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越来越觉得此白衣少年难以捉摸,便愈发好奇。于是,趁着白衣少年将越人歌唱罢,刘范伸出手制止住了白衣少年的舞步。刘范走下台阶,用手分拨开警惕地包围着白衣少年的侍卫们,走到白衣少年面前。那白衣少年看到刘范伸出手来,示意他停下动作,也顺从地停下,并将剑插入剑鞘之中。见刘范走下台阶,径直走向他时,那白衣少年的脸上又露出一抹微笑,并如释重负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刘范站在了白衣少年的面前,白衣少年大约是知道刘范是什么身份的人,于是立即整理衣襟,整理仪容,并屈膝半跪下来。那白衣少年的嗓音清亮,说道:“在下拜见将军!”

刘范说道:“嗯,起来吧。听我的侍卫说,你是金城学子?”

那白衣少年从容自若地自地上站起来,站在刘范面前,比刘范稍微低了半个头。白衣少年云淡风轻地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金城书院之学生。闻将军在姑臧,特来拜访。”

刘范说道:“既是拜访,递上名帖便是。何须舞剑作歌?”

白衣少年微笑着说道:“将军乃三州之主,三军统帅,位极人臣,列土封疆。而在下不过一寒门学子尔,敢递名帖乎?”

刘范点点头,说道:“你很聪明,知道以你的身份递进名帖不会被我府上的人重视,并使我知。故而,你便舞剑作歌。”

白衣少年颇有些高傲地笑道:“将军明见万里,洞若观火。”

刘范不管这白衣少年的夸赞,继续说道:“以舞剑作歌之形式,可使我之侍卫觉得奇怪,故而会禀报于我,我便会现身于府门前,于你之面前。观赏你之剑术、舞步、歌声后,自然也就会对你留下深刻印象,深感好奇,定会问个究竟。”

白衣少年脸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眼含笑意,说道:“久闻将军雄才大略,智谋出众,眼光独到,有识人之能,能观察人心之难测。今日在下斗胆一试,方知此言不虚。”

“大胆!竟敢对主公无礼!”一侍卫听这白衣少年如此言语,表现得又如此高傲自大,愤怒得大声呵斥。这陡然一声呵斥,声若洪钟,又十分急促,但白衣少年仍然是面不改色。

刘范观察了这一点,甚至那白衣少年嘴角的微笑,都没有改变一丝丝的轮廓,仍是一抹微笑。那抹笑意在那副精致细腻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适合。刘范拍了拍侍卫的肩头,示意他停下。刘范说道:“既是舞剑作歌,何以唱越人歌?岂不闻越人歌乃男女暗恋之事?唱之若为何意?”

白衣少年抬起头,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刘范看,双眼闪烁着光芒。白衣少年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说道:“将军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又岂不闻昔日楚国大夫屈原屈夫子,在离骚之中将己比作女子,而美德为香,以讽君王?”

刘范闻言,气定神闲的神态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诧和惊喜,有如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正击中了他。观察到刘范的反应,白衣少年心中也是暗喜不已。刘范原本仍气定神闲,但一听到他这话,双眼就不自觉地闪烁起来,眼神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惊讶。

刘范平复了一下,立即侧开身子,给白衣少年让了一条通往中门的道,并伸出一只手来,摆出“请进”的姿势。刘范对那白衣少年说道:“足下远来,舟车劳顿,快快请进!”

那白衣少年见到刘范竟然如此礼遇他,甚至几乎是以平等的礼节如一般的主人迎接贵客的礼节迎接他,却没有半点不适应。而且竟然连推辞也没有,而是将手中的剑扔给了一个侍卫,然后双手拢了拢自己稍显凌乱的鬓发,将鬓发一并拢到精致的耳朵后。然后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昂首阔步,大步流星地,就往刘范身边经过,并要朝着刺史府的中门走去。侍卫们都惊呆了。中门是一般不给寻常客人走的,除了十分尊贵的客人,方能自中门走入府中。而这少年一看就是个寒门子弟,竟然能让刘范给他大开中门?侍卫们不解。

而刘范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刘范从这个白衣少年的身上看出了解决眼下心腹大患的希望。这个神秘的白衣少年今日的举止言谈,都在释放着一个明显的信号:我不一般。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只会觉得这少年酒醉之后胡闹罢了。但刘范不一样。刘范看手底下的谋臣武将看多了,对人才的识别能力已经出神入化。可以说对人才,刘范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第六感,能从直觉上感知到人才的存在。刘范能看出谁是人才,而谁将一辈子都庸碌无为。而这个白衣少年给刘范的感觉,恰恰就是人才。刘范心想,或许这个言谈举止都不一般的白衣少年,会给他带来不一般的奇迹,能为他所用,给他的霸业发挥重要的作用。

就这样,白衣少年在侍卫们的惊诧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过中门,并把刘范拉在了后面。刘范进入府门后,便请那白衣少年入中堂等候,又命侍女将最好的茶送上来。刘范想起他在那白衣少年身上曾闻到一丝酒气,于是又命人拿来府上最好的佳酿。总之,一切都要那少年满意为止。

刘范坐在了首座,白衣少年则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直都是田丰坐着的下首座。待茶送上,白衣少年喝茶。但喝茶时的举止,却让刘范更为惊奇。只见那白衣少年从侍女手里将茶壶夺过来,便将茶壶口对着自己的嘴,大口大口地喝茶。侍女一边给刘范倒茶,刘范都看的惊奇了。只见那少年大口大口地如一头老牛般喝茶,茶水从他的嘴里顺着他的脖子就流进了他的衣襟里,但少年却毫不在意。

给刘范倒茶的侍女对这种无礼的饮茶方式,十分地不屑。偷偷在刘范的耳边说一句:“少主,奴就没见过府上何人如此鲁莽!就算是典韦将军,也从未如此粗俗!看他长得倒还可以,奴还觉得兴许是个翩翩公子,未料到他竟这般无礼!”

刘范闻言,讪笑不已。许是察觉到了侍女们和刘范的惊奇,这满堂都是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那白衣少年这才将茶壶嘴从嘴里拿出来,用亮白的衣袖擦了擦嘴角和脖子上的水渍。又豪爽地说道:“将军勿怪,在下在骄阳之下舞剑作歌过久,将军迟迟未曾出来,在下实在是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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