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风烟结举英雄义 烈马雄鹰豪杰胆

却说张飞与呼厨泉结拜毕,引众人回营。正奔驰间,忽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彪人马疾驰而来。约有三百来人,各都乘高头大马,吆喝追行,或手执长矛、或掌弓箭、或持长戟,尽皆剽悍勇健之辈。

栾提买盖看的清楚,大叫道:“是乌丸人!他们人多,快走!快走!”呼厨泉见状,拦身至张飞前道:“哥哥快走,我族仇人来了。”飞道:“贪生怕死岂是张飞所为!”乃拔马至前,定眼一看,大笑道:“来者莫非白黎将?”

为首那将闻听有人喊,一看是张飞,慌忙下马见礼道:“三将军别来无恙。某家苦的寻你。”二人当下照面,呼厨泉急忙挡在飞身前:“哥哥且慢!乌丸人没有好东西。”飞乃相互引荐,窝阔达道:“某是乌丸南族古察颜部人,非北族乌丸人;为寻益德公,方才到此。今日相见,多是幸会。”呼厨泉见二人如此亲和,便也释然。当下乃邀请窝阔达至族中,众族人见窝阔达是张飞的朋友,又是南部乌丸人,也无意为见。

如此逗留两日,飞乃请辞,呼厨泉引族人直送出百里外。正行间,忽见草原北部冲来千余骑,众皆大惊,呼厨泉见状,叫道:“是北乌丸人!快跑!快跑!”将近,那些北乌丸人叫了起来:“是匈奴夷子,放箭!放箭!”只听飕飕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

窝阔达急喝道:“众儿郎护住匈奴族人速退。”张飞与窝阔达、呼厨泉断后。张飞单骑冲前,大喝道:“蛮贼,拿命来。”呼厨泉见此大喝道:“哥哥小心。” 言毕,两名乌丸人挺长矛,纵马向呼厨泉直冲过来,双矛齐起,分从左右突刺。呼厨泉武艺也是了得,让过来矛,抽刀将两人砍翻。

乌丸骑士见了,都张弓射来,呼厨泉躲闪不及,左臂、小腿各中一箭,翻身落马。窝阔达见状,急谓张飞道:“三将军先走,某来断后。”飞亦见呼厨泉落马,急忙撞将过去,一把拉起,担在马后。由栾提买盖开路,向匈奴营地退去。乌丸骑士也不追赶,都来围住窝阔达等人。

窝阔达不愿伤害自己族人,毕竟南北乌丸同出一脉。只捡了把长矛,左右来回荡扫,反手之间,将十数人打翻落马。只听数声号角声响起,一个身披黄袍,头戴金盔的中年汉子,率领五六百骑,前去包抄匈奴人的退路。栾提买盖见势不妙,招呼着族人簇拥着张飞等人先走,自家摘弓搭箭断后,顷刻间射死了十来名乌丸骑士。

窝阔达见这些乌丸人蛮不讲理,虽说同族,却也不顾及了,抽出长雕弓,‘嗖嗖嗖’的几声,连发四箭,每一枝箭都射在一名骑士的肩头或是腿部,四人都摔下马来,却没送命。

这黄袍人几声吆喝,那些乌丸人纵马杀来,极极勇悍。窝阔达见栾提买盖挥枪血战,张飞和数十名匈奴人,已然无路可走。再斗下去,必然被射杀。心里暗思:“眼下只有擒住这个为首的黄袍人,逼他下令退兵,方能使两下罢斗。”当下心念已定,催动胯下飞云骓,舞起伏虎开山刀,向黄袍人冲来。

乌丸骑士纷纷叱喝,长矛、大刀都向他身上招呼。窝阔达奋起大刀,挡者披靡,将射来的兵刃羽箭,纷纷拨开,直抢到那黄袍人马前。那黄袍人满腮虬髯,神情威武,见窝阔达马到,竟毫不惊慌,反从左右护卫手中接过两枝长矛,‘飕’的一声向窝阔达掷来。窝阔达一伸手,便接住了来矛。待第二枝矛

到,又伸手接住。旋即用力反投过去,那两杆长矛,裹挟着刺耳的风声激射而出,将黄袍人的左右护卫剌翻落马。

黄袍人见他这般身手,喝赞一声:“好本领!”回顾身后道:“速别台,你去会会他。”话音方落,他身侧一员身姿伟岸的年轻骁将,高应一声。绰枪便来刺窝阔达。达轻身闪过,反手用刀背将速别台拍落下马。跟着便来擒这黄袍人。那黄袍人挥刀便砍,窝阔达侧身闪在马下,双脚在地上一点,身体腾在半空,一把就抓住黄袍人肩头。黄袍人在马上一个扭身,欲要挣脱。窝阔达早就料到,转身两腿倒旋,已落在黄袍人马后,跟着大刀一提,架在黄袍人脖上。

黄袍人身后侍卫攒矛从身后来刺,窝阔达耳听风声响。左臂袖袍一卷,将数杆长矛,尽数搅在一起。跟着双腿猛踢马腹,那马吃痛,纵蹄驰奔开来。那黄袍人趁机挥拳殴击窝阔达面门。窝阔达用力一贯,将他摔下马去。自家跟着跳下马来,抬手将刀架在脖上,喝道:“你叫他们退去,否则当场便砍了你。”

那黄袍人冷哼一声,大叫道:“住手!”乌丸骑士纷份抢到窝阔达身前,想要救人。速别台张弓搭箭对准窝阔达。窝阔达以刀尖对准黄袍人的喉头,喝道:“再不住手,我先剌死他。”黄袍人叫道:“都给我住手,速速退开!”乌丸骑士才勒马向后退了几步,但仍不肯就此离去。

