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口信的是宫中的快马,管事说敲开府门后只在门口停了片刻便离去了。管事方说完,外边寺院鸣丧的钟声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姑姑只嘱咐朵儿好生养着,自己先去前头安排了。大概亥时十分,府内外都按着国丧的标准布置了。姑姑实在也抽不出身,差人送了丧服来,朵儿待在床上不用穿,琪琪格也先放在了几案上。

那钟声沉沉连绵不绝,朵儿起初也睡不着,便歪在靠垫上盯着几案上的那套白色的布衣,担忧着八阿哥和睿亲王他们此时是不是为失去自己的阿玛在悲伤之中。或许是习惯了那规律的钟声,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毡帐的顶棚,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中,那些熟悉的布置和装饰,还有她用惯了的马鞭和靴子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就连额吉为迫她学女红特别安置的针线袋,都看着格外亲切。

她眼眶有些湿润,光着脚下了床,脚下还是铺着厚厚的毡毯,没有一丝寒意。她一件件的仔细去瞧那些物什,但视线有些模糊总看不真切,只是手上有几分触感。

毡帐的帘子被掀开了,漏进一线光亮,光亮里,她看到额吉微笑的走了进来。

“我的朵儿。”

“额吉。”

不知道是否离开家太久了,忽然看到额吉温柔的笑脸,她鼻头不禁一酸,眼泪不自觉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我的朵儿,你今天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我想您了,额吉。”

朵儿小跑两步,一把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她贪婪的闻着母亲的味道,那漂浮的心获得了抚慰。她感受到额吉轻抚着她的发辫,她撒娇的抱着母亲蹭了蹭小脸。

“今天开始,你就要学会独立了,今后就只有你自己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坚强。”

她疑惑的抬起小脸看着额吉。

“怎么会只有我自己呢,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我还有额吉、阿布,还有哥哥们和妹妹。”

额吉没有答话,只微笑的看着她。许久,又重复到:“我相信我的女儿是世上最坚强的女子,像和白玉面对狼群时那样,因为只有坚强的人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朵儿只觉得额吉的面容渐渐模糊起来,她想再看真切些,只感到额吉轻轻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她便觉得思绪又变得混沌起来,只模模糊糊听到额吉的一声低语传至耳边。

“永别了,我的女儿……”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脸上一片湿凉,她只记得梦中见到了额吉和额吉那轻柔的安抚,其他说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莫名的心慌。

她叫了几声琪琪格,琪琪格才慌慌忙忙的进了房。

“你怎么这么慌张。”

“听说外边街上有很多军队来去,前院都紧张极了。福晋如今都封了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按礼节,明日或许还要进宫去参加丧仪,如今怎么还封了府?”

“奴才也不知,方才奴才去听福晋安排剪发的事情。奴才从未见过福晋那样慌张的神色。不过福晋也让我嘱咐公主好生养病,其他的一律不要去管,总还有福晋在,若有什么大事,她会马上让人来叫我们。”

朵儿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她也无能为力,只得躺下养病,方才自梦中惊醒后的心慌之感还未消退加上外边仍然不知何时才能停歇的钟声,朵儿直到天亮时分才勉强睡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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