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点什么吗?”

顾云开合上了菜单, 好整以暇的看着显然有点儿心慌意乱的郝英, 近来郝英正忙着新项目抽不出时间,而他又正好空闲,干脆迁就这个未来妹夫的日程表, 直接从首都飞到自己原先的城市里。

这是顾云开第二次照顾红枫公馆的生意,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打算跟简远一起来约会, 没想到这一次约得人照旧不是简远,对象是郝英不说, 其目的跟浪漫的约会性质也相差甚远。

“不用了。”郝英微微咳嗽了下, 摆摆手示意不需要服务,服务员这才稍稍欠身退了下去准备餐点,他看起来对这次的会面相当紧张局促, 端起清口的柠檬水微微抿了抿, 保持着寡言少语的风格。顾云开知道郝英现在估计没什么胃口,搞不好见到自己还有点胃痛, 于是干脆自作主张帮他点了餐, 而郝英倒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是忍不住又看了眼手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缓缓道,“有什么事吗?”

从刚刚见面开始,郝英已经是第三次在看手表了。

顾云开对这种举动再熟悉不过了, 他抿了口白开水,微笑道:“等会有约吗?”

“啊,不好意思。”郝英这才回过神来,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郝英这个演技要是去当特务,恐怕就得立刻被丢到不打自招那里头去。

顾云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人,郝英是顾见月的学长,年轻有为,帅气多金,几乎可以说是任何母亲都中意的金龟婿,性格方面也相当优秀,有足够的幽默感跟包容力,在充满竞争的金融圈不依靠父辈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足见抗压力很强,重情但不愚蠢,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最重要的是,他爱顾见月,而顾见月也很爱他。

无论是从任何一个方面出发,他都的确相当适合顾见月。

“如果有约的话,你可以先去忙,我突然定了个时间约你出来的确有点突兀,最近工作很忙吧。”顾云开缓缓放下水杯,他不是临时突然跟郝英定下这次见面时间,毕竟飞机虽然快,但到底不是什么定点的传送机,几个小时还是需要的,所以顾云开给了郝英充足的时间处理他的工作安排,不过毕竟商业上什么突然发生的事都有,如果真有难事,临时取消一次约定也不算过分。

“的确不是什么要紧事。”郝英摇了摇头,还以壮士断腕般的决心直接把手表摘了下来放进口袋里以证明所言非虚,“别在意,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事业跟顾见月之间选择了后者吗?

如果顾云开现在是郝英的合作伙伴,那他就会立刻后悔自己的决定,可顾云开现在是顾见月的兄长,这导致了他对郝英这一行为的大加赞赏。

没了手表转移注意力,郝英看起来更为忐忑不安跟焦虑了,他有点儿不敢看顾云开的脸,生怕对方露出神父般的悲悯告诉自己此时此刻自己被ko出局,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跟顾见月再见面。于是郝英只好低着头,逃避似的坐着,不知不觉把铺垫在桌子上的餐巾纸折成了玫瑰形状。顾云开心里微微一动,忽然说道:“婚礼的餐巾纸打算用玫瑰造型吗?”

“是啊,本来想选天鹅的,用起来也方便点,但是见月说自己更喜欢玫瑰,觉得更浪漫,所以我就跟她两个人折了一下午的纸,最后选了她喜欢的玫瑰,的确要好看点。”郝英这才放松了些,他微微笑了起来,满怀柔情的将玫瑰花放在了盘子边上,“就是可能对客人不太友好,我们说好再发一叠正常的餐巾。”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郝英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

顾云开伸手拈过那支玫瑰在指尖转了转,红枫公馆的纸巾带着点淡淡的香气,若非是柔软的餐巾纸纸质太过明显,的确很像是一朵真花。像是郝英这个地位真正忙起来能忙到什么地步,顾云开一清二楚,他愿意腾出整个下午跟见月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包括现在的表现,都很能说明他的态度。

