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说曹操, 曹操到。

原惜白拿起了话筒, 立刻就听到那边的人开口,来势汹汹:“喂,闻迎, 你搞得什么鬼名堂,原惜白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讲清楚。”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原嘉澍以为是闻迎不愿意回答, 语带质问:“怎么了, 哑巴了,不会说话了?你有本事干出来,你不敢跟我承认吗, 害怕了?”

原惜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哥, 是我。”

登时间,那边消音。

大概是万万没想到, 这个时候接通了电话的居然是原惜白, 话筒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冷笑:“好啊,有意思啊,原惜白,你现在本事见长了啊,给闻迎下了什么迷魂汤, 让他连这种委托书都帮你伪造。”

原惜白道:“什么伪造……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原嘉澍冷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幼宁把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早告诉我, 就等你签字了,你居然还敢说,他那时候签了协议给你,让你全权代理……你当我是傻子吗?”

原惜白不疾不徐,声音平静:“哥你聪明的很,谁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原嘉澍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都被气炸了:“你讽刺我?”

原惜白道:“哪里呢,夸你呢,哥。”

楚歌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交锋,笑的直打跌。

这可不是,辛幼宁被原嘉澍耍的团团转,原惜白被原嘉澍玩弄于掌心,但原嘉澍自己……却也识人不清错看了辛又鸣么。

“原惜白,原惜白……”原嘉澍怒道,“好啊,胆子大了,翅膀硬了啊?”

原惜白要开口。

楚歌朝他做了个口型:不要打草惊蛇。

原惜白立时就醒悟了,不慌不忙,不换不急的跟着原嘉澍周旋,丝毫都不提与辛又鸣相关的,更是有意无意的误导着原嘉澍,这协议是因为着辛幼宁病重,他俩事从权宜鼓捣出来的。

果不其然原嘉澍相信了,却在另一边不停地质问他,还纠缠不休的问原惜白什么时候才肯把离婚协议签了。

楚歌长叹一口气:“这可真是傻的,就算我没醒,这离婚协议也不可能签的啊。”

辛幼宁没醒自然有没醒的好处,按着之前对原惜白的那个态度,却还不如没醒过来呢。

“……那之前我的那个本子,说好的投资呢?”

原惜白一笑,轻轻柔柔的说:“那自然是还要再审核审核的了,当初并没有走程序,眼下正在清查呢。”

一时间,如同被点燃了的炮仗,原嘉澍破口大骂着原惜白是小人得志,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原惜白倒是脾气极好,一声不吭的听着,还含着笑,楚歌却听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把话筒盖上了。

“哐”的一下,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原惜白一眨不眨的看他,小声的喊:“幼宁。”

刺耳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原惜白伸手,楚歌按住:“不接。”

那铃声响着,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划破,原嘉澍似乎心存了天大的怨气,一次又一次,一刻都不停歇的拨通电话。

楚歌一伸手,将电话线一拔。

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原惜白哭笑不得:“你这样别人要找你也打不进来的……”

“怕什么……”楚歌不以为意,“重要的事情都会打给闻迎,闻迎会跟你说的。而且这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很少,耽搁不了……”

很少?

原惜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歌咳了一声:“以前的旧账不翻,不翻了啊。”

原惜白喊着点儿笑:“好,不翻了,朝前看。”

夜晚的时候在外面行走却是无碍的。

两人去了那家汽锅鸡,原本是想要个包间就在那里好好吃一顿的,但是吧……

楚歌一进去就被系统提醒了有摄像头,当时便跟原惜白说了,没有办法,只能够打包带走。

从汽锅鸡里出来,闻迎不在,李应不在,好像都没有办法回去。

原惜白说:“那我开车吧。”

楚歌瞪眼:“你还敢开车?”

原惜白说:“腿已经差不多好了啊。”当真是休养的差不多了。

楚歌又瞪他一眼。

原惜白无奈的抻了抻手:“这个样子,不开车没法回去啊。”

他手里是提了两口袋打包的汽锅鸡,楚歌原本想要提,顾忌着吓到人,还是没有这么搞。

“又不是要坐公交地铁,还能打车的啊……”

最后还是没有打车回家。

李应终于想起来被遗忘掉的、今天出门的老板和二老板,匆匆的过来,开车把他们送回去。

于是晚上的汽锅鸡又多了一个人,主要是……差一个洗碗的。

这事儿楚歌不会让原惜白去做,李应在洗碗,他拉开冰箱去看现在有没有什么水果,就这时候感觉到有人凑过来。

楚歌捏着手机,啪啪的打出三个字:“有事儿?”

一开始是血字黄纸,后来是钢笔白纸,现在他发现了比这些都更快捷、更简单的方式,手机聊天!

李应鬼鬼祟祟的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确定原惜白不在,听不到这边的对话,小心翼翼的问:“辛先生,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呢?”

“什么怎么打算?”

李应憋了老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就原哥……他哥。”

楚歌噼里啪啦打字:“录像拿到了?”

李应点头:“拿到了。”

就是拿到了录像,才终于放下了心,又有些猜不透楚歌这时候的心思是什么。

“您打算……怎么做呢?”

