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她是光（微甜）

冉飔只好重新回到温卿的身侧, 温卿揪着冉飔的袖子把她拉到了卧室。

冉飔有些不好意思, 却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稍稍愣了神。

只见房间里一切摆设如旧，床、书桌和衣柜没有换, 只有床单换了，墙壁上还是贴着以前的墙纸，墙纸上面还有她们两个小时候一起画的涂鸦。

涂鸦是两个手拉着手的小女孩, 冉飔和温卿小时候的画风自然不敢恭维，但冉飔却在见到涂鸦的一瞬间红了眼眶, 被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那时候冉飔还很小，只知道跟着姐姐的屁股跑，姐姐嫌她小尾巴烦，但也没有去赶她。可是冉飔和姐姐的年龄差距太大，姐姐的玩伴都不愿意和冉飔玩，还好冉飔小时候被养的娇气可爱，哥哥姐姐们也愿意让她在一旁看着。

遇到温卿的那一天是小冉飔生命里最黑暗的一天。那天冉飔失去了最爱的哥哥，却得了一个陌生的小姐姐, 她不像冉缃那样自带温婉气质，她的眼睛是略微深邃的，在大人面前总是没有什么话说, 可一躲开大人的世界, 她就怼天怼地, 像只标准的小皮猴。

小姐姐很瘦，像是没有吃饱饭一样，头发那时候也黄黄的,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她的美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使是这么柔弱的模样，也没有让她显得软弱。她的眼神里透着倔强，是大人看了不好管教的小孩。

小姐姐喜欢穿蓝色的小裙子，她有很多衣服，比冉飔多得多，冉飔还在穿几十块的衣服的时候，小姐姐就已经穿上了几百上千的名牌。

小姐姐那么美，像天上的天使，但小姐姐并不像天使那样快乐。她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在和冉飔疯玩的时候，才会放声大笑。

从前，温卿是沉默寡言的那个，现在刚好反过来了。不过，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冉飔偏头看着温卿，温卿正轻轻地揉着吃撑的小肚子，冉飔说：“卿卿，你现在和以前，真是不像。”

温卿抬起头：“变丑了吗？”她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转瞬间她又破涕为笑，“你才变丑了呢，你小的时候像个洋娃娃，头发卷卷的，皮肤白白的，比现在好看多了。”

冉飔笑着说：“我没有说你变丑，是变得更漂亮了。”

说完，冉飔又略带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我真的变丑了吗？我觉得还好啊。”

难道，卿卿喜欢看自己长头发的样子？还有卷发？冉飔心里暗戳戳记下，决定要留长头发。

冉飔小时候比现在更像个外国人，头发都是微卷的，皮肤又比现在更白，妈妈给她扎着法式辫，整个人十分洋气，别人见了都要夸一声真可爱，问她是哪国的。

剪了男士短发之后，冉飔的头发渐渐的就没那么卷了，几乎看不出曾经的自然卷，妈妈说是因为以前营养不良的缘故。冉飔越长大越像中国人，瞳色从小就是奇怪的深灰蓝色，带点亮片的荧光感，在暗处就是黑色，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多人第一眼就认出她是混血儿了。

倒是温卿，现在温卿的长发又黑又密，标准的杏眼圆润透亮，唇角微微上翘，小巧的琼鼻，白皙的肤色，倒是真的越长越好看。

陪着温卿聊了一会儿天，又陪她看了一会儿书，冉飔终于在快要十点的时候能够脱身，赶紧回了家。

爸爸妈妈果然等着她没有睡觉，冉飔有些内疚地道了歉，解释解释她迟迟不归的原因，才梳洗上床睡觉。

两栋房子没有挨着，中间隔着空隙，但冉飔的房间是二楼最靠近温卿房间的一间房，冉飔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暗恋的人就在隔壁，不禁偷偷地在被子里笑了起来。而且，温卿还是她小的时候的青梅雨馨姐姐，想到这里，冉飔心里又是一阵复杂的感受。

不过，总归是那个人，总归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啊，这一点不会变，不是吗？

带着甜甜的笑容，冉飔渐渐靠在软软的枕头上睡着了。她刚刚洗过并且吹干的头发有一点点卷，半张脸陷进大枕头里，竟然与小时候的那个洋娃娃更加像了。

冉飔睡得正香，一墙之隔（其实是两墙）的温卿却彻夜难眠。温卿今天虽然搬回了冉飔身边，但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温卿之前告诉自己，一定要等到飔飔长大、自己有胆量也有底气告白的时候，再在飔飔身边出现，但她在听说冉飔出车祸之后终究是没有忍住，等到冉飔一回国，就赶紧签了飔飔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冉飔签的是十年的长约，可是，十年以后，自己已经是要奔三的人了，而飔飔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正是最好的年纪，在这中间飔飔将会经历高中、大学，这些都是自己无法陪伴的。