看起来并不是郝英出了问题。

恋爱这种事,其他的原因都能找到方法解决,只有感情变化是不能解决的。

顾见月还喜欢着郝英,顾云开知道她只是在赌气,按照她的性格,要是真的不喜欢郝英了,那么就会干脆果决的分手;而按照郝英的情况来看,他也依旧对顾见月是一心一意,那就说明这件事起码与两个人的感情无关。

不是感情的纠葛,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顾云开顿时觉得轻松了起来,他本来都准备好要是郝英变心的话,就把这个男人拖到巷子里暴打一顿。

心是不受控制的,在选择要爱什么人,不爱什么人的时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个人因为一方感情淡去而分手,不是任何人的过错,顾云开很清楚,也很明白,不过那不妨碍他打算对郝英实施暴行。他是顾见月的哥哥,又不是什么公理跟情感的鉴定人,阿努比斯靠羽毛跟天秤来公正审判人类的灵魂,顾云开只以顾见月的喜怒哀乐来决定郝英的下场。

这种事情不太理智,却是鲁莽的“顾云开”会做的事。

郝英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而看着正对他一脸和善微笑的大舅子,又稍稍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日,顾云开的脸居然能给自己一种安全感,果然是现世报来得快,他当初烦这个大舅子烦得要命,现在老婆指不定还要靠人家说情才讨得到。

“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顾云开意有所指道,“看起来挺憔悴的。”

“还好。”郝英简单的回应道,“不是什么大事。”

顾云开慢慢将那朵玫瑰解散了,他看上去似笑非笑,每个动作似乎都包含着深意,那朵玫瑰重新展开变成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时,郝英的心忽然也像是坠入了无限的深渊当中,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张纸巾慢慢下移,露出顾云开的整张脸。

他跟顾见月最终也会如此吗?

像这张纸巾一样,从浪漫回到最开始的普通。

“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顾云开慢慢的将餐巾纸平铺在自己的盘子下面,对着端菜上来的服务员露出温和礼貌的微笑,示意道,“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说说看遇到的麻烦,仅限你们婚姻相关的,其他的我没有兴趣。”

郝英有些错愕:“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来劝你们分手的?”顾云开微微挑了挑眉毛,淡淡道,“我没有这种爱好,既然见月喜欢你,那么我也不会太讨厌你;但同样,如果见月不喜欢你了,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所以你们要是分手,理由绝不会是因为我不支持,而是见月自己做好的决定,而现在见月不打算做这个决定,我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郝英有点奇特的看着他,最终苦笑道:“看来我对你的印象实在是太刻板了,你一点也不是我所以为的那种人。”

“自以为是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这么一个,也不少你这么一个,不过你确定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顾云开轻轻侧了侧头,“如果我们快点结束这顿饭,你说不准还赶得上等会的工作。”

“你怎么知……算了。”郝英摇了摇头,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有个别多多少少会嚼口舌,加上老人家思维固化……”

顾云开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妈不想办一个私人婚礼,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自然是打算让你一辈子说不准只有一次的婚姻风风光光的,而不是偷偷摸摸的。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既然打算好,你们也做好准备跟父母协商,那么事情就不光只是二老不高兴这么简单,毕竟见月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能让她气到连婚都不想结了,又不愿意告诉我,那么一定是扯到我了,对吗?”

郝英被猛然噎了下,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嘀咕道:“她真的不想结了啊。”

“说重点。”

“还有什么重点,你都已经说完了,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好了。”郝英颓丧的垂下了头,“其实这件事也不应该跟你说,见月知道铁定要剁了我,也是我妈口无遮拦,说你见不得人牵连到我,她没什么恶意,就只是迁怒了下,你也知道老太太都好面子,不让她们显摆比什么都难受,多劝劝其实就好了,只是这事儿扯到你,阿月直接给我妈甩脸,现在谁都不理谁。”

婆媳关系啊。

顾云开机智的避开了这个问题:“那你怎么打算?”