哟呵,敬语都来了。

“先发我。”

李应飞快的从手机上给他发送了过来。

楚歌瞥了一眼上面的监控,系统说他的表情阴测测的能够吓哭小孩子。

“想要怎么做?”楚歌微微笑起来,那语气是平静的,“既然海枯石烂,情深义重……那当然是要他们身败名裂,倾家荡产啊。”

李应眼见着聊天框内出现的这一段话,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方块字,不知道是怎么,却是打了一个哆嗦。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煞气。

自此原惜白正式接手了集团里的事务,自然少不得一番阻力,流言蜚语重重,甚至来辛致和都亲自打了电话来过问。

原惜白回答的不卑不亢,但放下了电话后,却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古怪。

“父亲他……”原惜白组织着措辞,“他好像对我代理的这件事情,并不是怎么高兴。”

“他啊……”楚歌跟骨头被抽了似的,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活似没有一点儿力气。

眼见着他要滑下沙发,原惜白走过来,把他抱了起来。

楚歌枕在他的腿上,眯着眼睛,舒服的靠了靠:“我父亲这个人吧,为人好强,刚愎自用,但又最要面子……你大概不知道,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男人。”

原惜白无奈道:“我知道啊。”

楚歌“哦”了声,想起来自己的这段话里有一点儿歧义,于是认真的解释道:“我是想要说,他并不愿意我跟同性在一起,最初的时候,他是希望我娶一个女孩儿的,为此还给我相了不少的对象。”

当然,那个时候,辛幼宁对于原嘉澍的痴迷爱恋已经初现端倪,再不久,就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

原惜白道:“……你都拒绝了。”

楚歌点头:“既然不喜欢人家,也没有必要把人给吊着,他倒是希望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联姻,至于别的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没看见,可惜,我是不愿意的……娶回来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儿,何必毁了她的一生?”

那句话之后,原惜白眼睛些微亮了一瞬,奇异的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楚歌板起脸:“你一个大男人哦,惜白,说娶不娶的也不觉得害臊。”

原惜白用手去掰他:“幼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楚歌觉得这问题忒难回答,基本就没有办法回答。

“我那时候吧,气昏了头,但是又见着了你……大概是残存的记忆作祟,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的。”楚歌咳了一声,“还是说之前我父亲的事儿,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愿意的。他说两个男人,没有办法留下后代,总归不够牢靠,又觉得伤风败俗……我又做了那么些事儿,丢尽了他的脸,使得他极度不待见原嘉澍。”

仔细回想起来,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辛致和还是老一辈的观念,尽管已经合法,依旧觉得是旁门歪道。

辛幼宁和他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也是因为原嘉澍,在原嘉澍远走海外前达到了最高峰,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着减少一点点,等到原嘉澍回国之后,辛幼宁又为他出了车祸,使得辛致和更加不待见了。

“我当时要跟你在一起,一方面,是他已经拦不住我,另一方面……”

未尝不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与其看到个令人厌烦的原嘉澍,还不如选择个性格温和、为人温吞,软绵绵任捏任搓不会反抗的原惜白。

“他性子强硬,为人刚愎自用,我完全继承了这脾气,他心里其实对我很是不喜。眼下我醒不来,可不是正好……他还有个儿子辛又鸣,正好看上去是个乖乖仔,能够满足他心里的控制欲。”

为什么辛致和的态度这样冷淡?

那当然是,辛幼宁没了也就没了,他还有个备选。

从海外归来的辛又鸣,性格比之辛幼宁,大概在辛致和的眼里,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辛又鸣是可以去哄着他,让他开心的,而辛幼宁……楚歌得到的记忆里,却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父子情份,淡薄如斯。

心中有些许酸涩在作祟,楚歌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手上一暖,却是被原惜白给握住了,那像是想要给他力量。

“辛又鸣不知道,我却是晓得的,他心里厌烦原嘉澍的不得了,估摸着现在,满心都盼望着辛又鸣能够找到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结婚生子……等他知道了辛又鸣跟原嘉澍搅和在了一块儿,哈!”

楚歌短促了笑了声,满含讥讽。

他放弃了一个,转而要捧起另外一个。

然后就会发现,自己以为的如同白纸的二十四孝好儿子其实早就掉在了染缸里,漂都漂不白。

跟原嘉澍不清不楚,又设计陷害,买|凶|杀|人……

“……你可瞧见了,这辛家就是个大染缸,里里外外,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一分,使得楚歌吃痛,不得不睁开眼。

映入视线的是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颊,原惜白在高处,漆黑的瞳眸凝望着他。

那眼神很是安静,让楚歌心中莫名而来的暴戾都消散了些许。

原惜白轻声道:“但你不同……”

楚歌一声嗤笑:“有什么不同。”总归他现在筹谋的都是如何让辛又鸣与原嘉澍身败名裂,又有什么不同。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救了我,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不会跟过来的。”

楚歌道:“万一是我脑子发烧了呢?万一只是我一时兴起呢?”

原惜白俯下了身,轻轻地轻吻着他的嘴唇:“但我知道,不是的呀……”

他的眼神温柔,如同水一样,笑意悠悠,如同波纹荡开:“就算是,那我也已经决心要赖上你,从此以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

手指轻柔的解开了纽扣,使得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明明室内是开着暖气的,然而陡然接触到空气,楚歌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抵住了原惜白的手。

“怎么了,你不想么?”

那其实是很久都不曾有过情|事了。

他枕着的地方正在原惜白的腿上,可以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处起来的反应,灼热的都有些发烫。

而他对上的那个眼神……

爱意与眷恋交织,其中浓烈的情愫,凝若实质,几乎都要满溢出来。

纽扣又一次被解开,一路向下,而轻轻抚过的手又带着熨帖的温度,几乎让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楚歌几乎要沉迷在其中,直到听见了褡裢响起的一声,终于被惊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抓住了原惜白的手:“惜白,不行。”

“为什么不行?”

眼睛闭上了,终于又睁开来,甫一入眼,便是那张俊秀的过分的面颊。

目光柔,笑意软,几乎要漾进人心底,却是执拗的不容丝毫拒绝。

于是,便又叹了一口气。

满怀着无奈与惆怅,都不知晓还能够如何开口。

“我这个样子,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啊……惜白。”叹息声悠悠,“我会害了你的啊!”

原惜白目中,笑意却更深了一分:“没关系,反正你只祸害我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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