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 他用尽了所有的人脉跟方法, 都没得到一点有关叶穆的消息。

父母, 朋友,同事那里他都去打探过,但反应无疑都是不知情。

去了哪里, 干了什么, 又跟谁在一起?

陈陌脑子里乱如麻,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日子一点点过去, 他开始变得异常地焦躁跟颓废, 对公司的业务不管不顾, 整天就只顾着盯着手机看私家侦探的短信,几乎魂不守舍。

孙向阳认识陈陌十几年, 从来没看见过自己哥们这样, 忍不住稀奇。

“喂,我说你没事吧, 不就个基佬么, 走了就再找, 何必搞地跟失恋似的。”

陈陌瘦了一圈, 下巴处冒着青色的胡茬子,发型也乱七八糟没以前英俊潇洒, 连领带也歪歪扭扭的,看上去整个人萎靡不振。

他听见问题没回复,依旧低着头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屏幕,沉默寡言。

孙向阳真想把这人丢垃圾堆里去, 倒也映衬了他现在这副邋遢模样。

“你够了,敢情你没了那姓叶的就活不了了是吗!赶紧地给我振作起来,再这样下去公司快倒闭了你知道吗!”

陈陌听了没太大反应,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眶子,沙着嗓子道了句,“倒闭就倒闭吧,跟我没关系。”

孙向阳倒吸一口凉气,“说什么胡话呢你,忘了当初你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这公司办成功的么。”这哥们简直精神不正常。

陈陌抿了抿干涩地起皮的唇,“没忘,但现在我脑子里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东西。”眼睛睁开是那人的脸,闭上还是那人的脸,他快要得失心疯。

从前不觉得,直到叶穆走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周边所有都残留着他存在的痕迹,让他时时刻刻忍不住地去想他。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吸了毒,不然怎么可能如此上瘾般地不可自控。

孙向阳匪夷所思地瞥他一眼,惊悚道:“你该不会真被掰弯了吧?”

陈陌扯了扯唇,不置可否。

孙向阳看不下去,“得了,都说一醉解千愁,你今天也别回家了,跟我去酒吧喝杯酒去。”

陈陌却拒绝了,“今晚我有事,下次吧。”

他说罢整理了下文件便起了身。

孙向阳赶忙拦住他,“别啊,兄弟伙好久没聚了,机会难得,我正好也帮你开解开解不是。”

陈陌推开他的手,“我去趟晏家。”

孙向阳拧起眉头,“你没事去那干嘛,给自己添堵啊。”

陈陌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与你无关。”

孙向阳那叫一个不爽,“得,我也懒得管你,你小心别把公司弄没了就行,要知道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在这求得个带薪的职位,要是到时候因为经营不善失业了,回去保不得又挨我家老爷子一顿批,你不是不知道...”

他后面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陈陌没听,套上件西装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开车到郊区老宅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进去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和睦地吃着饭。

陈陌没过去,只是跟个外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做等待。

晏贺男用刀叉挑了块肉到碗里,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嗓音低沉,“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声?”

陈陌没理睬,侧着张俊脸在那低头用手指划着屏幕,态度挺冷漠的。

李雯笑了笑,语气尖酸又刻薄,“还需要问么,想也知道是为了撤资那事来的吧,听说他那公司最近因为资金流的问题都快垮掉了。”

晏贺男狠剜了她一眼,“少说风凉话。”

李雯切了声,“怎么,还不让人说,事实不就是这样么?要我说这要钱可以,但这态度至少得端正吧,你瞧瞧他,摆着张臭脸跟谁欠了他一样。”

晏贺男紧蹙起眉,转头看着陈陌,“直说吧,这次来什么事?”虽然接触地不多,但他也知道他这儿子有骨气地很,不像会干出上门筹钱的庸碌事来。

陈陌板着张脸,垂着刘海依旧在那沉默,采取冷处理。

李雯嗤之以鼻,故意讽刺他,“你看他那样,真是那个死去的贱女人一样,看着就讨人嫌。要知道是个同性恋,当初就不该把他捡回家。”

这话显然已经达到难听的地步,晏贺男脸色蓦地就黑了起来,猛拍桌子瞪了李雯一眼,“别吃了,你现在就给我上楼去!”

