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破上庸王昶定计 战小亭张任尽忠

却说阎行听从邓艾之计策,拒城而守。张任屡次攻打皆不能破,犹成对峙。再说张辽率王昶、牵志、王颀并其子张虎率军攻取上庸,行止半道,闻孟达之事泄露,被张任在半道击杀。惊道:“我本意孟达突出奇兵,吾再以正兵攻打,两路夹攻,上庸可破也。如今孟达身死,取城势必艰难。”

王昶道:“都督差矣。如今张任引兵取西城了,时机尚好。”辽略思,问道:“敢问文舒先生有何计策?”王昶叫小校取地图来,指之道:“此去上庸,有两条路径,左近大道直通上庸,右侧小路可绕到运川小县。据前些日探马来报说运川县城守军五千,守将为谭正、郑垦。我军若从大路攻打上庸,运川必出兵袭扰,甚是麻烦…”

言未及,牵志道:“眼下人强马壮,兵足将广,可一鼓作气,先拿下运川。”王昶道:“不需如此!运川小城地势险要。若是全军去攻,士力疲乏,反被他以逸待劳,乘虚袭击。只需把声势作大,摆出长远打算,作出攻打运川之势。上庸必出兵顷力来救,如此我乘机反客为主,坐地迎战。”

张辽听毕,略思道:“若是蜀将看破吾等计谋,反而不美。”昶道:“都督可在此扎营,伏兵于两侧,若蜀将来攻,就截杀他主力可也。”辽大喜道:“文舒先生好计。”就下令命牵志、王颀二将引兵去矣。再吩咐其子张虎率军埋伏。

二人引大兵一万,穿过小路直趋运川城下。扎下联营十余里,旗帜漫天,声势浩大。牵志每日来城下挑战。守将谭正,本欲出战,参谋郑垦劝道:“汉军气势正盛,贸然出击,恐怕有失。不如闭城坚守,一面遣人去上庸请傅彤将军救援。待他锐气耗尽,内外夹击,可大获全胜也。”谭正深以为然,于是闭门不出,一边飞报上庸。

张任离开上庸之时,吩咐傅彤为主将,卓鹰次之。这日忽然接到运川急报,召集众将商议。孟阔道:“张辽见上庸城高墙硬,所以转去攻打运川城。以末将看来,应当赶紧出兵,与谭正内外夹击。”

傅彤微微额首,问刘芝道:“刘参军以为如何?”刘芝道:“张辽智勇兼备,王昶诡计多端,我看这攻打运川,多半是有诈。要么是暗伏军马,乘我救援运川之时,反攻上庸。要么是诱我等出兵增援,他好伏兵,不是抢我上庸,便是于路截杀我军主力。”

孟阔道:“若是如此,则决不可轻出。”卓鹰道:“只是若不去救援,万一运川失陷,上庸孤立无援也。”傅彤道:“以我之见,刘参军所言不虚。吾等好歹在上庸与张辽、王昶等打了数年交道。这汉军用兵多有诡谋,大张旗鼓攻打运川,必然是诱我出兵增援,他好伏兵。我倒是有一策,假作救援运川,一面却偷袭张辽大营!若能斩杀张辽,则胜过十万大军。”

众将齐道:“傅将军妙计!”傅彤便下令道:“孟阔将军明日引五千军马,于路多立旗帜,大张声势,伪作增援运川。”孟阔道:“遵令!”傅彤又道:“刘参军可把守城池,多派斥候探马,四方打探。”刘芝遵令。傅彤道:“吾与卓将军同领主力,明晚去偷袭张辽大营。”

安排停当,诸路兵马各自行军。次日天晚,傅彤命三军饱餐,整装齐发;一路人衔口,马摘铃,悄然行近,走了约三个时辰,看看天色昏暗,已近子时。远远望见山坳旁扎一个大寨,营内只有稀疏几个守兵尚在巡逻,其余多半或是头倚旗杆打瞌睡,或是背靠着栅栏打哈欠,只见旗帜歪斜,防备疏漏。

