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妄浅浅眯眸。

面前,棋声再响,萧乾道:“治人,远不如治人心。”

墨妄紧抿着唇,久久不语。

萧乾的话,让他很是震惊。

可仔细想想,又不无道理。

武器可以打胜仗,可打胜仗,却并不是全靠武器。在人人都想要武器图谱,把武器图谱当成终极目的的时候,萧乾想得到的东西,却根本不是武器图谱。它把武器图谱当成了一个工具,用以控制与勾引那些贪婪的人心,将这些人一个个圈在网中。于是乎,他的目光与胸襟,便超越了世俗的贪念,也超越了天下人。故而,他任何时候都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将人玩弄于股掌。

下意识的,他想起申时茂卜的卦。

他说:这天下,得有雄主,方能治乱世。

难道萧乾便是这个雄主?

墨妄端起茶盏喝一口,盯着棋盘上已成败局的白子,慢慢抬头看着萧乾。

“萧使君这局棋,走得滴水不漏,着实让墨妄佩服。”

萧乾并不看棋盘,轻轻一笑,:“胜败未分,左执事言之过早。”

“不,墨某可以预见,萧使君的胜局之象。”墨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今日听人说,谢忱死前曾袭击萧使君,试图与萧使君同归于尽,这才被萧使君一剑斩首,还把脑袋拎到金瑞殿。”

萧乾慢吞吞看他:“是。”

墨妄道:“我不信。”

萧乾挑了挑眉,轻轻揉额,不在意地示意他继续说。墨妄凝视着他,轻声道:“若谢忱愚蠢至此,根本就坐不上宰相之位,也不配做萧使君的对手。当然,如此愚蠢的他,更不值得萧使君花费这样大的心思,让他钻入你的局里。”

萧乾抬了抬眼皮,没有打断他。

墨妄笑了笑,“听说他死前一言未发,我想,他是说不出话来吧?”

萧乾凝视墨妄的眼,目光深邃,“这是他的造化。”

“是的,确实是造反。”墨妄道:“人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对于痛苦的恐惧。他没有遭受酷刑,就那样轻轻松松赴了黄泉,他应当感谢使君的仁慈。”说罢见萧乾静静而视,墨妄又是一笑:“所以我说,这场博弈,萧使君难逢敌手,胜负毫无疑虑。”

他们说的是棋,又似乎不是棋,可不管棋局之上还是棋局之外,局势已经摆好,容不得人后退,胜败虽然未分,人人都还有希望,局中之人都不得不继续往下走棋。

这一年的冬天,临安府的热闹,便是这样持续下去的。

次日,萧乾入宫向至化帝禀报了在枢密院夜审乔占平的成果——发现了艮墓。而艮墓的位置,竟是在被烧成了一堆废墟的御史台狱之下。御史台狱临近艮山门,也临近艮山,这个墓在整个八卦墓里,似乎都是最为明朗的。好多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恍然大悟,一个“艮”字,这么明显,为什么我们早没想到?

至化帝龙颜大悦。

史部上了奏书,萧乾又得了一笔厚赏。

乔占平还有交代,谢忱为什么夜烧御史台狱,也是为了等逃离之后,再回来对这一片废墟“深挖”。而且,已经烧成了废墟的御史台狱,不被人发现的机会,自然更大,更不容易惊动别人……这个理由似乎足够充分,容不得人去怀疑,可墨九听得消息,却怎么都不相信谢忱会焚烧御史台狱,临夜逃亡。

但不管她怎么想,开启艮墓之行却势在必得。

而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首次由朝廷主导的探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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