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上行走
阿鸟和沐子飞站在路口等着红绿灯，对面就是南京路步行街，放眼望去人潮汹涌，如同江河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涌来涌去，他们仿佛就是浪潮中的浮萍一般，随人潮起伏而动。
阿鸟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身边的沐子飞，他觉得自己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幸福而甜蜜的知觉能够屏蔽一切外在的喧嚣与纷杂，沐子飞在身边站定，这就是最好的风景。
绿灯亮了，两边人潮涌动，仿佛两个浪头交汇，阿鸟与沐子飞在人潮的尾部，等他们来到街边时绿灯已经开始倒计时。
此时，阿鸟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沐子飞的手臂，看也不看她一眼，匆匆的朝对面快速走去，手心滑腻微凉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
“同学，你可以放手了么！”耳边传来一个微怒的声音。
阿鸟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女孩，手仿佛抓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立即放开了，“哎呀，对不起！抓错人了，抱歉啊！”
“你神经病啊！”女孩子朝他骂了一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在一边尴尬的道歉。
女孩子的闺蜜一起过来了，向女孩问道，“这是谁啊！”
“不知道！一个神经病吧！”然后就一起朝步行街内走去了。
阿鸟尴尬的站在街边，转身找沐子飞在哪，左右寻了一下，没有看到，他一下子心慌起来，“呀，走丢了咋办！”
他又回过身，看向马路对面，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孩，在黄亮的路灯下莹莹而立，灯光自然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在拥挤的人群中美好而醒目。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沐子飞捂住嘴，眉梢眼角流露出笑意。
“你还笑，怎么没跟过来啊！”
“谁让你走得太快了！没有跟得上。”
无声的交流化解了阿鸟的些许尴尬，“唉，这下她估计识破自己的伎俩了！”旋即他又安慰自己，“那又有什么呢，反正自己也没有恶意，这样她更明白自己喜欢的心意了吧！”
他站在这边不动，等待下一个绿灯，看着她步步生莲般走过来。
绿灯亮，沐子飞动了，阿鸟也动了，阿鸟双眼盯着沐子飞，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一般，生恐她突然消失不见。
马路中间他们相遇，阿鸟再转身与她一起过来。
“我刚才吓了一大跳，”阿鸟拍拍胸脯，似乎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
“我看你拉着一个女孩，飞快的过马路，”沐子飞说道，“当时错愕了一下，接着就红灯了，也就没跟了过来，不过看你拉着别的女孩子急忙过马路的样子，还挺好玩的！”说着还呵呵的笑了起来。
“打住！你还笑，”阿鸟故作严肃的道，“等我发现是别的女孩时，当时甭提多尴尬了！”
他们边说，边慢慢的沿着南京路步行街缓缓而走。
一街两旁的霓虹灯向那也放的花千树，闪耀着、迷乱着人的双眼，装点着黑色的夜。
人潮汹涌，阿鸟喜欢这种汹涌，因为这种如海浪般的汹涌，可以把他和沐子飞仅仅的挤在一起，可以让他们肩并肩的走着，这样的行走是一种幸福。
阿鸟的手指似是有意无意的触碰着沐子飞的手背，沐子飞右手拿着她的手包，致使阿鸟无法去抓住她的手，然而仅仅这触电般的接触已经让他小心翼翼，紧张万分。
“你很想拉我的手？”沐子飞转头对阿鸟突然的说道。
“啊？想！噢，不想！”阿鸟被这句话突然袭击得有些慌乱。
“那到底想不想？”沐子飞大眼睛里闪烁着俏皮。
她把手包放在左手，深出右手，放进阿鸟的左手，阿鸟的手心微微沁汗，握着如若无骨的葱白般的修长细腻的小手，阿鸟觉得自己握住了天下。
“是不是感觉很激动，很幸福！”沐子飞俏皮的问道，“哼，你们男生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一路上是不是就在琢磨这些小心思。”
被点破了内心，阿鸟嘿嘿傻笑，也不搭话，嘴角和眉眼的笑容暴露了他的内心，是的，激动、幸福、畅快、欢乐、羞涩、甜蜜不一而足，就像这外面的霓虹灯一样，都在内心闪烁着光芒。
他们就这样手拉手的走了一小段路程，沐子飞感受到阿鸟手心的湿热，她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阿鸟顿感怅然若失，心中一下子空牢牢的，不过看看身边的人，欢快和幸福一下子又溢满心间。
她知晓阿鸟激动的心情，可是她的内心却是平和而冷静，因为她知道，这只是短暂的。
冰雪聪明如她，知道阿鸟对自己的情谊，从高中传纸条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知道阿鸟这种情谊仅仅是基于好感还是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的热烈的情感，这无从考究，亦无法辨别。
情感是美好的，虽然她对阿鸟没有那种见之激动莫名，内心无法遏止的兴奋与幸福，但不妨她对阿鸟的认可，以及对阿鸟情谊的认可，这种认可仅限于朋友，而不是恋人。
青春时候的友情与爱情有时候是分辨不清楚的，它们就像孪生姐妹一样，都是如此的美好，值得让人珍惜。
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中，在最纯真的时间里，结识这样的伙伴，无论是男女，双方心思透明而纯净，纯洁而真挚，炽热而深厚，热情而奔放，短暂而恒久，怎能不值得珍惜。
可是，有美好必然有失落，正如有健康必然有病痛、有光明必然有黑暗、有成功必然有失败和挫折一般，人世间不能事事如意，时时美好，当然，沐子飞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迁就阿鸟，否则又是一个痛苦。
因此叔本华才说，痛苦是人生的真谛，美好是短暂的，愉悦是短暂的，人们往往为了短暂的美好和愉悦，要忍受长久的痛苦，当然，在希望与失望、成功与挫折、健康与病痛、温馨与冷漠、乃至生死之间催生出来的美好情感，是值得珍惜的，但这种珍惜不是一个生命迁就另一个生命。
因此，沐子飞不忍直接的拒绝，虽然这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对于阿鸟没有经历过挫折以及人生历练，当然她自己也没经历过，只不过她更为冷静与理性而已，从一直以来的相处，阿鸟的感性多于理性，这种感性往往会造就情绪的不稳定，和情感的不确定性，一时无法真正确定自己内心的需要，无法明白自己到底怀着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以及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情感。
递给阿鸟一只手，并非她有意的逗弄阿鸟，更非是戏弄情感，恰恰相反，她很重视这个朴素的情感，这段美好的友谊，这是不掺杂任何利益和杂质的情感，是晶莹剔透的，值得珍藏的，是可以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慰藉心灵的情感，是弥足珍贵的。
沐子飞很珍惜这段友谊，因此她不能简单粗暴的拒绝阿鸟，她不愿这段友谊蒙上阴影，更不能若即若离的暧昧着，这样显得她太没水准，亦不符合她的个性，她相信，若干年后，阿鸟会明白她的用心。
是的，多年以后，在某一个春天，阿鸟依窗而坐，看着外面的海棠花绽放，看着窗内床上女儿手舞足蹈，他想起了沐子飞，想起了曾经相识的点滴，一首《行走在心上的人》从心中流淌而过：
我倚在二楼的围栏
看着穿着碎花连衣裙的你
在梧阴下穿梭飞舞
春风拂面而过
带来的是远处的花香
还是你的清香
我倚在窗前而坐
看着女儿躺在床上
手舞足蹈
童音歌唱
窗外洒下乳白色月光
春风拂面而过
带来的是远处的花香
还是童音的清香
春风吹拂千万里
柳枝垂下腰际
记忆穿透心灵
如春风从遥远而来
拂面而过
带着花香
带着清香
润了心肠
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