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第 217 章
贺芷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今晚她早早的就给小芷颜洗好了澡, 哄她上床早些睡，当然……也没有忘记每晚必做的事情——给小芷颜念故事书。
等到把小芷颜哄睡着以后, 她就一个人去了客厅，虽然是打开了电视, 可看着电视上不知名的电视节目, 却怎么也无法投入到剧情中去。
没有兴趣, 也静不下心。
她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去想。
因为, 她一个人想不出答案来, 她需要向高颜本人进行求证。
所以，她在等，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高颜回来。
贺芷晴已经不记得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了几个小时了，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壁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可是, 高颜还没有回来。
她想打电话给高颜, 可看着通讯录上写着她名字的号码，却怎么也无法按下拨通键。
电话被接通以后, 她应该说什么？
仅仅只是想象出听到她声音时候的样子，贺芷晴就屏住了呼吸。
好像一直以来，一直都存在着的那种莫名的怪异感, 突然就被连成了一条线。
贺芷晴仿佛能够感觉到，只要她稍稍用力扯一下那一条线，被缠绕在那一条线身后的谜团, 就会完整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就是有这种莫名的笃定，确信那一条线的线头已经被自己捏在了手中，只要她想……就能够知道。
可是，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啪嗒。”
是家里大门开锁的声音。
贺芷晴回过神来，看向大门那边。
高颜拉开门，扶着乔璟燃慢慢地走进玄关，那一瞬间贺芷晴一愣，随即站起身立马走过去，帮她扶住了乔璟燃，“怎么回事啊。”
靠近到高颜和乔璟燃身边的时候，贺芷晴迎面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酒气，“她这是喝了多少啊……”
“我也不清楚，总之肯定不少就是了。”高颜换好鞋子，穿上拖鞋以后，捯饬了乔璟燃一番，跟贺芷晴两个人一起把乔璟燃拖去了书房。
然后高颜拿出了新的毛巾，去浴室浸湿热水以后，给乔璟燃擦了擦脸，还给她处理了一下她湿哒哒的头发，给她脱掉了她身上湿掉的外套，其间乔璟燃还不断挣扎着，嘴巴里面嘟囔着说这话。
“今晚就让她睡这里吧。”等到都收拾妥当以后，她拉开了折叠沙发，让乔璟燃躺上去，拿出了备用的被子，给她盖上以后，才离开。
“你们今天不是只去吃个饭么，就算饭后还有活动，也不至于被灌成这个样子吧？”贺芷晴印象中，就算是应酬也不至于喝到烂醉如泥这个地步吧，何况她们今天只是去吃饭而已。
“她啊……”高颜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是自己心情不太好，所以自己灌自己。”
“原来是这样。”贺芷晴微怔，“难怪我看她刚才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而且……是哭过吗，你给她擦脸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上也都是泪痕的样子。”
应该说是……很糟糕吧。
从乔璟燃进了这个家的家门开始，贺芷晴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当时，乔璟燃的头发都糊在一起了，缠绕着贴在脸上，让她根本看不清是谁，直到走进了扒开头发看清楚轮廓她才认出来乔璟燃的样子。
虽然她跟乔璟燃的关系比一般要更友好一些，可也从没见到过这样子的乔璟燃，印象中的乔璟燃是张扬而富有活力的一个女孩子，哪里像是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呢。
“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就把她带回家了。”高颜伸手拉住贺芷晴的手，和她一起回了房间，抱歉地说，“她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刚才那副样子回家的话……估计……所以我就没有送她回家，想着让她在我这里留宿一晚，”
“我没关系的。”贺芷晴表示不在意，她看得出来乔璟燃心情很差，“只是，我不明白……璟燃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你们今天只是去参加‘庆功宴’啊，再怎么样被灌酒，也不至于会像她那个样子吧。”
“跟她个人的情绪有一定的关系……”高颜解释了一下，“她跟乔以枫的关系你知道，最近呢……好像是小燃的妈妈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了，所以她……”
后面的话高颜没有说下去，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乔璟燃的处境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说……是被家里人发现……她们之间的关系了吧。”贺芷晴嘴巴里说着向高颜确认的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思考些什么。
“嗯，对啊。”高颜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贺芷晴的脸颊，“说起来，你怎么还没有睡。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坐在客厅，是在等我吗？”
“嗯。”
“嗬，困了去睡就好，不用刻意等我啊。”高颜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眼里流露出了心疼，“下次再有这种类似的应酬，能推的话我就推掉好了，推不掉我也会回来早一些的。今天让你一个人照顾芷颜，辛苦你了。”
“……”
贺芷晴看着高颜专注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大概她也喝了一些酒吧，所以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显得人面色红润，身上倒没有乔璟燃那么浓重的酒气，反而弥散着专属于“高颜”的香味，不断地涌入她的鼻中，干扰她的思考，影响她的情绪。
