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早上六点半, 天光已经大亮。傅斯恬循着生物钟醒来, 迷迷糊糊地觉得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好亮啊, 床帘呢?今天广场上不放歌了?不经意地侧头, 隔着一个过道, 她看见了简鹿和的睡脸。傅斯恬怔了下,随即清醒了过来, 一骨碌地翻起身,趴着看向对床。

时懿正安静地在她眼下睡着。她的长发凌乱地洒在枕头上,有几缕甚至越过了床背杆, 伸向了傅斯恬的枕头。面容柔和得像是睡美人, 手脚姿势却张扬地却像是即将要去刺猹。

傅斯恬眼里溢出了笑。她睡相真的不是很好……但, 太可爱了吧。她不敢偷拍, 只重新躺下身子, 调整了手机角度让屏幕能倒影着时懿的发顶, 偷偷地享受这个难得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起了光, 弹窗跳了出来, 是陈熙竹在呜呜呜, “居然又被疼醒了。”

傅斯恬惊愕,连忙点开查看,这才发现半夜陈熙竹居然给她发了那么多条消息。

“疼得特别厉害吗?宿舍有止痛药吗?”傅斯恬关心重点。

陈熙竹讶异:“恬恬你醒了呀。是啊, 现在突然又特别疼。我准备等晚点药店开门了出去买。”

傅斯恬扫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刚七点,药店通常九点才开门。

“那你等我下, 我宿舍有布洛芬,我先给你拿两颗过去。”

“啊!!恬恬,你就是我的救世主!”陈熙竹欢欣鼓舞。

傅斯恬轻笑一声,坐起身抱着换洗的衣裤轻手轻脚地下床了。

她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时,尹繁露也起来了,正对着落地窗伸展腰肢,很精神很有活力的样子,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你起好早呀。”尹繁露转过身用气音和她打招呼。

傅斯恬笑,“你也好早。”

“我要赶早班的动车回家。”见傅斯恬在看起来是专门放药品的收纳箱里找东西,她关心问:“你不舒服?”

傅斯恬摇头:“不是,是熙竹牙疼,我拿过去给她应急。”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牙疼?”尹繁露漫不经心。

傅斯恬想到陈熙竹的哀怨,试探性地答,“嗯,好像是说,吃了什么太甜的东西了。”

尹繁露表情明显微妙了起来。

真的是故意的呀,傅斯恬好笑。接触以来,她一直觉得尹繁露是个温柔大气的小姐姐啊。看来两千字检查是真的很让人憋屈了。

“那我先送过去啦。”她装作没发现。

尹繁露点头。

快到法学院宿舍楼下,傅斯恬给陈熙竹发消息,陈熙竹应该是一收到消息就跑下来了,傅斯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宿舍门口等着了。

把顺手带的早餐和布洛芬一起交给陈熙竹,两人说了两句话,傅斯恬见她憔悴不堪的样子,让她先上楼吃饭和吃药。陈熙竹捂着腮帮子,口齿不清,还不忘提醒她:“我昨天发你的你都看了吗?你今天四不四要吃她家了?你加油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春宵一刻值千金!”

“什么啦,你别乱说啦,快上楼。”

陈熙竹一步三回头,“你可以的!拿下她!”

傅斯恬被她说得脸红又好笑,不理她了,咬着唇背过身往回走,走着走着,梨涡却情不自禁地荡漾了起来。

晨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暖洋洋的,蒸发走了所有的阴冷。申城总是有这样的好天气。

傅斯恬笑意加深,步伐越发轻快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来到申大是她这些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回到1510,尹繁露已经走了,时懿和简鹿和也都起床了。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后,简鹿和坐哥哥来接她的车回家,傅斯恬和时懿一起去海外教育学院取车回时懿的家。

第二次来时懿家了,傅斯恬居然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次进门后,时懿没有说不用换鞋,而是告诉她防盗门的密码,而后打开了鞋柜,取出了两双拖鞋。

一白一粉,白的那双是上次傅斯恬见过的,时懿自己的拖鞋,粉的那双看起来是崭新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明显区别于鞋柜里其他一模一样的客人拖鞋。

傅斯恬视线落在拖鞋上,心里有个地方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完全挪不开眼了。

时懿换好了鞋,见傅斯恬还呆着不动,奇怪地问:“怎么了?”

傅斯恬回过神,笑了一下,摇摇头坐下|身子换鞋。她机械地解着鞋带,脑海里反反复复在想。

不知道叔叔家里,婶婶为她买上了那双缺席已久的拖鞋了吗?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这样揣测婶婶,不要在意这件事。可原来还是一直记在心里了。

那是一种归属感的缺席。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没有脚的鸟,无法降落无处停歇。

时懿总让她有一种能够安心降落的错觉。

她踩着拖鞋舒适的鞋底,轻声地说,“时懿,我喜欢这双拖鞋。”

时懿淡淡笑,“还合脚吗?前几天和我妈逛街的时候,想起来买的。”

“不是有拖鞋了吗?”傅斯恬试探地问。

时懿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上次见你穿不合脚。”

傅斯恬喉咙发涩,心底的一湖春水完全被她搅乱了。

时懿一无所觉,开了空调,继续随意地给她交代家里东西的放置和自己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傅斯恬申请的实习是从十号才开始的,时懿报名了洽谈会的志愿者,从明天开始就要参加培训,每天晚上六点才会回来。

