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高伯平攻拔庐江 胡玄威鞭责黄皓

却说沈陵助王濬夺了吴郡,自不告而别,一路往青州去。这日行到一座深山脚下,已是迟霭四合,月落西山,蓦地里归鸦阵阵;沈陵抬首一看,前面隐约有座寺庙。于是拽步赶去,果然是一座寺院。但见层层殿阁,选迭廊房,甚是雄伟。寺前上书三个大字,镇国寺。

沈陵当夜便借宿在内,被安置在偏房安歇,睡至半夜,忽听得寺里鸣钟。沈陵素知寺院半夜敲钟,必有大事发生。于是不及穿衣,急忙便抢了出来。一看之下,方知是寺里面主持方丈今夜圆寂了。合寺僧人都在诵经默念。

唯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盘膝坐在堂前,合十行礼,朗声说偈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

他一遍一遍重复说着。沈陵听的若有所思,心中翻来覆去,猛然间豁然贯通,放声长笑。自此便在寺内出家,拜那老僧为师,青灯古佛,木鱼念珠,了此残生…。

后有诗道:“华升数夜洞庭波,代代无穷九霄多。生此无前垂教化,鱼木一灯归尘风。”

再说王濬安定城池之后,分兵三路直取会稽、乌程,贼兵群龙无首,坚守不住。不过月余尽破。王濬率军入城,只见城内城外遍地都是尸骇,堆满平野。濬心下难安,一面命各郡开仓赈济灾民,一面令关索率军肃清残余匪患。

与此同时,江北战局,高顺先得王濬书信,便遣关兴、张苞二将由正面强攻庐江沿河防线,由于蜀军奋死抵御,加上北军不惯水战,是以屡战屡败,损失惨重。于是高顺采纳颜浑之计,由召湖借道石亭迂回攻打庐江背部。

高顺兵分三路,令关兴、张苞依旧攻打沿河防线;令老将张合率领三万人马,并凌统、扎巴尔、关亮、牵弘、鞠进等将由石亭强攻庐江,作为此次的主攻作战部队;自率剩余诸将攻打庐江西部丰临、卫阳二镇。分遣已定,诸将依计行事。

同年九月,文聘得知后,急调各县郡兵,加上新募兵丁,合计六万,往石亭一带阻击张合。高顺得知后,为了声援张合所部,急令王濬率军从阜陵渡过长江攻打寻阳,以分蜀军契机。

文聘深怕寻阳有失,急率部返回驰援。张合所部顺利突过石亭进入庐江。两军在庐江之北鹊尾山相遇。张合素知文聘勇而多谋,况且此番大战,事关重大,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只将兵马驻扎在鹊尾山北十五里处。

鹊尾山离庐江城只四十余里,它地如其名,山势走向,形如鹊尾一般,呈半弧状,整体颇为平缓。文聘得知张合已下令驻军,就知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用声东击西之计,成功诱敌出战。然后率领大军向鹊尾山北的汉军大营发动猛攻。

汉军本就兵少,又兼中计,是以难抵蜀兵之勇,连连溃败。张合与凌统分两路向鹊尾山撤退。文聘令潘平、文休、鲁淑三人率军追击凌统部,令老将全琮率贺固、陈表追击张合部。汉兵全无斗志,节节败退,张合与凌统在鹊尾山尖汇合。

文聘得知后,亲率本部精锐长戟兵对汉军发动突击,山上汉兵死伤惨重。文聘随后下令将鹊尾山团团围困,在山下挖了数百条沟壑,防止汉军逃窜。是要全歼张合所部。

此时山上汉军处境极其险恶,高顺闻报后大惊,急令关兴、张苞二将放弃攻打沿河防线,速速增援张合。彼时天进十月,庐江隶属南方,日头尚暖,这夜里忽然就降下大雪来。一夜之间,枫叶垂霜蕊,苍松挂冰凌。

