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信中所定时间还有一刻,众人四眺,但见残阳如血,草芜疯长,麻麻密密,高及人腰,一座斑驳破亭静静矗立其中,众人脚下,断肢腐骨铺陈四散。

亭中只有夕阳金光,空无一人。

亭唤系马,却是往日驿道旧址,兵旅信差经过,可作驻马休憩之用。如今时移世易,此处早非旧时驿道,也再车马驻于亭外。小周眼尖,遥指亭柱,"皇上,亭上似乎贴了什么。"

这边,铁手与追命已飞身而出,空中几个纵跃,从亭上撕下一张纸笺,随之折回恭敬的将东西交到连玉手上。

连玉接过,但见其上写道:系马亭二里外有一祠堂,请陛下一人独自前往,李提刑就在祠中。若陛下率人同去,最终所得不变,唯独活人变死人。吾就在此间,陛下一言一行,皆在眼中。

众人心中一沉,连玉已掷了信,"朕独自前往,你们莫要跟来。"

"六哥!"

"皇上..."

众人皆惊,但连玉目光骜决,是绝不可磋商的强硬,众人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一袭蓝袍衣袂飘飘飞快没入萋草丛中。

"不行,不行...若教太后知道,肯定杀了我!"

连琴本死死握拳,按捺住自己,眼见连玉身影消失殆尽,他仿佛被什么蛰到,浑身一抖,随即发狠大叫,"我不是不想救李怀素,但六哥身系社稷江山,一旦出事,大周必乱。无论如何,我要阻止他!"

"对不住了!"他面对提刑府众人说着,厉声下令,"众护卫,随我走!"

他所带领的都是连玉的贴身护卫,唯连玉命令是从,忠心异常。但事关连玉性命,众人到底按捺不住,连琴振臂一喊,立刻呼应。

无情等人相视几眼,小周深吸了口气,道:"怀素若是在此,也断不可能看着皇上孤身犯险。我赞成九爷。"

追命满头大汗,焦急发怒,"不行,我们不能不救怀素,你们..."

他说着骤然定住,却是无情携铁手走到连琴背后。

追命怒视众人,然而他尚未开口,只听得"噗噗"数声,前方几名护卫厉声一吼,相继倒地,其中两人用身子护住连琴,后面的小周眼疾手快,一跃上前,也顾不得对死人不敬,猛力踢开两具尸体,将连琴拉了回来。

目光到处,地上几人已身中多箭而亡。

无情反应极快,竟已飞身跃到数丈以外,草丛中,但见刀光剑影,他已与四五个蒙面人战在一起。这些人手中都拿着利弩。

此时,夕阳收住最后一丝亮光,天黑了。

小周几人也立刻抢上前去,如此一来,对方的弩再无用武之地,而五个蒙面人也分明早有预料,齐齐弃弩,拔剑与众人打斗起来。

对方武功极高,其中又以一瘦削身形男子为最,无情与之对战,竟连连后退。铁手追命和连琴负责对付其他人,小周过去无情,只见那男子面纱以上露出的一双眼睛似鹰阴森,方一打照面,便教人不寒而栗。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而此人见小周攻来,他眸中透出一丝不屑,提剑一劈,小周提剑运劲相抵,只觉虎口一震,心叫不好,无情喝道:"退开,你不是他对手。"

他说着似催动全部内力往这男子胸前几处要害刺去,男人鸷笑,以掌回击,无情的剑竟再也刺不过去,被那掌风一扫,整个人更是往后摔去,跌进数丈外的草丛中,再无起来。

而无情这全力一击也并非全无益处,男子武功虽高,但这一击似乎消耗了不少功力,站在原地,调整气息,并未立刻进攻。

小周暂时得脱,铁手三人和其他几人将将战成平手,见状都是大骇,铁手厉声叫道:"小周,快过去看看老大的情况。"

小周也是暗暗心惊,无情是个硬气之人,这半晌杳无声息,唯一的解释就是伤重。她连忙颔首,正要奔将过去,却突见那鹰眸男子眼中露出一丝诡笑,惊疑之际,只听得兵刃相接之声破空而来,这令人心惊的声音让遽斗中的连琴几人都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二三十人正从前方的草丛厮杀过来。

为首的人他们再也熟悉,白虎!

果教连玉言中,对方早料到他们不会束手就范,预先在前路设伏,将这队负责暗中保护皇帝的人截了下来。

对方更故意将人引到这边,大有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之势。

所幸白虎所率都是高手,并未像他们出师未捷人便先死了几个,也许能战了个平手?

小周暗忖,这天子的安危,便只能指望另一份队玄武的人了!幸好,连玉早有安排,白虎这拨人实际只是饵,负责将敌人引开。

"对了,给你们提个醒儿,你们另一队人马如今正落进我们所布的奇门阵势之中,一时三刻只怕是走不出来了。"

鹰眸男子落到小周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有着一双看不出年岁的眼睛,声线却颇为沙哑,似乎有五六十岁。

白虎闻言,浑身大震,稍一分神,竟被对手刺中肩膀,连琴等人也仿佛突教蛾虫扑入口鼻,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这时,玄武正位于他们数十丈外的路上。

就在盏茶功夫前,他率人悄悄从他们身旁草丛经过。他亲眼看到几名护卫被乱箭射死,提刑府众人遇险,他知他们极需援手,但他的任务是保护连玉。其他人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心急如焚,却步履极轻,领着人不徐不疾弯腰行进,尽量不发出声响,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暗中还会不会有第二拨敌人!

他们不能让人发现。

这时,他们距离前面那抹蓝色身影仅有十余丈的距离。那自是连玉无疑。

然而,很快,在他们前方的连玉突然消失,转瞬又出现在左侧数丈以外的草丛中。

似乎,他突然用了轻功,跃到了水平方向的左首方去。

众人虽感诧异,还是赶紧拐左追去,然而连玉似发现了什么,突然俯身查探,整个身子没入草中,再不可见。

玄武大惊,只怕连玉遇袭,率众急追,但到得那处,却哪里看到有人?明明连玉到得此处已再无向前移动,为何还是凭空消失了?

连玉总觉得心绪不宁,当然,他并非恐惧自身涉险,他心中难安,且糅合着极大怒气,只为冯素珍此时的处境。

他抿了抿唇,忽而收住脚步。

目的地到了。

这是坐落在旷野里的一座孤祠。远远可见,黑黝黝的群山下是百余户人烟。

那灯火太远,但眼前祠内分明有灯光流泻出来。

他略吸一口气,推开斑驳的门。入眼是个院落,迎面屋子大门未关,他目力极佳,只见内里一片残败,屋子正**奉着的一片牌位七零八落,再前一点的供桌,是数个污秽尘垢的碗碟。

桌上还置着一盏煤油灯,屋外风至,灯火明灭,映在牌位上,屋外就是萋萋黄草,一时,风声幽幽,一股鬼气之感油然而生。

连玉心下重重一跳。

这些自然吓不到他,让他动容的是供桌下倒伏着的一头青丝一团柔软。

那自然是个人不错,只是这人一动不动,长发披散,脸朝下,身穿一袭官袍。

他目光警惕地掠过四周,听不到呼吸声,要么这祠里无人,只有他的李怀素,要么祠里内堂还藏着一个或几个绝顶高手,只有绝顶高手方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地上这人可能有诈,但此时他已管不了这许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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