她关心傅斯恬自己解决午餐没问题吧,傅斯恬表示不仅没问题,还能给她准备晚餐。

时懿莞尔,说:“嗯,可以把面还给我了。”

还记着呢,傅斯恬笑了起来,“你想吃的话,中午我就可以做。”

时懿打开冰箱查看,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那过会儿我们去趟超市,正好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要买。”

“好。”其实只是住一个月,对傅斯恬来说,有一张床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壳就够了。可时懿总让她有一种……

她们拥有了一个家的错觉。

出了厨房,时懿带她继续参观了书房、影音室和浴室,稍作休息后,两人一起出门去超市。

超市就在小区对面不远处的广场里,两个人打着一把伞步行过去,很快就到了。

冷藏区里,时懿问她:“你喝酸奶吗?养乐多呢?这个口味可以吗?”

配料区里,时懿比对着各种酱料包,问她:“这个用得上吗?那这个呢?我觉得这个好像会挺好吃的?”

她站着购物推车前,清冷的眉眼间染着一点烟火气息,随意地问着她各种琐碎,很亲近,也很居家。

是傅斯恬从来只敢在梦里幻想的场景。

直到与时懿并肩排着队等结账,傅斯恬还有些不真实感。收银员已经滴滴滴地开始扫描商品了,傅斯恬回过神要取钱包。

时懿伸手拿走了傅斯恬的钱包,直接塞回了傅斯恬的小包里。

“时懿……”

时懿不容置喙,“我出料,你出工。”见傅斯恬蹙着眉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柔了眼眸,和她商量,“要是不好吃,你再赔钱?”

什么嘛。傅斯恬被她逗笑了,眉眼舒展开来。

结完账,两人一人提着袋子的一边往外走,路过一个精品店,时懿忽然停下脚步道:“你去挑只兔子吧。”

傅斯恬:“???”

时懿一本正经,“你晚上不是都抱着兔子玩偶睡的吗?”早上醒的时候,她一坐起来就看见傅斯恬床上那只小兔子了。

难怪昨天觉得她抱着什么,也难怪那天晚上,她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搂得她紧紧的。

傅斯恬脸一下子就红了,弱声狡辩:“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抱着玩的。”因为有点占位置,她没好意思特意把兔子一起带过来。

时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斯恬脸更红了,揪着袋子提手轻晃,“走啦。”软软的,有点像撒娇。

时懿发出一声气音的笑,“嗯”了一声,脚步真的动了,但是,是往精品店里动。

两人中间提着的袋子被扯大了开口,怕扯坏了,傅斯恬只好也跟了进去。

“这只怎么样?”时懿摸着一只有半个人高的大兔子问。

傅斯恬连连摇头,“太大了。”不用看都知道很贵。

“那这只?”时懿换了只小一点的。

傅斯恬还是摇头。

时懿看了她一眼,把袋子的另一只提手也交给傅斯恬,“你提一下。”

说着她抱起一只和傅斯恬床上差不多大的兔子径直往收银处走。

傅斯恬反应过来,提着袋子笨重地追了过去,时懿已经开始结算了。

“时懿……”傅斯恬无措。

时懿把兔子塞进傅斯恬的怀里,傅斯恬怕兔子掉下去了,连忙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抱住。

兔子的毛茸茸的,抱起来十分柔软。让人心都跟着软了。

滴一声,扫码付款成功。时懿看傅斯恬抱兔子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乔迁礼物。”

“乔迁”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傅斯恬心一荡,刚想反驳,时懿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她快步往店外走。

傅斯恬手里又是兔子又是袋子,根本跟不上,只慌乱地问,“你要去哪?”

时懿的话顺着空气飘回来,“五分钟。”

傅斯恬抱着兔子懵在店门口。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看见她都难免要多看她两眼,或是好奇或是好笑,也间或有羡慕。

傅斯恬半张脸藏在兔子的毛发里,露在空气里的整只耳朵都羞红了。

心里却慢慢地沁出了甜味。

时懿好霸道啊。

也……真的……好甜啊。

这么想着,时懿纤秀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帘里。熙攘杂乱的背景里,傅斯恬只看得见时懿眉目如画,步步生莲地朝着她走来。

她在她跟前站定,撩了一下耳边走乱了的细发,语气平常地说:“好了,装备齐全了,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傅斯恬视线落在她手中抱着的小夜灯上,心跳彻底乱了。

她抬头看时懿惯来清冷,如今却能看出温柔的脸,感觉自己不仅今晚能睡个好觉,甚至,此刻已经在做好梦了。

陈熙竹念经一样的声音反复响在她脑海里,“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直的,不是直的,不是直的……”

不然,我真的试探一下她吧。

傅斯恬被冲昏了脑袋,“时懿……”

时懿忍不住薅了一下兔子脸上的毛,“嗯?”

傅斯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时懿疑惑,“怎么了?”

“你……你喜欢……”

时懿薅兔子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呼吸变缓。

“喜欢田馥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熙竹:“……”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傅小兔叽委屈巴巴:呜呜呜,你不是说这是姬崽试金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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