次日依旧彤云密布

,惨雾重浸,朔风凛凛吹袭,大雪没过膝盖。蜀军多是南方人氏,虽是多曾见雪,但那曾遇过这般大寒。皆被冻的毫无颜色,几乎举不起武器,弓弩之上更是结了厚厚一层坚冰。

而山上张合所部汉军尽是来自北方燕代之地,他们常年驻军塞外,是以能够承受酷寒天气。众军见天降大雪,以为苍天相助,于是军心大振。

张合为将多年,战略目光长远,认为机不可失,于是发动全军向四面突袭,一举就冲破蜀军封锁。随后关兴、张苞率援兵赶至。张合下令大军将蜀军反包围在鹊尾山上,双方在山顶展开恶战,一日不休。

当夜又下起大雪。汉军大多出至北方,尚能承受,而蜀军饥寒交迫,被冻死者多达五千余众,余者无不发病。

翌日,张合与凌统、张苞分三面围攻蜀军,独放开南面通往庐江的要道。山上蜀军得隙纷纷向庐江撤退。张合旋即发动总攻,蜀军一击即溃。关兴、牵弘、鞠进等将也引伏兵突出,冲杀逃奔的蜀兵。

通往庐江城四十余里的道路上血流成河,尸积满地。蜀将潘平、鲁淑、贺固当先战死。全绪、陈表被生擒活捉。文聘、全琮率数百骑逃亡庐江。而此刻王濬也已率军打破寻阳城,引军与高顺南北夹击庐江。

守将吕盖、吕煌战死,张迹、文岱自刎殉城。文聘逃至安丰镇上,吐血病逝。全琮与其子全寄并文休扮成难民从寻阳渡江逃至丹徒,而后隐世不出。至此蜀国江东六郡全部沦陷,以汉军大胜而告终。此战蜀国江东嫡系人马几乎损失殆尽。

高顺收复江东之后,即刻整顿军马,留王濬镇守江东。自引张合、凌统等将备兵八万顺水而下,直抵汉津与陆逊会师,两下合军围攻江陵。陆逊监造数十架投石机猛攻城池,守城军民奋勇抵挡,姜维又亲率战车出阵。双方激战一月有余。

当时已至春季,忽然瘟疫爆发,双方死伤惨重。陆逊便令退兵。北汉大将高顺亦感染瘟疫,不治身亡。享年七十三岁。汉主令厚葬在明武大殿,追谥为魏国公。又令王濬代其职,掌督江东兵马。

再说蜀后主刘禅整日里在冲宵殿享乐,饮甘露望求长生。群臣便有谏章,他视同儿戏,朝政大事尽皆归于费祎,但军权却在东方长复手中把控。

这日江东被破消息传至成都,举国震动。尚书费祎聚百官道:“扬州丢失,国家危矣!天子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事,众卿俱食俸禄,可御救国之策。”

众官沉吟半晌,廷尉李均道:“可召外藩镇守将佐,勒兵来京,诛奸佞、杀妖妃,清君侧、复国家。”众官道:“此计大妙!”费祎道:“然则公等以为何人可为国家出力?”

尚书右仆射陈季道:“车骑将军、博阳候胡奋深受百官拥护,且为人忠勇,又传武侯衣钵,若能召他入京,必可成事。”费祎然其说,遂与百官联名发檄文,邀胡奋带兵进京。

时胡奋兵屯天水,骤然得诏,急聚麾下众军商议。邓芝出列道:“大都督不可前往!”胡奋问道:“有何不可?”芝道:“如今朝廷已今非昔比,犹如龙潭虎穴一般,如何去得!况且都督虽贵为当朝大将,但仍是一阵诸侯,如若带兵入京,必会落下诟病,遭人陷害。”

胡奋笑道:“先生多虑了。我得丞相临终重托,若不能清君匡朝,死后岂有脸面见丞相与先帝乎?”遂不从其言。留王平总督兵马,自与明月夫人引许忠、高翔、赵融三将并一万军回成都去了。

及至,胡奋将兵马驻扎在城西北五十里外的郫江边上,自率许忠、赵融入宫面圣。入城之后,费祎先接住,奋问道:“文伟意思如何?”祎道:“宦官黄皓常侍陛下

,屡进谗言,屠害忠良。大都督宜先除此贼,再谋他事。”奋大怒道:“古今多有宦竖祸国,某必杀之!”遂径入冲霄殿面圣。

后主与凤怡在后园宴饮,黄皓侍立在侧。奋引数人参拜。早有人报知黄皓,皓急避于湖山之侧。胡奋奔至面前,拜了后主,后主乃令凤怡退下,问奋道:“爱卿镇守前线要地,何故回京?”