温卿不敢保证这其中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世界上好的男孩还是有的吧，万一飔飔被他们吸引了怎么办？

……毕竟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啊。

温卿自暴自弃地想着，她比飔飔大了快五岁，那么好的飔飔，她怎么能要求飔飔不顾世俗的眼光和排斥、和自己在一起呢？

还有，飔飔信仰的宗教是排斥同性恋的，她又如何有自信，认为自己在飔飔心中的地位比宗教更加重要呢？

想着想着，温卿就睡不着了，她睡觉的时候习惯抱一个东西，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抱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冉飔得去上学，只能暂且告别温卿，由于之前上节目冉飔是请了假的，所以回学校就不用晚上回去，冉飔早上起床的时候温卿家还没有亮灯，冉飔猜想温卿还没有睡醒，在温卿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叫醒她，只是在门口夹了一张纸条，就去上学了。

温卿在凌晨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睡眠却极浅，翻个身就醒了，然后又睡，六点多的时候睡不着了，干脆起身，坐在床上发呆。

冉飔不知道，当她在温卿家门口徘徊的时候，她以为在睡觉的温卿也正坐在床上，想着冉飔。

等到温卿觉得饿得不行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庄湄的电话，告诉她今天的通告行程。温卿拜托庄湄给她带一份早餐来，然后吸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开大门，或许她心底是清楚的吧，只是下意识地去回避而已。

她想看着飔飔，就那么远远地看上一眼，不说话。

一打开门，飔飔倒是没看到，温卿看到了门上飘落的一张便签。便签并不是大街上常见的荧光色便签，而是带着一点点香味的花笺，上面是冉飔劲瘦有力的字迹。

【卿卿，早饭给你做好了，不忍心吵醒你，就放在我家，我妈妈在家，你去敲门就可以拿到了，顺便见见我妈妈，她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

没有落款，温卿却闭着眼都能猜到是谁，她刚想走向隔壁，步伐却一顿，转头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温卿已经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裙装，并不是她喜欢的汉服，而是最正常的连衣裙，因为天冷，她还穿了加厚的打底裤，在外面披了一件小外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颇为“良家”的打扮，温卿不禁失笑，她出道以后，多少年没有穿过这么正常的衣服了？平时出门就连毛裤也不给穿，因为不好看。只有在车里或者家里的时候，她才能披上超长款的外套保暖。

可是现在是要去见飔飔的妈妈呢，再穿成那样怎么行呢？

这也算是……见家长吧？

独自一人的见家长。

温卿抿唇笑笑，敲开了隔壁的门。

冉妈妈来开门，见到温卿之后并不那么惊讶，温柔地说：“飔飔给你留了早饭，雨馨刚刚搬来，家里应该是没什么东西的吧。快来吃。”

温卿礼貌地道谢，换了鞋走进餐厅，就看见用盘子盖着的一份早餐，她拿开上面盖着的盘子，下面是两片烤过的吐司、一小盒含盐黄油、一个煎蛋、一小碗水煮西蓝花，还有一碗水果沙拉。

水果沙拉用了酸奶来代替沙拉酱，看起来十分诱人。温卿在冉妈妈的邀请下红着脸坐了下来，尝了一口，立时睁大了眼睛。

真好吃！

看着温卿的小样儿，冉妈妈笑着说：“这是飔飔自己做的酸奶，你尝尝还好吃吗？”

温卿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冉妈妈端详着温卿，夸道：“雨馨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不像我们飔飔，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雨馨你这样的才是中国风的小美女啊。”

温卿突然被夸，本该高兴，却稍微有些尴尬，她不喜欢别人叫她赵雨馨这个名字，因为这是爸爸的姓。爸爸会和妈妈吵架，会动手打妈妈，多少个夜晚，还是赵雨馨的温卿就瑟瑟发抖地缩在房间里，听着父母发出的吵架和摔东西的声音。

然后，爸爸就会摔门出去，妈妈在房间里哀哀地哭，一下一下地抽泣。

没有人管她。没有人想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也会害怕，会担心爸爸妈妈不要她，会担心自己的家不再是家。

后来的日子里，这些长达接近十年的记忆，成为了温卿夜里的噩梦。

冉飔是温卿生活里唯一的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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