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 我看见自力原本上扬的嘴角迅速的垮了下来, 然后更快的又微微扬起。
变脸，绝对的四川变脸，我在心里咋舌。
“嗨, 古维，这么巧?”自力扬起手, 冲他点了点头。
瞧不出热乎还是冷淡，两人招呼过后, 古维就坐在了我的身侧, 然后一扬手让服务员又上了两份牛肉。
“自力，别光喝酒，和哥说说日本好玩吗?”眼见气氛莫名僵持, 我干咳一声, 寻了个话题。
也不知道是自个错觉还是直觉，我老觉得眼前二人眼神交错间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 活脱就是八月黄梅天。
空气中交锋片刻后, 自力垂下眼帘，想了想微笑道: “日本好玩的地方……我和哥提过，是个叫二丁目的地方，那里不错，有酒有音乐……还有男人女人, 各式各样的……”
他的表情像在回味，又像在品味。
我抬头看他，随口道: “都是出来卖的?”
不怪我往那边想, 就他那想入非非的表情，活脱脱刚嫖完，还是活占了便宜不用付钱的那种。
自力眼中闪过一丝责怪，低声反驳道: “哥，才不是，那里虽然有卖的，但是更多都是你情我愿……”
“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力，哥多嘴问一句，你找到你情我愿的那个了?”我摸着脸颊，感觉热乎乎的。
一旁古维见状连忙叫了服务员，让他们给我上了杯醒酒的热茶。
“哪有这么容易，感情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尤其像我这样的，说不准这辈子爱上一个直男……全赔在里面了……”他低下头，面色苦恼。
我和古维对视一眼，我冲他努努嘴，让他打个圆场。
没一会功夫，古维见锅里的肉熟了，不由出手主动给自力夹了一块。
“凡事想开点，自力，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感情上其实可以找一个爱自己的，也可以轻松一点不是吗?”
我闻言连忙附和道: “古维说得很有道理，自力，你听听……”
就眼下这情况，不管古维说什么，我都同意。尤其这话听着还蛮有道理，上辈子老子就是做了爱人的那个才没落下好下场，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重蹈覆辙了。
自力闻言转头间瞥了我一眼，眼眸里好像藏了千言万语，看得我心里一阵哆嗦。
“哥，我心里有数，这事我们就别提了，倒是我想问问古维，说起来认识你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也没见你交女朋友，该不会……”自力脸色一变，嘴角嚼着一丝玩味。
面对自力的挑衅，古维皮笑肉不笑，神色未变，“就我这贫农家底想找一个城里的姑娘，估计还得攒几年钱，自力，你想多了……”
一句“想多了”立刻给他打了回票，一点想象的余地也没留。
自力闻言不禁闷头笑了两声，转头对我道: “哥，古维跟在你身边几年，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
得，一转眼矛头又指向了我。
“哈哈，那说明哥教育的好……”我抓抓头，打起了圆场。
一顿烤肉吃到最后，我就觉得胃里堵得慌。
吃完饭走出店面，自力跟在我身后，冷不丁在我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微微一怔，跟着眼眸向对马路看去。
不远处，鸡鸡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一群人嘻嘻闹闹，嘴里还叼着烟，看着就像社会上的不良少年。幸好小家伙还知道带上鸭舌帽，若是不仔细瞧，看不出他就是某偶像。
“不争气的东西!”古维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我拍了拍古维的肩膀，没多说，自个管自个去了后面拿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就小家伙现在的年纪，多说……反而会引起他叛逆。别问老子为什么这么清楚，老子上辈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叛逆这个词，不管搁在哪都是个贬义，说教更是吃力不讨好的作为。
“哥不去管管?”自力跟在我身后，轻声问道。
我瞥了他一眼，冷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说，现在你是他经纪人，你都不去管，关我什么事?”
感觉他是想挑拨离间，所以一时间我也没了好脸色。
“哥……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啊?”兴许是感觉到我的不高兴，自力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嘴里不是滋味。
我叹了口气，道: “哥不是那个意思，自力，你老实和哥说，你是不是看着鸡鸡觉得讨厌?”
