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齐锦渔诧异地看着她,好像她们一点儿交集都没有吧。

韩玉容眼中飘过一丝得意,又迅速泪光闪闪地解释道:“齐妹妹刚才是在楚记布庄买料子吧,原本我是要去见楚大哥,他的袍子我缝补好了,可是没料到惊扰了齐妹妹,采采妹妹生性活泼,只是向来不喜欢我,这次也太过了……”

这一番话,不但点出了她和楚少臣之间的特殊关系,还把楚采采给踩了一脚,韩玉容自以为齐锦渔只是看到了表面,只要她这么添油加醋一说,齐锦渔就能信她,因此是十分期待地看着齐锦渔。

谁料到齐锦渔也不请她坐下,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楚少爷家里竟然没有会女红的丫鬟,真是奇怪极了。采采确实天真活泼,那盒子蚯蚓,我看了也吓一跳呢,可她毕竟年纪还小,韩小姐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啊?”韩玉容眨了眨眼睛,似是没听清齐锦渔的话,“楚大哥家……楚大哥是……”

“楚少爷是觉着你缝补得比他家的丫鬟好,韩小姐的女红一定很出色。”齐锦渔直接抢了她的话。

“齐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要是你还是怪我打扰了你和楚大哥,害得齐妹妹空手而归,我愿意向齐妹妹赔罪,妹妹看上的料子,我做主送给妹妹就是……”韩玉容眼看着泪水就要滚下来了,声音也大了许多,恐怕隔壁的隔壁都听得见。

再讲下去,她齐锦渔就要变成倒贴上去的小三了。齐锦渔站起来,示意苏文打开包厢门,微笑着瞅着韩玉容,“韩小姐,你真愿意将我今天看上的料子送给我?”

韩玉容哀哀地点头,“齐妹妹若是愿意原谅我,就算是市价百两的布料,玉容也心甘情愿。只求齐妹妹不要为难我,我不想惹楚大哥生气。”

齐锦渔从苏文手里拿过清单,走到韩玉容面前亮了亮,“韩小姐,你看仔细了,我与楚少爷做的是大买卖,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那百两银子的诚意不够,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我对你和楚少爷的私事不感兴趣,不敢当韩小姐的姐妹,请不要再叫错了。”

看着韩玉容忽青忽白的俏脸,齐锦渔恶意地笑了笑,又大声说道:“我新来乍到,也不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竟然让韩小姐这么娇弱的美人从楚记布庄一直追到这里,你我都是女子,有时候心胸还需放开些,哭哭啼啼容易伤了身体啊。”

说完,齐锦渔收起清单,微微行了行礼,就施施然带着苏文和柔蓝出了包厢,听到身后猛然传来啜泣声,不由得灿烂一笑,这回是真被气哭了吧,不是活该是什么?

柔蓝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她再怎么没经历过宅斗,也能从韩玉容的话里听出苗头,一进门就赔罪是赔的哪门子罪哦,她家小姐可没有欺负人,和楚少爷也是清清白白的,这韩小姐穿着一身白,哭哭啼啼的样子见了真让人觉得晦气。

主仆三人从包厢里出来,左右听到韩玉容那番做派的或多或少都暗中打量了齐锦渔一番,看到是个娇小精致却气度从容的少女,有点眼色的人都暗暗点头,不像是那种勾三搭四的角色,心里暗暗窃笑起韩玉容来。

茶楼的伙计是个有眼力的,楼上有的动静他早有耳闻,便站在门口笑着作揖,“三位客官这就要走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可怜咱开门做生意不容易,客官不要放在心上。”

齐锦渔笑着点头,朝柔蓝一个眼色,柔蓝学乖了,连忙递了角碎银给那伙计,“这是我家小姐替那位韩小姐付的茶水钱,你一会再送壶热茶上去,免得韩小姐哭坏了嗓子,责怪我家小姐不怜惜她。”

伙计接了银子眉开眼笑,这多出来的就是打赏给他了,立即高声赞道:“小姐是个菩萨心肠,小的定会安排妥当,不让韩小姐误会。”

齐锦渔满意地带着苏文和柔蓝离开,柔蓝还是个可造之材,至于韩玉容在茶楼里哭得有多哀婉欲绝都不关她的事了,她不就是买了个布料么,躺着都中枪。

她所没在意的是在另外一侧的包厢里,两个清瘦的男子正坐着饮茶,她和韩玉容后面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了两人耳朵里。