“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了就快点睡觉。”高颜轻轻地捏了捏贺芷晴脸颊上的软肉，然后又倾身上前，在她的额上轻点一下，“小燃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不太放心她，所以今晚应该也是睡书房了，比较方便照顾她，我现在去看看她。”
“哎……”贺芷晴伸手拉住她。
“怎么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高颜歪了歪脑袋，“什么事啊？一定要现在说吗？不如明天……”
“现在。”贺芷晴打断了她，“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
对上贺芷晴严肃的表情，高颜顿了顿，随即转身折回来，拉着贺芷晴在床边坐下来，“好啊。”
“说起来……”贺芷晴将目光瞥向一边，不去看高颜脸上的表情，此刻她有些紧张，“我都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父母的事情。”
“……”
“今天……我跟芷颜偶然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没有见过外公外婆。”
“嗯……”高颜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因为最近几年……我的工作较忙，没有太多时间带芷颜回家。”
“你的父母……不是本市人吗？”贺芷晴微微粗了蹙眉，转而去看高颜的眼睛，却发觉高颜刻意的回避了她的视线。
“是……本市人。”
“那……”
“芷颜跟我父母，见过，只是……那个时候芷颜还非常小，所以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我跟我爸妈的关系，有一点问题。”高颜坦白的承认了，只是……她暂时还是不想提起那些涉及到过去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每回答贺芷晴一句，就会被迫想起过去发生的过的每一个画面，“所以……事实上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芷颜也因为我跟他们关系不好的缘故，而没有回去过，所以她说没有见过面……也很正常。”
这些话在贺芷晴听来，找到了确切的起因，可她同时也听出了高颜语气上的转变，从平淡到压抑，她其实很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却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可能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刻，她从高颜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痛苦。
“我只是随口问问。”她抓了抓高颜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有一点赔罪的意思，“你别生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贺芷晴摩挲她的掌心，让她感觉有点痒痒的，于是她抓过她的手，十指交扣在一起，“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高颜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问我，我会……通通告诉你的。所以你不需要觉得这是一件在让我为难的事情。”
“可以吗。”贺芷晴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确定高颜这么跟她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大概从其中听出了一些……一些……能够让她抓住名为“过去”的机会。
“……”
“如果……你想的话。”
高颜的心，突然开始“怦怦怦”地跳起来，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或许迟早有一天，贺芷晴回想起些什么，那个时候……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告诉贺芷晴一切的那个人的。
可此刻贺芷晴的追问，让她感到非常紧张，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天已经来了，而且贺芷晴……已经知道了什么。
“在跟我在一起之前，你有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肯定。
其实答案，已然在贺芷晴的心中，只是……她还是想亲口听高颜说。
“……有过。”高颜的掌心开始冒出冷汗，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却还是极力地保持着镇定。
“我……和她，你喜欢谁。”
“……”
高颜愣住了。
在贺芷晴问出这句话之前，她的脑海之中，闪出过无数的可能，她甚至都已经觉得……贺芷晴是不是会问她，她们两个曾经交往过，或者是以前她们是不是认识，又或者是贺芷晴会告诉她，她已经想起来了。
可是，没有。
高颜所设想的每一种可能里，都没有出现过此刻这一种可能。
她木讷的注视着贺芷晴的双眼，里面深邃而不见底，她想一探究竟，却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到。
“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高颜微张双唇，眉间轻蹙，“怎么会问这个。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啊，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
“是吗，我知道了。”贺芷晴抿着两唇，微微一笑，“嗯，那我去洗澡了。”
接着，贺芷晴倏然起身，走向浴室，只留下高颜一个人在房间里坐在床边发呆。
“……”她还在回味着贺芷晴刚才的问题，试着回想她提出问题时脸上的表情，询问她时说话的语气。
好像……感觉知道了什么似的。
但是……却抓不住那种“了然”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高颜才慢慢起身，去了书房。
结果……就看见了睁着双眼躺着的乔璟燃。
“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睡了一觉，感觉好些了么。”高颜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还行。”乔璟燃拍了拍自己躺着的这张沙发床，“学姐啊，品味不错，这床还挺软的，舒服。”
“……”高颜撇了撇嘴吧，“你干嘛喝那么多啊。”