这话若是说明白了，我也好早日给小家伙打个强心剂，让他提防起来。
他看着我，眼眸深得好像深井，黑不溜秋的。
“哥，我要是和他闹起来，你站在哪边?”他这样问道。
我想也没想，直接回了他一句: “当然是站你这边，你真把哥当傻子了，真不知道谁是我亲弟弟?”
这也就是随口一说，绝非本意。
反正我讨好人本事一流，不怪我，这是做商人的本事。
“哥……”自力笑了，“有哥这句话……你放心，我会罩着鸡鸡，当然前提是希望他别给我惹麻烦，他的团体有四个人，不是他一个人的……”
“哥有你这句话也安心了……自力，好好干，若是缺钱和哥说，哥对你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见他眉目开朗，我心里一扫方才的阴霾，口气也跟着好了不少。
其实我这人挺容易哄的，真的。
“走，哥送你回去……”我拉开车门，顺便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
“谢谢哥。”他微微一点头，钻了进去。
身后古维跟着上了后车门，我从后视镜瞧了他一眼，见他犯困搭着眼皮子打了个哈欠。
***
送走自力后，原本在后面睡着的古维立马来了精神，走下车子坐在了我旁边。
“唐哥，他瞪我了……”拧开矿泉水盖，他咕噜咕噜先喝了一大口。
“嗯，不止你，他连我也瞪了……古维，自力是越来越不简单了……说起来老子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啊?现在他怎么有点恩将仇报的感觉?”我掌握着方向盘，皱眉道。
“唐哥你是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因为你光做对不起他妈的事了，对了，该不会……他知道了吧?”古维凑近我，提醒道。
我“啧”了一声，说道: “就算知道我也没啥理亏的，本来就是他妈不对，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这件事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挺对，从没不安过。
“唐哥，方才你可能没注意到，你让他坐这位置的时候……”古维歪头想了想，道: “他高兴不说，还冲我示威了一下……”
“怎么示威，他对你竖手指了?”我开玩笑道。
古维摇摇头，笑道: “你在这他不敢做得那么明，也就对我歪了歪嘴角……我看着，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对你的感情……”
“你怕?方才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见你没承认吗?”拐进小区后，我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
古维走下车，不经意间垂下眼帘，道: “这不是怕唐哥你难做人吗?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连累你……”
我锁上车门，见着周围没人不由一把上前勾住他的腰，贴着他耳畔道: “古维，就冲你懂事这点，一会回去让我好好疼你……”
黑暗中，他耳根子瞧不出什么颜色，但就我刚才碰到，是……烫的。
和自力吃完饭的第二天，一早鸡鸡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要连日集训准备下一张专辑，还说为了团队默契，四人要住一块。
鸡鸡苦着脸对着电话嗯了一声，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枪打出头鸟，让他一人造反的事他不会干。
“唐哥……真烦，”挂上电话后，鸡鸡靠在我肩头发起了牢骚。
我冲他嘴里塞了口面包，安慰道: “也就是住宿舍而已，别说得好像住贫民窟似的，有空哥给你去电话，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皱着眉头，没吭声。
“怎么，才半年的时间就厌了?”古维往他怀里扔了包牛奶，冷笑道。
这话一针见血，我连忙点点头对怀里的小家伙看去。
“才没有……”他撕开包裹着吸管的塑料，吸了口牛奶，“只不过刚刚和唐哥住上几日，舍不得……”
舍不得?我怀疑。
“唐哥，你那是什么眼神?”小家伙咋呼了，不满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走了以后唐哥一定是瞧上别人了……”
还没等我解释，他开始滔滔不绝了。
“我就想这个星期我住回来唐哥为什么不碰我，原来原来……我鸡鸡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我就想待在唐哥身边，当初说好的，唐哥就算喜欢上了别人也不能不要我，才……现在才两年……唐哥说话不算话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任由他抱着我的腰无理取闹。
平时要是见着小家伙哭闹，古维少不了教训，但是眼下他早已没了人影，用他的话说，在鸡鸡的教育上有他一份，至于……感情上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