傅彤暗喜,将手中枪一招,大喝:“全军随我冲锋!”蜀军齐声呐喊,杀到营门口,只见汉军抱头鼠窜,四处溃散。傅彤纵兵直入营内。忽见帅营内突出一军,为首却是王昶。

傅彤大笑道:“王昶纳命来!”王昶见了傅彤转身就跑,傅彤招呼全军:“随我擒杀王文舒!”策马冲上,直追到西营门口。王昶忽然转身,笑指傅彤道:“尔今中我计了,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言毕,令身边亲军点燃号炮,顿时营外旌旗招展,杀声震天,张虎引伏军冲出。皆都操起长弓硬弩,居高而射;只听‘嗖嗖嗖’之声划破夜空,不绝于耳;利箭破甲之声,清晰可闻。

蜀兵登时大乱,前后自相惊扰。接着四门之内,纷纷杀出伏兵。傅彤咬牙谓左右道:“今番便是死,也要拉他王昶垫背。”就与卓鹰策马直取王昶。昶毫无慌张,待二将接近时,突然两侧扯起绊马索,卓鹰不意,被掀下马来。

张虎看到亲切,策马一刀将卓鹰砍为两半。众蜀军见卓鹰身亡,尽皆胆裂,各自亡命往西营门口冲撞,傅彤也被绊马索绊倒,急忙翻身混入步卒内奔走。西营口守军见蜀军蜂拥而至,一时之间抵挡不住,阵脚竟被冲散。傅彤趁机突围而去。剩余蜀军纷纷跪地投降。

傅彤突出重围,身旁只剩千余兵马,急急往上庸走。行无三里,只见大道之上火把通明,傅彤惊道:“此处竟有埋伏,我今死矣!”话音刚落,只见张辽倒提长戟,策马冲前,高喝道:“傅彤,汝今中了埋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当知时务。何不速速归降!”

傅彤见此,长舒口气,转头向部下众兵勇道:“汝等皆有父母妻子在世,不必陪我同死。可弃械投降,吾料张文远不至于为难你们。”众军面面向觑,多半缴械投降。辽道:“傅将军,良臣择主而侍,你……”

话未说完,傅彤挥手打断道:“张辽!汝不必多言,吾身为蜀国上将,食君俸禄三十余年;如今战事不利,唯有以死尽忠,岂能侍奉二主也!”说完拔剑在手,往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其余未降蜀军,皆力战身亡。张辽见傅彤自尽,吩咐兵卒将傅彤并众军将尸首安葬。此时,王昶、张虎亦率军士赶至,见了这般光景,皆感慨不已道:“傅彤真乃节烈之士也!”于是合兵一处,此战收到降卒五千余人。王昶道:“可趁机取了上庸。”

张辽道:“强攻恐为不妥。”王昶道:“都督可在城下扎营,多树旗帜,假作十万兵马之势;再令牵志、王颀二人每日清晨率军前来增援,夜晚再将军马抽调。如此反复几日。上庸城内守将见吾军势大,必然归降。”

却说刘芝在上庸城内,见傅彤等各路军马出后,心神不宁。这日忽见汉军扎下连寨,便令坚守。一连数日登城楼探望,见汉营援兵源源不绝,心头惊颤。这日又来探视,只听远处杀声渐绝,接着无数人马赶到城下,当前一人,正是张辽。

辽向城上喝道:“傅彤、卓鹰兵败身死,吾率十万大军至,已将城池团团围住,尔等何不快快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刘芝闻听,心头惊道:“上庸区区数千兵马,怎能抵挡?”遂亲捧印绶,开城投降。

张辽引军进城,秋毫无犯。待各处安顿毕,辽便令斥候四处放出风声,散布流言,都说傅彤战死,上庸已破,张任所部后路切断,再无立足之地。那张任所部士卒多半是川中人士,在前线征战年余,不得返乡,又有闻上庸沦陷,后路被断,俱都是惶惑不安。被流言一扰,顿时军心大乱。

