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粮证,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货币”。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当中,对货币的本质和职能有过明确解释。

其本质是一般等价物,其职能包括价值尺度、流通手段、贮藏手段、支付手段、世界货币。

购粮证这种特殊的货币,有着明确的价值标度,小范围内的流通,短期内的贮藏,一定程度的支付。

县内的购粮证是对接大城市工作做法的一种产物,旨在对非农生产工作者的有计划粮食供应。

其签发总量受县内控制,也只在县里进行流通。

一旦县内下发通知,限期换发购粮证,让所有人都到指定地点换取新的购粮证,期限之后,之前旧的购粮证作废。

试问手里有购粮证的人,有谁不会着急去兑换。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持有购粮证的人都会完全呈现在相关工作同志的面前,对其身份进行核实,势必会让不正当持有购粮证的人暴露出来。

“我们县里不正当收集购粮证的情况,我早就发现了,也进行过严格的管理。这么长时间过去,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手里肯定还存着不少购粮证。他要是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东西,马上要变成废纸了,怎么可能还继续隐藏下去。到时候,一抓一个准!”

曹安堂话音落下。

对面耿连长和特派员哪怕什么都没说,但看过来的目光中那种赞许意味,完全掩饰不住。

“曹安堂,你小子行啊,现在都学会动脑子办事了?”

“报告,这都是连长和特派员给我的改变。要不是您们把我带来这里,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我也想不到能用这种手段处理问题。学习使我进步!”

“不错,学以致用,是个很好的进步。”

“谢谢连长夸奖。就是,就是……”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报告!刚才我说的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用在实处,还需要回去展开相关工作。连长,特派员,您二位看?”

话说到这,曹安堂再一次小心翼翼观察对面两人的表情。

这下子,那二位是真的憋不住笑了。

“曹安堂,你的意思是,这项工作交给你来做更能做好。对不对?”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项工作交给任何成熟的同志都能做好,主要是我不是对我们县的情况更了解,做起来更轻松吗。”

“那我们为了更轻松,就得把你送回去,还得帮你恢复本职工作了?”

耿连长意味深长的一句反问。

曹安堂抿了抿嘴,艰难点点头:“可以。”

“可以个屁!”

耿连长猛的拍案而起,吓得曹安堂连连后退。

“曹安堂,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跑这来说这么一大堆,就是来跟我讨价还价了?”

“连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想清楚了再说!”

耿连长瞪着一双虎目直视过去,直把曹安堂看的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吭哧好半天,才脸色一垮。

“报告,我……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可怜曹安堂兴致冲冲来,最后还是满心失望而去。

但等他离开了办公室,屋内耿连长和特派员的表情无比严肃起来。

“我立刻写报告,把曹安堂的提议汇报上去,赵同志你也即刻启程赶去曹县,亲自主持这项工作,速度一定要快。”

“没问题,我现在就走。”

赵特派员起身就开始收拾东西,但等要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真不让曹安堂跟我一起?”

就这一问,换来耿连长无奈地叹息:“我仔细想过了,不能让他和你一起。别忘了,那个张格民是曹安堂的姐夫,他不合适也绝对不能再参与到这项工作中。而且他现在所立的功,其实就是在为之后有可能对他自身进步造成的影响进行抵消。让他避开吧,现在不避开,将来可能就会有避不开的。”

耿连长扭头看向窗外,一个落寞的身影被胡爱国和田农纠缠着渐行渐远。

特派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时也,命也!

张格民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就是曹安堂的亲姐夫呢。

……

春风吹开了县大院的墙外桃花,淡淡花香飘荡出去,飘进小楼内敞开窗户的一间办公室里。

于庆年冲着办公桌对面站着的周栋微微点下头。

“负责保护徐州方面赵特派员同志安全保卫工作的相关人员,一定要素质过硬,有什么特殊情况记得随时向我汇报。”

“是,保证完成任务。”

于庆年再次点头,挥手示意周栋可以走了,便低眼看向之前何志正送来的相关人员政审报告。

等顺手翻开下一份的时候,于庆年愣了下,猛的抬头。

“周栋,你等一下。”

“于书记,还有什么安排?”

“你认不认识那个一直跟在吕自强身边的年轻同志?”

“跟着吕自强的?”

周栋明显没有想到于庆年会问这个问题,思考片刻,试探性回道:“我不认识他。”

“那就奇怪了,我看他也眼生,但总觉得连成根这个名字谁和我提到过。”

“连成根?于书记您是说那个年轻人叫连成根?”

“对啊,你也有印象?”

“有,印象太深刻了,我们所里的人和曹安堂开玩笑的时候,都拿这个名字称呼他呢。”

“什么情况?你们拿这个名字称呼曹安堂?”

“是啊,所里的人都知道,前年处理原秦刘村刘长河等人的问题时,曹安堂说过他第一次潜伏秦刘村,用了连成根这个化名。后来每次曹安堂去对接工作的时候,所里的同志都开玩笑说一声招呼千军万马的‘连成根’同志来了。其实就是我们私底下开的玩笑,曹安堂也说过,这个连成根是他当兵时候的战友,以后可能真的当大将军,一声招呼千军万马就来了呢。”

听着周栋的解释,于庆年满脸的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啊。

不过这也真的提醒了他,那年的秦刘村事件调查报告他也看过,当时也是很好奇地问过曹安堂为什么会用这种化名。

记忆的闸门打开又闭合,回归到眼前,屋内两人在稍稍平静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此连成根会不会是彼连成根?

如果真的是,那么又怎么会出现在吕自强的身边?

“周栋,注意一下这位连成根同志,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寻常情况发生,必要时候,提供一下帮助。”

“帮助?”

周栋有些懵,但转念一想就是不由自主惊呼出声:“于书记,您的意思是,那个连成根有可能……”

话没说完,就因为于庆年的抬手虚压猛然止住。

“别说,这只是猜测。”

“明白,我会注意这个人的。”

周栋带着异样的心情转身离开。

而于庆年在认认真真看过面前的资料之后,就是缓缓起身站到了窗边,呼吸着春风送来的淡淡花香,好似心中压抑了几个月之久的某些郁闷情绪,舒缓了许多。

片刻之后,敲门声起,齐成推门而入。

“于书记,县里新印制的购粮证,我按照您的份额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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