

天意自是难问,只可惜他叶枫晚命不该绝,时不逢陨,自当有命,便生迹尚存。

异世?异世!哪怕这是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后,甚至直接换了个世界,又能耐他如何?

人死如灯灭,万事俱休,死亡二字,抹杀的自是所有的生机。

命在,人在,心在,剑在,只要心中境界不灭,本我仍存,任他斗转星移,天地尽变,又有何恐,何惧――

自是心平,灵静,无恐,更无惧。

浊气淤积心结已久,伤重后更是愤懑难抒,如今却顿觉心境空明,恍惚间竟好像参透什么,只觉舒爽痛快。

叶枫晚这时才将目光真真切切的落到了这异世之人的身上。

这身奇怪的装扮就不必多提了,少见的短发,白衣,鼻梁上带着奇怪的东西,恰好遮住双眸,也不知是什么利器。

自幼便在江湖浸染多年,叶枫晚自认,对善意恶意他还是分的清的,但此时毕竟是初到异世,纵然身前之人弱的可以,更对他似有善意,也终是让他无法全然放心,更何况……

想到这人在看到他的瞬间,对他的名讳却能脱口便出此点,也实是奇怪。

但比起最初,他的态度,也稍稍放缓了一些。

叶枫晚觉得,他有必要主动说些什么。

“你…”

“你…”

却不料,下一刻,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双目交接,纷纷一怔。

徐哲先一步抵颚轻咳:“我知道你尚且不放心我,但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清水、温水、毛巾……呃,纱布绷带,我都可以提供,药物一类若是你信得过我,我也是有些,虽不是效果绝佳的灵药,但聊胜于无,你……”

遮在那透明方片后的双眼异常的明亮,里面的担忧和踟蹰不加掩饰,一望到底。

叶枫晚收起了自己的剑,眸光穿透一室银白,凝视着徐哲的双眼。

徐哲嘴角的笑渐渐僵了,再也扬不起半分。

更深夜半,阳台吹风,门户大敞,胸腔冰凉,可纵然这寒风已经十分的煞,十足的冷,更煞更冷的,却是对面的那个人,以及他的眼。

任谁在这种眼神下,也会消了所有的心思。

终于,在对方迟迟不瞬的目光下,留于表面的冰寒渐渐凉到了心底,又化作一股热流,迅速冲腔上鼻。

徐哲动动鼻子,有点冷……

徐哲压压嘴角,有点憋不住……

“阿嚏阿嚏啊嚏嚏――!!”

叶枫晚这才意识到,那人的衣衫,比他的还要单薄许多。

徐哲捂住鼻子扭过脸:“啊――阿嚏!抱、抱歉我阿嚏!!!”寒风徐徐的吹,热流股股的涌,这喷嚏竟似是止不住,打的徐哲耳赤面红。

叶枫晚细细一瞧,那人连耳根都成了红色。

徐哲尴尬的捂住脸看向对面,却见叶枫晚竟然注视着他开怀的笑了起来。

他脚踏流光,几步上前,抚平的嘴角渐渐勾出一抹轻佻的笑,他的笑带着丝说不出的奇异,只是一笑,区区一笑,便瞬间柔软了他所有锋利的棱角,凌厉的眉弯成柔和的柳,寒星的眸融成了江南雨后的春水碧波,那周身环绕的杀气、冰冷,乃至那隐约觉得此人冷言少语的形象,全数在这勾唇一笑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这一刻也变得高昂生动了起来。

他拽住徐哲冰凉的手腕,把人拉回了屋,高声笑道:“你这人真是个笨的!怎么冷了,都不知道说呢!”

徐哲愣愣的望着两人交握的地方,却是又进了一室温暖,才后知后觉的在心中轻叹。

我哪是个笨的,看你那副模样,又怎么能在那种时候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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