“楚老爷,你听听,那小姑娘倒是个厉害的。”说话的男子鬓角星白,样貌四十来岁,脸颊瘦削得厉害,一身朴素的浅灰色长袍,袖口袍边磨得发白,整个人带着一层暮色之气。

“伶牙俐齿。不过说得好,那韩家的丫头越来越不知分寸,要不是看在当年她老子雪中送炭的份上,哼!竟然到处编排我家少臣和采采……”楚老爷同样四十多岁,虽然瘦,精神却十足,带着一般人没有的豪气,“柳公,今年簪花会,你可要多提点提点我家少臣。”

这两人的衣着和样貌都普通,又早早地就在包厢里坐着,以至齐锦渔在空间里寻找目光来源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哪里能想到一个是楚家的当家楚老爷,楚少臣和楚采采的亲爹!还有一个更是南澜城簪花节上的重要人物。

就连韩玉容也想不到,不然她怎会跑去找齐锦渔的晦气。

解决掉韩玉容这个麻烦,齐锦渔舒服了很多,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小姐,卢世全介绍的云泉书院就在前面。”苏文提醒道。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像他说得那样。”齐锦渔相信百闻不如一见,就比如她在书里读到过南澜城开放的民风,但和亲眼所见还是有差距的。

通过苏文从卢世全那里获得的信息,除了一般的学堂和私塾,在南澜城有两座著名的书院,分别是位于南澜城中的云泉书院和城外的永安书院。

据卢世全所说,选择云泉书院的人比较多,一是地址在城里上学方便,二是学院教学水平比较高,不但老师有名,学生也很有口碑。而永安书院在城外,条件清苦,几个老师学问虽高,教出的学生各个出色,脾气却十分古怪,有着各种奇怪的规矩,招收学生起来没有章法,常常有学生受不了而逃出学院。

两相比较,大家还是愿意去云泉书院读书,能在永安书院念书的都是被仰望的对象。

云泉书院的所在地在南澜城中难得的一个清静场所,从楚记布庄走过去,不乘坐马车的话,大约走上半个小时,不在最热闹的大街上,而是从一座桥上转了个弯,可以看到在城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片被青砖灰瓦墙圈起来的地方。

齐锦渔慢慢地逛过去,正好是可以看到书院的正门,令她惊讶的是,这墙上有两扇门,一扇朱漆,一扇白漆。她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驻足张望了一会,看到从朱漆大门里出来的都是带着小厮的华服少年,从白漆大门里出来的则显得比较普通。

“卢世全有没有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同家庭背景的人还要走不同的大门……”齐锦渔问苏文。

苏文皱着眉,说道:“卢世全没有详细说明,据我观察分析,小姐的判断应该没有错。”

这世界有阶级观念很正常,齐锦渔可以理解,但亲眼看到明明在一个学院读书,不同的人还要走不同的门,她隐隐有点纠结,来上学的学生,无论贵贱,家里都给予了厚望,要真是没办法的人家,也不会送孩子来这种有名的学院,想当个小店掌柜什么的,一般的私塾念念就好了。

可这样有名的学院,用这种方法无疑是一遍遍加强贵贱和门第观念,这样教出来的学生,真的没有问题?齐锦渔摇摇头,不妥当。再好的教学环境和教学质量,也不能把兔子往这儿送。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这学院好,在齐锦渔眼里,因为两扇大门成了浮云。

“永安书院,看来还是要跑一趟。”齐锦渔喃喃说道。

“小姐说的是。”苏文一贯地赞同,“只是永安书院在白苍山东边的一座小山上面,今天来不及。”

齐锦渔临出门前吃了一碗鸡汤面,在楚记布庄又吃了一碟子白玉红豆糕,可是跟韩玉容折腾了一遍,走了这么长路,这时候想到柔蓝还一直跟在边上,恐怕这丫鬟早就饿了吧,苏文倒是没关系,于是笑眯眯地扭头问柔蓝:“柔蓝,今天你家小姐请客,想吃什么?”

“啊?”柔蓝有点受宠若惊,“小姐,奴婢不饿,奴婢没关系的。”

齐锦渔摇摇头,“刚才在茶楼门口不是还挺伶俐的嘛,现在又呆了,早上到现在怎么会不饿。只是这城里酒楼不一定有孙嫂做得好吃呢。”

柔蓝垂下头,不敢看齐锦渔和苏文,细声说道:“小姐要是不嫌弃,奴婢带小姐去个地方,不是什么酒楼,味道却顶好,刚才也有路过的。”

“咦,你不是很少进南澜城吗?怎么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齐锦渔诧异地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实在是……奴婢小时候馋嘴,有一次进城,就,就赖在地上不肯走,那好心店家做了碗馄饨送给奴婢吃……”柔蓝越说声音越小。

齐锦渔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自己这娇媚的丫鬟居然藏着这样丢人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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