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辰时,檀石槐率领鲜卑大军出营,涌向上谷郡的孤城,下洛县城下。下洛县城的城墙只有两丈,几乎来个撑杆跳就能跳上城墙。故而檀石槐信心满满,觉得今日下洛城必定不难攻克。下洛县以南,就是冀州的代郡和中山国了,只要攻克下洛,冀州就会彻底暴露在鲜卑大军的马蹄之下;而且镇北军连续被鲜卑大军追击,连连撤退,一连丢失了六个县城,早已是人困马乏,师老兵疲,想必就算想跑也跑不动了,那下洛就会成为镇北军的坟墓。

  鲜卑大军于下洛城下列阵。下洛城上,镇北军都纷纷张起弓弦,搭上锐利的箭矢,对准鲜卑大军。檀石槐打马出阵,用他一口流利地道的雒阳口音,朝城墙上的镇北军喊道:“镇北军听着!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快快投降于我!不论镇北军的哪位将军投降,我檀石槐给他一个部落,牛羊女人,应有尽有,要多少我给多少!镇北军的士兵,你们投降于我,也可以化为我的子民,长生天的子孙,安享乐平!如果你们不投降,等我鲜卑大军攻破下洛城,就拿你们的头颅来垒成京观!”

  城头上的镇北军均嗤之以鼻。突然,一声爽朗的怒喝回应了檀石槐:“哈哈哈!檀石槐老贼休得猖狂!有我在,看你今日如何攻破下洛城!”

  檀石槐一听,感觉有些熟悉,好像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种清脆爽朗的嗓音。正在檀石槐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的人出现在女儿墙边。檀石槐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人将斗篷脱去,露出脸来,顿时引得众人大惊!那人就是刘范!见到了刘范,城头上的镇北军士兵纷纷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愣了好久,纷纷半跪下来,哭喊道:“拜见主公!”

  刘范也心动不已,他道:“将士们,都快起来!我并没有死去,只不过是诈死罢了!这些天,你们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也没有违反军规,你们都是好样的!等打败了鲜卑贼,我重重有赏!”

  “谢主公!”军士们再拜。谢恩声响彻云霄。

  而此时,檀石槐已经完全惊呆了,他还是不相信刘范还没死,认为那是镇北军故意找来的替身。檀石槐给刘范来了个仔细的肉眼CT,但那确实是刘范,根本不像是假冒的。顿时,檀石槐又惊又怒,仿佛懂得了什么。鲜卑大军内,众人也是议论纷纷,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轲比能瞬间想到了什么,他对檀石槐道:“不好!大单于,刘范这是用了诈死的计策啊!我们这是中了他的诡计了!”

  檀石槐不愧是雄主,一会儿就平复下来。他道:“不用急,先听听他怎么说。我就不信,都到这步田地了,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了来!”

  刘范又扭头向檀石槐道:“檀石槐,你知道吗?你这头雄狮已经老了!尖牙利齿都也已脱落了,再也不能咬死人了!”

  檀石槐冷笑一阵,骄傲地扬起下巴,傲然道:“我的身体是老了,但我这颗心。”说着,檀石槐用力地拍了拍坚实的胸口,“可还是年轻的!”

  刘范微笑着道:“是,你的心确实没有变老,但你的脑子已经老了!不是吗?”

  “不见得吧!你以为,你来了个诈死之计,就能改变战局吗?我的大军已经包围了下洛四门,这一次,你就是插翅也难逃!”檀石槐执拗地道,并伴着不知所然的微笑。

  “哈哈!你还敢说你的脑子没有变老?你连我为何诈死,都还没弄懂,怎不见得你已垂垂老矣?!”刘范也冷笑一阵。

  檀石槐想了想,将这次战争从头到尾理了个遍,终于想明白了!想通了的檀石槐,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两个鸡蛋去。刘范笑道:“不愧是纵横大漠数十载的檀石槐,一点就通!聪明!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和我一较高下!”