“这婚吧,我当然是想要结,我妈也要哄。”郝英唏嘘道,“只是阿月她……她性格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顾云开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拉开自己随身带来的公文包拿出了一条针脚凌乱的围巾来,淡淡道:“这是见月去年给你织的,一直没折腾好,昨晚上我看她丢进了纸篓里,大概是没下决心要丢,先给你吧。要是真分手了,你就当个想念好了。”

郝英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大舅子,你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先别这么喊我,你们指不定能不能成。”顾云开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就立刻撕下了温和可亲的假象,冷淡的拒绝道,他并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光是简远那一大堆生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家人就足够他头痛了,也懒得去解决郝英父母的麻烦事。

他终究是个外人,见月也是个外人。

协调妻子跟母亲之间的关系是郝英应做的事情,跟他无关,更不该由他出面。

郝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顾云开的冷酷被碾碎了,明明是对方让他开口的,临到头来又不帮忙解决,还大开嘲讽,他整个人简直都要风中凌乱了。

“所以你没什么提议?”

“没有。”顾云开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提议?”

“那你……让我说这件事情是……”

顾云开理所应当的回答:“因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们俩打算分手,我总该知道我应不应当揍你一顿。”

不能打他!不能打他!

郝英尽量克制着从心头涌起的悲愤。

这顿饭最后是顾云开买单,他平静的拍了拍郝英的肩膀,轻飘飘丢下一句勉强算是鼓励的“好好解决”,就毫不犹豫的坐上车离开了,潇洒帅气的一塌糊涂。郝英的车紧随其后,女助理端了端自己的眼镜,紧张的汇报着接下去的工作安排,可郝英却只觉得疲惫。

顾见月很少会亲手做什么东西给他,更别提是围巾了,她只会花钱随便买些奢侈品转交给郝英。

郝英从没想过自己收到这条爱心围巾居然会是在两个人关系快要崩溃的时候,还是由一直看他不顺眼的顾云开送过来的。

“下午的会议挪迟一个小时。”郝英疲惫的坐进车里,把头靠在了玻璃上。

“郝总,你别开玩笑了……”

“理由就说我被车撞了,生死不明。”

郝英摆了摆手,灰心丧气的模样让一脸紧张跟暴躁的助理安静了下来,对方掏出手机处理取消会议之后的麻烦,当然不会用那个可怕诡异的理由,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显然处于不正常情况下的郝英,原谅对方这数年来唯一的小任性,温声问道:“郝总,您怎么了?”

我觉得很难受。

郝英慢慢攥紧了那条花色的围巾,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从很久以前他就清楚,顾云开永远会是他们俩之间难以横跨过去的一个大问题,他也一直以为,他们总是能解决掉这件事,要么他妥协,要么见月妥协,可总会有别人不愿意妥协,而顾见月很显然不愿意让一点点步。

天宇公司那次造谣几乎让顾见月草木皆兵,她本来就有点病态的哥哥保护欲像是一条江河冲进了大海,扩开的无边无际。

有时候郝英几乎都怀疑要是自己跟顾云开掉进水里,顾见月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直奔顾云开,但是他也知道,在顾见月的心里,自己占据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否则那天郝母说出那番抱怨的时候,她不会只是无声无息的走掉。

阿月,你看啊,只要你多爱我一点,我就不能死心。

“接电话。”

顾见月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了起来,郝英一个激灵摸进了口袋——这是顾见月来电的专属铃声。

“我哥他是不是找你了,你别跟他说……”

晚了……完了,我死定了。

郝英愁眉苦脸了半晌,良久没有开口,那头的顾见月突兀焦急了起来道:“喂,阿英?你在不在?你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人在哪里,你说话啊!你没事吧?”

许久,郝英才开了口,却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条围巾,你为什么不送给我?”