“曹操不是说过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乔璟燃枕着两手，两眼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暗黄色的暖光灯，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所以就效仿一下啰。”
“……”高颜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乔大诗人，你的‘忧’，解了么？”
“嘻嘻。”乔璟燃将头一撇，对上高颜的目光，戏谑一笑，“没有。”
“你啊——”
“高颜。”乔璟燃打断了高颜的话，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谢谢你今天没有送我回家。”
“……”
高颜看不惯她这幅严肃的样子，听她这样认真道谢的语气，让高颜又想起今晚坐在洗手间的地上颓然的她了，想起就觉得心里一揪，说起来……还是更怀念以前她张扬的模样，“跟我还这么客气啊。”
“我是说真的。”乔璟燃深吸了一口气，规正的躺好，伸过两手，手背贴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暖光灯有些刺眼的光线，语气变得飘忽不定，“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
“呼——”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再给自己洗脑一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你们……”
“之前你不是问我怎么了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妈发现我跟她的关系了。”
“……”
“所以，我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起来……”乔璟燃的声音慢慢地变小，“强大起来……才能够保护好她，才能不让她有压力，她才不会离开我。”
“我看得出来……她很爱你啊。”
“……”
没有得到乔璟燃的回应，高颜便自顾自地自己说下去了，“你不是说过她搬出去住了么，之前搬出去住一定会有你的原因吧，为了更好地跟你在一起，有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后来还每天给你送‘爱心’便当什么的，每天中午跟你一块儿吃饭，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啊。”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迫于妈妈的压力，而离开我啊。”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安定过。
“你有时候……会不会太执着这件事情了。”高颜顿了顿，“她有表现过会离开你的迹象吗，有侧面提过要跟你分手吗？如果都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不能够再多相信她一点呢，给她也给你们之间的感情，多一点信心，不好吗？”
“……”
“虽然伯母……现在是反对的，但只要有一天，让她答应不就好了么。”说起来的确是很简单的样子，可事实上，这件事情本身就很简单，过程的确很艰难，可结果就摆在那里啊，“就算伯母不答应又怎么样呢，这就意味着……你们一定会分手么？是谁告诉你的？她本人亲口跟你说的么？”
“……没有，她没说过。”
“那不就结了么。”
“我只是……害怕。”
“……”高颜想再说些安慰她的话来，可想了想自己，发觉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安慰她。
“害怕”这种情绪，不是能够轻易克服的吧。
高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放在书柜上那本相册的位置，而后……视线定格在那里。
“……”久久没有听到高颜下文的乔璟燃，拿开自己遮住眼睛的双手，去寻找高颜的身影，却发觉她在发呆，“高颜？”
“……”
高颜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一般，站起身走到书柜前，视线在书柜上的书之间来回往复，“书的位置……”
变了？
这些书柜上的书，都是高颜亲手整理上去的，她不是胡乱随便一塞，都是按照自己的分类整理好了才一本一本摆上去的，这也是为了她有时候工作需要查一些法律条文的时候，更方便找到自己想要用的书而节省不必要花费的时间。
可现在，她发觉，书柜上的好几本书摆放的位置，有所改变。
“怎么了啊？”乔璟燃喊了高颜几声，她都没反应，便直接起床走到她的身边，“这书……怎么了么。”
“哇，这么多书啊。”乔璟燃定睛一看，发现放眼望去很多都是跟法律条文相关的书，每本都是厚厚地一大本。
“咦……这是什么，这么薄。”乔璟燃伸手，用食指一扣，便将一本薄薄的册子－chou－了出来。
拿在手里的时候，才发觉是相册。
“相册啊。”
她打开一看，随意翻了翻，里面全是照片，有芷颜小时候的，也有当年还是学生的高颜，以及……贺芷晴，还有很多她们两个人的合照。
“……”乔璟燃心里暗暗感叹着，原来以前的高颜也有笑得那么甜的时候啊。
她偷偷的瞥了一眼现在的高颜，在心里吐槽着：那个时候的高颜跟现在这个……完全不一样嘛。
不过她的眼里也有流露出羡慕，感觉……当年正在谈着恋爱的高颜跟贺芷晴，就算只是看着照片，乔璟燃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幸福了。
那个时候的两人，究竟得有多甜蜜啊。
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的话，贺芷晴跟高颜……应该还在一起吧，那么她们现在……不知道得比当初还要幸福多少倍。
“哎，哎哎！”就趁着乔璟燃还在发呆的空挡，手里的相册便被高颜一把拿走，“我还没看完呢！”
“你……为什么会拿这个啊。”高颜将相册紧紧地捏在手中，指节用力到能够看到弯曲的骨节。
“啊？因为……那么多厚厚地大书，中间夹着比起来薄很多的册子啊……”乔璟燃指着放着相册那一排的书架，“你看啊，后面的书就算没那么厚，也没这本相册薄啊，所以就很好奇嘛。”
“……”高颜突然就怔住了。
“喂？”乔璟燃伸手放到高颜的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她以为这本相册是不能看的，说不定是因为这本相册是让高颜伤心的回忆，而刚才因为她的鲁莽，让高颜回忆起了过去不开心的事情，“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相册，只是……乍一看之下，我还以为是本薄薄的书，所以才……”
“不是这个。”高颜用力地摇了摇头。
“……啊？”乔璟燃一脸懵逼，她完全听不懂高颜在说什么。
高颜只是两手抓着手中的相册，心跳加速。
刚才贺芷晴问她什么来着？
如果乔璟燃的理由成立的话。
那么……
所以，她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