  檀石槐大怒道:“你这是故意在引诱我,引诱我带上大军追击你来到这下洛城,是不是啊?!”檀石槐怒发冲冠,头上的兜鍪都被弄歪了。听得懂汉语的鲜卑人听到这句,都惊呆了,纷纷告诉其他同伴。一时间,鲜卑大军又是议论纷纷,十分嘈杂。

  刘范道:“你终于懂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得多煎熬!唉!可惜了!等你想清楚了的时候,你已经在下洛城下了!”

  檀石槐想了想,又仰面朝天大笑一阵,鲜卑人不知所措。刘范则是笑意更浓了。檀石槐笑道:“就算你已经成功把我引诱到了下洛城,但又有什么用呢?你和你的镇北军,还在危险之中;就算不攻打下洛,我还可以绕开下洛南下,进军冀州!你又奈我何?难不成,你敢用你那连续疲于奔命十几天了的镇北军,来对抗我生龙活虎的大军?!”

  镇北军士兵一听,都面面相觑。刘范也大笑,道:“看来你已经没有脑子了!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檀石槐了!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你以为,没有任何用处,我会费尽心机地诈死、诈败,将你引到这离你弹汗山相差一千多里的下洛来吗?”

  檀石槐想不明白。但轲比能反应过来了,打了个激灵!他朝檀石槐道:“不好了!大单于,弹汗山!弹汗山有危险了!”

  檀石槐听罢大惊失色!弹汗山就是他的大本营,失去了弹汗山,他就失去了全部。刘范笑道:“还是轲比能大人聪明!想必在场这么多大人之中,只有你一人一直在提醒檀石槐提防我吧!尽管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还是那么做了!对吗?”

  轲比能未有以应。檀石槐也瞬间醒悟了,若是他能早些听从轲比能的建议,不对刘范轻敌,情势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了!鲜卑骑兵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惊吓不已,弹汗山上可都是他们的家人啊!还有他们精心饲养的牛羊,他们多次抢来的财物,所有的一切,全集中在弹汗山上。失了弹汗山,他们差不多就一无所有了。

  檀石槐惊慌之中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他笑道:“哈哈!刘范,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二十二万骑兵吗?你以为,我会蠢到没有给弹汗山留下后手吗?你把我想的太简单了!为了保证弹汗山的安宁,我可是留了五万大军驻守在山下,所以弹汗山称得上是固若金汤!而且我敢料定,你最多只能调拨出几千人去偷袭弹汗山,可是几千人又怎么撼得动我的五万大军呢?如此一行,只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哈哈!”听到这里,鲜卑人稍微安静了些。

  刘范早就想好了对策。刘范胸有成竹地道:“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不错,正如你所说的,我这次只派出了五千人,面对你严阵以待的五万大军,当然是飞蛾扑火!”

  檀石槐冷哼一声,而轲比能、步度根、素加、弥利等人屏住了呼吸。刘范又道:“可你还没有发现一个漏洞。”

  檀石槐疑心道:“还能有什么问题?一定是你又在使诈!”

  刘范笑道:“哼!想必现在我的死讯和你连续攻破上谷郡六个县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弹汗山了吧!想想看,你的五万骑兵如果得知你已经取得大胜,他们是会继续尽忠职守地日夜巡防,还是会滋生骄傲,放松警惕呢?”

  听到这句话,檀石槐以及众位大人都瞪圆了眼睛。刘范又道:“还有,你的五万大军,都是临时召集成年男子来组建的,闲暇时他们还要放牛放羊呢!如今听到你已解决镇北军,他们不回家放牛放羊,难不成还留在弹汗山吗?”

  檀石槐一听,又是大惊失色!如果无仗可打,现在又是秋季,他的骑兵肯定是要各回各家的!如此一来,五万大军又化为普通百姓了,也就是说,弹汗山已经无人驻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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