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冉姓虽然是国姓, 但除了皇室正宗那一脉,分支旁系十分混乱, 散落在民间的那些血脉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南澜城里出现个冉姓郎中不算稀奇, ”花凛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扇子,“有了楼姬的助力,这位冉郎中,一鸣惊人。你可知在南澜城中,多少人盛传谢三少爷不敌冉姓郎君?”

“世人而已。”谢三眸中墨色清冷。

花凛嗤地轻笑,“青衣带回个消息你应该感兴趣,那位冉郎中在簪花节之前, 似乎一直在齐府外面吹笛。”

谢三瞥了他一眼, 飒然转身,袍袖划出优美的弧度,然而在那一瞬间,他停住了脚步, 从山谷外的山坡上下来一男一女。

“呀, 今天锦渔妹妹亲自来了?”花凛顺着他的目光,惊讶地叫道。

齐锦渔远远就看到一白一红两道人影立在谢三竹楼的廊檐下,她假装没看到,让苏文带着东西先去齐锦宁的竹楼,自己则提着食盒直接转去拜访柳公。

清雅简单的竹楼里,闻得到隐隐的焚香,齐锦渔伸头往小侧间一看, 自家兔子哥哥正襟危坐,正在认认真真地看书,流露出以前没有的沉静儒雅气息,案几边上点着一支静心香。

齐锦渔吐吐舌头,缩回脑袋往另外一边走,看到柳公和另外个灰衣矍铄的老头在聚精会神地下棋,于是也不出声,悄悄地走进去,放下食盒跪坐在柳公一侧,朝棋盘看去。

两边棋路已经厮杀到了中后局,白棋雄浑黑棋狡诈,齐锦渔不会下棋会看棋,看得出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一炷香过后,两人都停了手。

“你我这是第一百七十六盘和局了。”柳公说道。

“和你下棋最不痛快!”老头显然很不服气,丢了棋子,像是刚刚才发现齐锦渔一般对她打量来打量去,“柳老头,这女娃儿哪来的,看着面熟啊。”

柳公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语调却是平平,“齐丫头,这是苏老头,你叫他苏公就好。”

齐锦渔连忙向两人行过礼,苏公寻思了一会,瞅到齐锦渔放在一边的食盒,眼睛一亮,叫道:“我知道了,这不跟隔壁那小子长得一样嘛,原来就是那双生子中的一个,经常有叫人送东西来的,对不?柳老头,你今天可不能吃独食,见者有份啊。”

柳公直接无视他了,转头问齐锦渔,“见过齐一了?”

齐锦渔答道:“看到他在隔壁念书,就没有打扰他,怕影响他学习。”她声音放轻,怕吵到隔壁的齐锦宁,对大嗓门的苏公心里就有些微词。

柳公挽起宽大的袖子,捡拾着棋盘上的棋子,说道:“齐一念书是书院中少有的专心,他手里那卷不看完,就算是叫他,他也听不见。”

苏公哼了一声,说道:“知道你收了个好弟子好学生,那还不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

齐锦渔倒是没想到齐锦宁还有这样的能耐,在家里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呀,也许是天生的读书料子吧。这下心里对苏公倒是有点歉意,如果对齐锦宁读书不利的话,柳公不会和他在这里下棋。

她连忙将食盒搬过来,看柳公撤下了棋盘,将下面的点心屉子抽出来放在两人面前,这些都是苏文做出来的成品,光是看卖相,已经让苏公眉开眼笑了。

还没等苏公下手,一道艳丽的红影从门里卷进来,花凛表情极其严肃,漂亮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阴霾。

“柳师,苏师,金谷园出事了。有几位师弟被困,谢三已经先行一步赶去金谷园。”

苏公一听首先怒了,“金谷园?谁准他们去那地方?你赶紧去把谢三找回来,那几个混小子自作自受!”