李雯以前还装温顺,最近这段日子股票钱赚多了也硬气了,哼哼唧唧了几声之后在那没动。

晏贺男看震慑不住她,心里怄火,直接就想撂狠话,但却被一旁的晏琛打断了。

“他是来找我的。”

低沉又磁性的一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打破了僵局。

晏琛搁下刀叉,拿起白帕子擦拭了下,狭长的丹凤眼冷寂幽邃地瞟了陈陌一眼,无声地挪开椅子站了起来,缓着步子去到了北苑。

陈陌眯了眯眼,把手机放进兜里,也跟着走上前去。

夜色浓重,晏琛静静地站立在廊台处,宽廓的肩膀上披了件深色的黑色大衣,身材笔挺如刀裁,周身都散发着冷肃的寒气,仿佛巍峨的大山般让人充满压迫感。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问了也是白问。”

陈陌眼神坚定,英俊的脸孔锋利如刃,“不用跟我打游击,你最近不是在想怎么收购我的公司么,只要你能告诉我,我可以无条件送给你。”

晏琛笑了,目光疏淡,“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自大,区区一间破公司就敢在这跟我叫嚣。”

冷风在耳畔呼啸着,陈陌棱角处透着戾气,“各取所需罢了,别把自己抬那么高。”

晏琛冷冽勾唇,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别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即使知道,光凭你这种臭水沟里拉屎的脾气,我也不会跟你说。”

陈陌暗恨,攥了攥拳,忍耐着怒意道了句,“那我现在就请求你,把他的下落告诉我。”

晏琛眼神淡漠,“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来这个家那么久还没叫过我声大哥?”

陈陌眸底黑沉沉一片,胸腔里翻涌着排斥,但却还是压抑着咬牙道了声。

“大哥。”

短短的两个字,他叫地精悍却又干练,仿佛部队里叫长官一般服从。

晏琛漫不经心地笑笑,继而露出厌嫌鄙夷的表情,“真恶心。”

陈陌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但却没辩驳,只是冷静地站在那直视着他。

寒冷的冬夜,天空蓦地下起了磅礴大雨,淅淅沥沥地让人莫名骨子打哆嗦。

晏琛狭长深邃的丹凤眼盯着远方半眯了起来,突地转身就抡了他一拳。

狠戾凶残,瞬间劈开了空气,将陈陌打地吐出口鲜血来。

陈陌虽有防备但还是被这强势的力道打趴在了地,但他没反抗,无所谓地抹了把伤口, “骂我也好,揍我也罢,随你怎么发泄,只要最后你能告诉我叶穆在哪,我随你怎么折腾。”

晏琛居高临下看着他,拿脚底踩着他的手,眸底透着杀伐决断的暴虐,“何止骂你揍你,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简直想把你千刀万剐。”

就是这个人抢走了叶穆,抢走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恨不得他死,他恨不得他死!

陈陌忍着疼绷紧着唇线,雨水打湿他的碎发,让他的侧轮廓更加俊毅,“我可以死,只要你能带我去见他。”

晏琛呵呵冷笑,揪起他的衣领啪啪就扇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刮子,“我看你脑子不太清醒,这是想他想疯了,嗯?”

陈陌被打地有些耳鸣,脸部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在那颓着脑袋没回。

晏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跟丢垃圾似地把他推了下去,“滚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

陈陌被推地狠了,扑通一下摔了下去,连滚了好几个台阶后撞到了腰部,额头还磕碰出血来,闷声痛叫了出来。

晏琛嗤了声,对他置之不理,冷血地斜睨了他一眼便转身去到里室。

“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冷不丁的声音出来,陈陌在泥泞中狼狈站起,蹒跚着又跌倒在地,他的眼神中渗着一股疯狂的偏执,让种穿透人心的锐利。

只要指控得当,那些资料足可以让这人在牢里待一辈子。

晏琛微愣,在短暂的停顿后,黑沉的丹凤眼愈加深邃,低沉着嗓音道:“有本事你就去干,大不了我们斗个鱼死网破。”

陈陌看他要走,眸色微动,攥着发冻发麻的手指道了句,“做个交易,我把资料给你,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晏琛脸色阴翳,“什么话?”

陈陌艰难地挪动着脚裸,踉跄着清瘦的身躯爬了上去,递了张纸条给他。

晏琛冷漠垂下眼皮,伸手接了过来。

陈陌紧咬着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让他在上面签个字,我就把原件寄给你。”

晏琛瞳眸漆黑一片,无声地将那张纸条揣进了衣兜里,转身离开了。

陈陌淋地失魂落魄的,落寞地低着头在那站了好久,直至晏家的大门完全关上方才逐渐消失在了街头。

晏琛冷寂地看着他的背影,随意地瞥了那张纸条,毅然面无表情地将它撕地粉碎。

虽然已经被水渍晕染地模糊,但却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笔迹苍劲骏毅,就那么整齐地在那写了几个中国字,类似喜欢之类的矫情话。

晏琛眸色黑沉,脸色不虞地将手机拿了出来,在下一秒便干净利落地就发了条短信息出去。

这几天给我把人看好,千万别让他再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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