“……”

………………

温静安的家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庄园。

八月十五的私人邀请并不只有他们几个人,温静安虽然退圈多年,但毕竟人脉广泛,否则也不会刚刚回圈事业就又火红起来。而且正如之前顾云开所想,梁云跟他关系亲密,这次自然也来了,而刘易斯与温静安是邻居,同样受到了邀请。

众人待在能容纳十几对情人随意跳舞的巨大客厅里互相简单认识了下,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这毕竟是个私人派对,人并不算多。亨利被惊呆了,他缩在夏普跟顾云开身边,惊诧的说道:“我从来没想过静安居然是这种有钱人,他的一个月的电费大概就比得上我拍一部电影了吧?”

“大惊小怪。”夏普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端着瓶鸡尾酒畅饮着,顾见月笑眯眯的拈着杯红酒,四个人待在客厅摆设的雕像下欣赏那些装饰品。

顾云开倒是忍不住想起了温静安的那些话来,待在这种豪宅里,除了管家跟佣人,孤身一人的确怪难受的。

按照夏普现在的身价,他要想买这种庄园,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大概只是单纯的不想买,或是觉得这么大的空间没有必要。顾云开原本倒是很欣赏这种豪宅,不过自从跟简远在一起之后,他反而更欣赏起那个简陋的小窝来,狭□□仄的空间,却异常温馨舒适,明明迈不开腿,东西也不得不借助各种各样的空间布置来摆设,可却总是让顾云开想起那个谁都没有将心意说出口的夜晚。

也许欣赏的不是地方,是人。

顾云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正走神着,温静安刚好从梁云那脱身出来,愉快的走到了他们四个人的圈子里来,亨利最先发声,大惊小怪的问了温静安不少与这座庄园相关的事,温静安也耐心的一一回答了。

他买这座庄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足够大,可以放很多东西。

根据温静安的说法,他曾经买下来的那间屋子经常放不了多少东西就直接放满了,换了这座庄园之后,现在收藏室才只满了一个。

有钱人真会玩。

现在还在赚钱养工作室,没钱买豪宅的顾云开只能默默在心里给土豪温点赞。

四人交谈了片刻,顾见月忽然看了看手机,然后抬头微笑道:“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去接个人,很快就回来。”

温静安笑着点了点头,今天顾见月穿得相当漂亮,她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化妆的水平不低,打扮起来也很有气质,白蓝渐变的裙子在风中微微荡起涟漪,像是只从花间跃起的蓝闪蝶。

“她接谁呢?”

夏普趴在顾云开的肩膀上问道。

“不知道。”顾云开也有点好奇,他摇了摇头道,“我没听说今天还邀请了什么人,她走得近的……你有听说菲尼要来吗?”

“你怎么对你妹妹一点也不关心。”夏普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又说道,“我跟菲尼的朋友圈不怎么重叠,她要怎么玩我一点都不关心,所以我也不知道。”

唯独知情的温静安笑而不语。

温静安的家相当大,而且非常空旷,不过因为设计的恰到好处,并没有让人产生距离感,也不至于让人感到有种空而不实的感觉。风格相对来讲比较古典跟繁杂,不过不会给予沉闷的压抑感,个别小角落还摆设着绿植,带来勃勃的生机。

大厅贴近墙壁跟过道的地方悬挂着柔软的沙发秋千,旁边则有一架木柜,放着不少玻璃制品,顾云开走近仔细看了看,绝大多数都是动物,还有些就是设计奇特外加有点抽象的艺术品了。

夏普向来不怎么客气,直接扑进了沙发里,带动着秋千晃了晃,亨利则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抱着个棉花糖模样的抱枕,两个大小孩一起玩那个看起来就柔软的像团云朵的沙发。顾云开打量了会儿墙壁上的挂画,又转过身对温静安说道:“你会不会陪我们太久?”

温静安从冰桶里抽出瓶酒来徒手拧开盖子,对着顾云开眨了眨眼睛,递过酒后微笑道:“我在期待一个场景。”

顾云开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既然派对的主人自己都不介意,他当然也不会多话什么,接过了酒瓶,温热的掌心被冰得一阵发冷,他缓缓说道:“最近进展怎么样?就你那个,有点小好感的,有发展的打算吗?”