奋泣道:“臣继武侯之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但臣闻陛下日不设朝,夜不理事,整日端坐深宫享乐,致令朝纲无纪,御案生尘。今臣等不避斧钺之诛,干冒天威,非为沽直,乃为天下百姓请命也,唯愿陛下乞垂天听。”后主闻听,默然不语。

胡奋又奏道:“臣近闻宦官黄皓奸巧专权,乃灵帝时十常侍也。陛下近则鉴于张让,远则鉴于赵高。早杀此人,朝廷自然清平,人心自可恢复。”

后主笑道:“黄皓乃趋势小臣,纵使专权,亦无能为。昔者董允每切齿恨皓,朕甚怪之。卿何必介意?”奋叩头奏道:“陛下今日不杀黄皓,祸不远也。”后主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卿何不容一宦官耶?”令近侍于湖山之侧,唤出黄皓至亭下,命拜胡奋伏罪。

黄皓哭拜道:“某早晚趋侍圣上而已,并不参与国政。大都督休听外人之言,欲杀某也。某命系于将军,惟将军怜我!”言罢,叩头流涕。奋见事不成,只能忿然告退。

胡奋出了宫直奔尚书府去。费祎道:“大都督此去如何?”奋叹道:“天子宠信宦臣,实不容杀也。不知朝堂之上人心如何?”费祎道:“自前岁以来,忠良颇多退隐。皆因陛下昏庸,宠爱妖妃所至。大都督若要救国,必要诛奸恶,清君侧。”

胡奋点头称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二人聊聊许久,方才散去。胡奋于路闷闷不乐,回郫江大营去。

行至成都府衙堂前,却见数十老汉皆在门前痛哭。胡奋惊问其故。众老答道:“吾等皆乃城东青羊镇居民。那镇上有一恶霸名叫黄公师,他抢了我等得宅基;我等皆来哭告,府尹大人不将我等放入,反遭殴打。”胡奋闻后大怒,径入府衙之中,府内公差那个敢阻拦。

胡奋直奔后堂,将那府尹揪到衙前,喝问道:“汝身为百姓父母官,竟然徇私舞弊,藐视法纪。”就是一顿暴打。那大人哭告道:“将军饶命,下官实在冤枉。”奋怒道:“你有何冤枉?”大人道:“黄公师乃中常侍黄大人之侄,他乃陛下身前红人。曾遣人托我照顾他侄儿,下官若敢违拗,轻则罢官下狱,重则诛灭三族。”

胡奋闻说后更怒,当下步出衙内,直奔黄府中来寻黄皓。及至,见黄皓端坐后堂,奋大喝:“害民贼!今番要你好看!”黄皓见是胡奋,心下暗惊,尚未开言,早被胡奋揪住后领,扯出府外,直到府尹衙门前;

胡奋当着众老之面,抽出马鞭便打,一连数十鞭,口里兀自骂道:“某为当朝大将,拜命封侯,尚且恭敬廉政。你这猪狗不如的阉人,只会阿谀奉承,尚敢作威作福,荼毒百姓。我今日若不打死你,怎对得起丞相昔日之托。”夹头夹脑鞭打。黄皓鬼哭狼吼,四处逃窜。

正此时,蜀郡太守费诗听得衙前喧闹,急来查看,见了这般情况。惊问何故,奋道:“此等鱼肉百姓之贼,合该打死!”诗止之道:“大都督继武侯之事,任大职重,怎可造次?他虽是趋势小人,仍乃天子驾下之臣,若是将他打死,倘若天子不容,反为不美。惟大都督思之。”

胡奋闻觉有理,指黄皓骂道:“阉贼,今日且饶汝一命!汝要报仇,只寻我胡奋便是,不可错累旁人,否则必然取你狗命!”黄皓唯唯踉跄逃去。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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