花凛看向柳公,青衣飞鸽传来的消息过于紧急,不是普通的事件。

柳公平庸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问道:“具体情况如何?让齐丫头也听听,不碍事。”

“是,柳师。”花凛看看齐锦渔,犹豫了一下说道,“收到城里传来消息,金谷园中死了两个人,死的是城主府庶出的二少爷和三小姐。酒宴上城主府的二少爷以云泉书院的名义和几位师弟起了口角,争执过程中城主府的少爷小姐突然猝死,几位师弟被列为疑犯。”

齐锦渔跪坐在柳公旁边,呼吸微微急促,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握着拳,金谷园,城主府的少爷小姐,猝死……如果冉泽在那里,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学生怀疑这件事和之前城主被刺有关,几位师弟必然是无辜被牵连,以城主府对前次刺杀事件的应对,这次死去的二少爷和三小姐都是城主的庶出子女,若是筹码不够重而让城主继续包庇凶手,恐怕几位师弟会遭一些罪……”花凛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苏公气得哼哼直笑,“好,让他们遭些罪也好。”

永安书院的规矩不同于一般书院,那种寻欢作乐的场所,没有特别原因不允许学生进入,像花凛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实际上对待自身还是很严格的。

这次不管什么原因,那几个永安书院的学生去了金谷园,就算被捞回来也逃不了受罚。

柳公比苏公淡然得多,听了花凛的推断,直接挥挥手,“你也去吧,这件事你心里有数了,知道怎么办。”

花凛应了一声,又看看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齐锦渔,挑挑眉,飞快地退了出去。

柳公盯着眼前各色点心,这才叹了一口气,侧过身问齐锦渔,“齐丫头,吓到你了?”

齐锦渔摇摇头,听到死人和看到死人是两回事,花凛说的还吓不倒她,但是冉泽所作所为都是针对城主府,这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城主遇刺之后,不但城主府加强了戒备,城主府里的一干家眷都被城主禁足。这二少爷和三小姐虽然是庶出,却很得城主的喜爱,二少爷在云泉书院也是出名的人物,因为禁足而在五月初五那天没有在白苍山出现,没想到竟然在金谷园遇害。”柳公叹息道。

苏公哂笑,说道:“花四说的在理,这城主分明就是有问题,儿子女儿死了怪不了谁。倒是那想栽赃嫁祸的人,寻到咱们头上,还当永安书院是纸老虎不成?”

柳公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有谢三和花四,那人搅不出花样。我看那人未必想针对永安书院,只是那几个小子正好撞到人家手里罢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齐锦渔听得认真,微微一笑,“齐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苏公惊讶地看看他们两个,叫道:“柳老头,你问这女娃儿做什么,她能有什么想法?这点心倒是美味。”

齐锦渔手心里全是汗,舒展开笑脸说道:“我对南澜城还不熟悉呢,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见过,不过城主遇刺的时候我正在城里,还多亏楚记的少爷才能出了城,后来听说城主不捉那个杀手,倒是奇怪的。”

“鬼灵精怪。这事你听听也就过了,总之离城主府的人远些,不认识最好。”柳公淡淡说道。

齐锦渔心里宽面条泪,她是不认识城主府的人,但是她认识那个杀手啊……

南澜城里,金谷园附近团团围着城主府的护卫队,一片萧杀之气,齐锦渔买纸墨的那家文具店老板缩着头趴在柜台上,偷偷看着外面街上的情况。

其他地方依旧热闹喧哗,金谷园里发生的事控制在小范围内流传,还没有波及到整个南澜城,否则全城都会陷入不安之中。

楼姬绝艳的面容惨白没有血色,她是宴客的主家,城主府的少爷小姐在她的酒席上出了事,就算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难逃其责。

冉泽一袭宽大紫袍,将楼姬扶在手臂间,手里拿着他的玉笛,俊逸面容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些许不安和疼惜,碧色的眼眸深沉得像一潭深水。

金谷园花团锦簇的宴席中,精致的酒水一片散乱,杯碟狼藉,除了倒伏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其余参加宴席的人一个都没有走脱,有几个贵女已然吓得晕厥过去,丫鬟们在一边哆哆嗦嗦地扶着。

永安书院那几个学生倒是神色平静,站在那里看着几个护卫队人员检查两具尸体,因为是城主府的少爷和小姐,他们重点放在城主府的二少爷身上,三小姐不是他们可以随便碰的。

只见二少爷浑身穿戴整齐,衣袍上除了些酒水菜肴的污渍,完全没有被袭击的痕迹,看指甲颜色,又拿银针刺了喉咙,也不是中毒的迹象,这几个护卫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难道真的是猝死?城主绝不想听到这样的报告。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