“你真的要问这个?”温静安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参与我的恋爱了呢。”

顾云开拍了拍他,无奈道:“干嘛说得好像我想参与进去一样。”

温静安一愣,随即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抬头喝了口酒,耸耸肩道:“反正就那样吧,对了,你知不知道你海报被偷的事?”

“什么?”

“就《优雅男士》的事儿。”温静安压低了声音说道,“当时销售的时候你贴在外面的宣传海报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本来以为是被吹跑了,因为数量不多,情况也不严重,所以就没张扬开来,前不久被媒体挖出来是被粉丝偷走了,理由都是店家不让买,还天天挂在外面炫耀,之后她们都是愿意补钱,但是不肯退货。”

顾云开哭笑不得道:“什么?我没听说啊。”

“我记得上次《优雅男士》被偷海报的还是翁老前辈。”温静安突然闷声笑起来,“你未来不可限量啊。”

翁老前辈原名翁楼,他是偶像出身,整个人生堪称被脸拖累,本人相当多才多艺,演技跟歌声虽然算不上超神但是也可以说得上靠谱,排行全球前十的高收视率电视剧有三部都是他主演的,而帝国最经典的老剧前十则超过半数都有他的身影,一辈子只拍过五部电影,每部都是经典,整个人堪称是时代的潮流,他出道的那段时间里,要是剃了个寸头,你就能看到满大街都是寸头;要是烫个卷发,满大街男男女女就都是卷发。

常年占据全球最性感男人第一位,底下换了又换,他愣是没动过。

直至如今。

甚至有段时间词条还开创了一个“翁楼效应”,称他是近百年来最奇迹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处于最奇妙的时代,他正火的时候帝国与联邦之间的关系还很尴尬,国内的情况水深火热,娱乐事业堪称青黄不接,是翁楼逆转了娱乐圈的形势,走到了最高处,风靡全球。

非要形容的话,他对帝国人有点像米国队长之于米国,都是一个时代的精神寄托——当然,两个人是不同意义上的。

对于业界里可遇不可求的现象级作品,对翁楼而言简直就如同家常便饭,不过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了翁楼最终没能结婚,毕竟全民公敌不是开玩笑的,那时跟他传出绯闻的女明星都会立刻“陨落”,不管是人气还是名声统统一落千丈,最严重的时候据说交往的女性甚至被粉丝蹲点丢番茄鸡蛋,险些闹出人命,而且还有粉丝哭着闹着要自杀——不过这是不是媒体的炒作就不知道了。

而翁楼的消失也很具有戏剧性,他本身是个孤儿,后来被一个没落的戏班老师傅捡去养大当传人,从小就学戏,老师傅对他很严苛,非打即骂,但教得也很用心,几乎把所有的本事跟积蓄都留给了翁楼。而在翁楼十七岁外出打工时遇上了星探,从而走上了星途,之后就是他近乎开挂的人生,等到他四十三岁的时候,翁楼宣布息影退出圈子——当时举国哀戚,还有不知情的联邦人差点以为帝国的皇帝嗝屁了,险些举国欢庆,然后翁楼息影的消息就传到了联邦——接下来的伤心事也不必多说了。

自那场新闻发布会之后,翁楼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如果翁楼还活着的话,现在大概也有六十岁了。

在翁楼出道的二十六年里,他创造的奇迹几乎无人能够超越,只能说对的时代遇上了对的人,有些事总归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可不敢那么想。”顾云开微微晃了晃酒瓶,微笑道,在每年都会冒出可怕新人的娱乐圈里,淡出视野近十七年的翁楼对他而言简直就像上个世纪的人,更别提翁楼最火的时候,“顾云开”估计都还没出生,两个人的年纪差距三十多年,翁楼是属于顾爸顾妈那个时代的人了。

两个人正聊着,顾见月挽着穿着得体的郝英就翩翩走了进来,她微微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先生。”