黄袍人道:“你当真武艺了得,我被你擒了,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窝阔达道:“你叫他们都下马。”黄袍人大声传令:“人人下马。”众人依言吩咐,各自下马。窝阔达喝道:“众儿郎,快把马匹都牵过来。”众人应了诺,前去牵马。不想这乌丸骑士只下马,却不松手,窝阔达见状暗思道:“若马被牵,大战一起,还能再夺回来。且叫他都杀掉在说。”又谓黄袍人道:“你再下号令,叫他们都将坐骑宰了,一匹也不能留。” 那黄袍人倒也爽快,也不争辨,大声传令:“都将坐骑宰了。”

众骑士毫不思索或用大刀,或用长矛,将自己的马匹都杀了。窝阔达没料到众武士竟如此驯从,暗生赞佩之意,心想:“这黄袍人看来位望着实不低,随口一句话,众骑士竟无半个违拗的意思。”窝阔达又说道:“你叫你族人都回去,不许追来。有一个人追来,我斩你一只手;有两个人追来,我斩你双手;四个人追来,斩你四肢!”

黄袍人闻言,气得须发戟张,但在他挟持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大声传令:“速别台,你现在就回去通知高博来、莫儿乞,让他们调动兵马,随时候命。若我明日未归,就率军直捣匈奴人巢穴,把匈奴人都杀了,老弱妇孺,一个不留。”速别台躬身领命。引众兵转身走了。

窝阔达见众乌丸兵走了,就将那黄袍人挟了,一行向原路急驰回去。及入匈奴营内,呼厨泉包扎了伤口,乃令将黄袍人押上。那黄袍汉子进账,仍是武威不屈。栾提买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黄袍汉子冷哼一声,就不言语。

买盖大怒,操刀就要来杀他,黄袍汉子瞠目道:“我又不是你擒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原来乌丸人有惯例,凡俘虏了敌人,便是属于俘获者私人的奴隶。窝阔达乃南部族人,也素知这个规矩。当下拦住买盖,指黄袍人道:“我且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黄袍人躬身行礼,以手加额道:“主人,你当真英雄了得,我打你不过。何况我们

人多,仍然输了。我为你俘获,绝无怨言。你若放我回去,我以丝绸五百匹、黄金三百两、骏马三千匹奉献。至于我的名字,我若骗你,你也肯定不知道。但是我这个人素来以信义为重,不想欺骗英雄。所以你也别在问我了。”

窝阔达道:“你既称我为主人,为何却要隐瞒我,这是乌丸人的规矩么?你要不说,我就一刀将你杀了。”那黄袍人哈哈大笑,说道:“主人,你以武力威逼,要我违心屈从,那可是办不到。你要杀便杀,我虽斗你不过,骨气却跟你是一般的硬朗。”

窝阔达大笑一声:“好!若是我一刀将你杀了,你未必心服,咱们走得远远的,再去恶斗一场。你若再被我擒住,我再杀你不迟。”拉着黄袍人的手腕,同出大帐,翻身上马。那黄袍人毫不畏缩,明知与窝阔达相斗是必死无疑,他说要再斗一场,要戏弄一番再杀而已,却也凛然不惧,一跃上马,径向北去。

两人并肩驰出数里,直至白狼山头,黄袍人四下看了一圈,见这里山峦起伏,景秀巍峨,大笑道:“我瞧这里风景甚好,我就死在这里吧!”窝阔达道:“你当真不怕死么?”就将手里开山刀扔给了他。

黄袍人大怒,高声叫道:“你要空手和我博斗,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我明知打你不过,却也不受这般欺辱!”横过刀刃,就向颈中划去。窝阔达大惊,一掌平切过去,打飞黄袍人手里武器,笑道:“某生平最敬佩英雄好汉。你武功虽不如我,却是个真英雄、好汉子。我今天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回去吧。”

黄袍人吃了一惊:“你真放我回去?你到底是何用意?我回去将赎物再加十倍,送来给你。”窝阔达慨然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如何不当我是朋友?我堂堂男子汉,岂贪身外的财物?”

黄袍人惊疑不定,问道:“你说的当真?”窝阔达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右手加额,祈誓道:“乌辽神在上,窝阔达今日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黄袍人更是欢喜,急忙下马道:“你就是白黎将军窝阔达?如此说来,你是我乌丸一脉!”窝阔达苦笑道:“某家正是南乌丸古察颜部人。我父亲是族长于巴达。”黄袍人大笑道:“乌辽神庇佑,你果然是我乌丸族人。不瞒你说,兄弟,我便是北乌丸三部大单于塌顿。”

窝阔达闻言急忙下拜,塌顿一把扶起,说道:“兄弟,你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你是我乌丸人的大英雄。我今日就与你结为兄弟,如何?”窝阔达自灭族之后,爱人自尽,屡受心魔,虽然辗转中原,侍奉明主,却一直是君臣之礼。今时见族中大单于如此豪迈,不由得豪气干云,当即下拜道:“甚好,在下窝阔达,今年三十四岁。尊兄贵庚?”

塌顿笑道:“在下蹋顿,长了兄弟六岁。”窝阔达道:“大哥,请受贤弟一拜。”说着话,便拜了下去。蹋顿急忙还礼。两人就在山头一块巨石上,用刀刻了彼此的姓名。又将三支羽箭插在地下,点燃箭尾羽毛,作为香烛,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兄弟。

塌顿大喜道:“兄弟,匈奴之地甚是苦寒,不如随我同赴柳城,共享富贵。”窝阔达道:“多谢哥哥好意,可是小弟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去。日后思念哥哥,自当前来柳城寻访。”蹋顿还要相留,窝阔达道:“大哥,你早些回去吧,以免部属牵挂。”当下两人行礼作别。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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