张任在西城下,惊闻上庸被破,四下留言蜚起,每至夜间,士卒多有往梓潼潜逃的。如此一连十余日,止留五千余人。张任忽看军心变故,饶是将略过人,也不禁恐慌,遂召集众将道:“军中流言纷纷,持久下去,吾等不攻自破。”

太史享道:“吾日前收到消息,却是上庸被破。”甘魁道:“上庸被破,吾等入川之路已绝。久待此地,非能长远。还往都督速速谋划。”任道:“吾等今夜便退军往小亭山,若无军把守,可绕过上庸,退回梓潼。”

当夜张任教甘魁为左,太史享为右,自己断后。悄然往小亭山进发。四更及至,两侧忽然扑咚咚打下许多滚石巨木。太史享马快,强冲了过去,肩头吃了一擦,鲜血直流。也顾不得,自往梓潼方向狂奔而去。却将甘魁、张任并数千名军士,都被堵在这边。

张任喝令军士径奔小亭山上。忽然山南杀声大作,一彪军马自小山后面冲出,当先一将正是牵志。牵志率军布成锥形之阵,直冲过来。张任待其军锋过半,喝令三军齐出,如两肋插刀一般,汉军登时大乱,牵志挥舞大刀在前面左劈右挡,兀自不能镇住。

谁知恰在此时,山头上站出一人,高声道:“我乃王昶是也!上庸被破,尔等归乡之路已绝,何苦在此妄送性命!还不速速缴械归降。吾北汉仁慈,各发路资,遣尔等回乡,去见父母妻儿!”蜀军闻言,俱议论纷纷,军心不振。

张任见了,长叹道:“大势去矣!”甘魁道:“都督,何不一鼓作气,先将此处敌军尽数歼灭,然后再图长远!”张任摇头道:“我军军心已乱,不能取胜。可恨某强做英雄,带累了尔等。”言未及,只见东面烟尘大起,无数军马冲涌而来。

那王昶在山头,教数十个大汉齐声呼喊:“快快归降,不然大军一到,尽数消亡!”喊声起伏,响彻山谷。片刻之间,山头又是战鼓雷动,东、西、北角呐喊声起,张辽、张虎、王颀各引军马杀出。蜀军见状,顿如冰雪浇头一般,多半丢下兵器,往对阵跑去。

顷刻之间,队伍中稀稀罗罗,全不成阵势。张任看得双目喷火,咬牙道:“横竖都是一死,不是你就是我!”策马舞枪,直取张辽。两个盘马厮杀,战约三十回合,张任舍命死战,张辽竟一时敌他不得。

甘魁也挥刀率军奋力厮杀,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就要突围,张虎引军杀至,喝道:“休走!”甘魁怒吼一声:“某便与你拼了!”势如疯虎,挥刀死战。张虎抵挡不住,阵脚竟被冲散。甘魁乘机突出,往新野方向急奔。张虎起兵欲追,王昶制止道:“不过一勇夫耳,难有作为,饶他一命便是。只要擒杀了张任便可。”

这厢张任、张辽两个戟来枪往,又战了三十余合,张辽虽然武艺精熟,看张任舍命恶斗,心下也暗自惊悚,于是把戟一收,拔马便走。张任也不追赶,下马驻枪,放声大笑。张辽回身立马喝道:“伯放,何不早降!”

张任道:“西川名士,岂有甘为降虏者!”言讫,环顾四下,只见汉军叠叠层层,把小亭山围的水泄不通。比及天未明朗,薄雾蒙蒙,秋风拂面;任见张辽立在阵前,目光柔和,满脸期待,大喝道:“临阵死节,以全忠臣之志。纵然将某生擒,也是含笑赴死。丞相,某张任谢罪了!”调转枪头,往心窝一戳,血洒长空,登时毙命,寿六十一岁。后人有诗赞道:

“满腔碧血写烈史,凛然一躯志如山。悲长浮云遮眼望,铿锵皓月照河川。”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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