“很高兴见到诸位。”郝英也微笑着说道。

两个人活像是跑来唱双簧的。

夏普一见有热闹,立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相当狗腿的跑来杵在了顾云开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帮他拿住了酒瓶,然后转手就递交给了亨利,兴致勃勃的赖在温静安身上看着好戏。顾云开气定神闲的抱着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顾见月跟郝英,忍不住微微一挑眉毛:“说吧,怎么回事。”

“我给静安哥介绍了个工作。”顾见月眨了眨眼睛,风一吹,郝英立刻会意的帮她把头发挽到了耳后,单身狗夏普立刻受到了暴击,蹬蹬蹬往后退开好几步,扯住亨利意志消沉的跑去找刘易斯喝酒了——他们俩之前也合作过。

温静安闷声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顾云开的表情又看了看顾见月跟郝英,满足的叹息道:“我就是想看这个场景。”

“这个场景?”顾云开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是啊,你表情崩塌到一片空白的场景,我实在是期待很久了。”温静安愉快道,“听过出丑效应吗?你这会儿看起来真的很可爱,比以前可爱的多了。”

顾云开讽刺道:“那我还是宁愿自己在你心里更完美一些。”他倒不是真的很震惊,只是一下子有点呆住了,没想到他们俩关系恢复的这么快,那他当时请郝英吃饭的那一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虽然不是很在乎请客的那点小钱,但是……

总之就是有种白忙活了一场的微妙感。

“所以你今天邀请了郝英来,特意跟静安说了却没跟我说?”顾云开皱起了眉头复杂的看着顾见月,微微抿唇道,“我还以为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顾见月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你的确是啊,没有想错,但是这毕竟是静安哥的派对,我当然应该先跟主人联系了。更何况我是你的小拖油瓶,郝英又是我的小拖油瓶,这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呢?难道你想绑定我们两个小拖油瓶吗?”

哇,你说得这么有道理,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云开面无表情的看着郝英,如果现在不是八月份,郝英估计连那条围巾都要戴起来了,现在他的领带跟胸针都显然是顾见月的礼物风格,就差没仰起头吹口哨来对自己的大舅子表明点心虚了。

其实郝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上顾云开就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以前顾云开在天宇公司的时候,还比较好看穿些,他应对起来也不算吃力;可是顾云开离开天宇之后,就越发难琢磨起来了。

“所以工作呢。”

温静安及时加入对话,把这场友好的私人派对从复杂的见家长环节扭转到了正常的商业行为上,他示意着举起了酒杯,微笑道:“通常情况下,一‘下班’我就不谈公事了,不过见月就好像是我的妹妹一样,为你破例一次也没有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蠢蠢欲动的荷尔蒙让郝英立刻感觉到了威胁,他的情敌警报正在响个不停,疯狂的暴动着。

但是脑海里忽然转过一条讯息,想起了温静安的性取向,又立刻感觉到了安全。

顾见月有时候虽然有点男人婆,但毕竟是个真正的女人。

两个人自然移步去谈生意,而顾见月则拿起吧台上的果汁对着顾云开装傻充愣,顾云开直接让调酒师给他开了一瓶冰酒,漆黑的眼眸在一脸心虚的顾见月脸上游移着,淡淡道:“怎么,你又想结婚了?”

“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像是小孩子一样吧。”

顾见月气短的吸了口果汁,含含糊糊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你替我担心的嘛,就……有时候总会遇上点麻烦事,我不介意你跟你男朋友吵架的时候也跟我说啊,我也一定会为你担心上好几天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也跑去跟他谈一谈!”

“你想得美。”

顾云开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你没事就好了,其他的都不打紧。”他说完话,刚转身要走,却听见顾见月发问。

“那,哥……”顾见月的声音很平静,她低声道,“那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给爸妈扫墓,好不好?”

顾云开顿了顿,淡淡道:“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

扫墓……么?

他的确不太称职,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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