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 从贾赦起,到贾政宝玉贾环贾琮,全都在一间牢房里头。贾珍贾蓉父子对面儿,荣宁两府爷们儿除了贾兰年纪小, 母亲李纨乃是节妇,贾琏身在平安州,未曾被收监外,其余的都在这里聚集一堂了。

贾赦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这事儿分明就只是珍哥儿惹出来的祸端, 怎么连自己都捎上了?

跳着脚,指着对面牢房里头贾珍的鼻子,骂道:“吃了粪草迷了心的王八羔子!我贾家一门世受皇恩, 当初两位先祖跟着□□爷打天下, 真正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搏着命挣下这份儿基业, 荫及子孙!我贾家儿孙不说能够光宗耀祖, 反倒叫你这昏了心的弄到抄家!我看你他日有何脸面去见老祖宗!”

“你若只在自己府里折腾,还则罢了。那些个丢人现眼乌七八糟的事儿我也懒得管你。如今连累我们府里, 却是没有这个道理!待皇上遣下钦差来审, 我必要分说清楚!你自造的孽你自受着去!老子没个跟着倒霉的道理!”

足足骂了半日,先还义正辞严, 火气越骂越大,渐渐那粗俗不堪之语也都出来了。再加之怒目张须面容狰狞, 只吓得宝玉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若不是有门挡着, 贾赦恨不能过去亲自动手出出气才好。

贾政听着实在粗鄙, 略为劝了两句,见贾赦不听,心里也来了火气。不过他一向自诩斯文,说不出与贾赦那般的话来,也只得罢了。自己盘膝坐在一旁,扭头看见了宝玉瑟瑟的样子,心里更是堵得慌。

贾珍被骂了足足半日,实在忍不住了,反唇相讥道:“大老爷也别念着自己委屈了。我自行事,我自担着。大老爷也想想如何自己也就被抄了家。打量着谁都不知道?别叫我说出好的来了!我呸!骂我?甄家几十万两银子的罪银,你大老爷难不成是没见着?难道是填给了鬼了不成?”

贾赦怒道:“放屁!我跟甄家就没见过几回!”

忽然回头,盯着贾政,一字一顿问道:“老二,珍哥儿说的你知不知道?”

贾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贾赦两眼通红,这甄家的银子要真是到了自己府里,若是过了邢氏的手,她绝无胆子瞒着自己。王氏一直关着,那就一个解释了,老太太!

自从荣府里头放利子钱的事儿捅了出来以后,贾赦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哪天皇上想起来再找找后账。就这么着躲事儿,怎么就还被连累到了大牢里呢?

老太太偏心不是一日,连这样的事情居然都敢昧着自己夫妻两个做下!况且看着贾政的意思,他是知道的!

贾赦愤怒了,出奇的愤怒了!气血上涌,贾珍那边儿够不着,贾政这里是没有阻碍的。于是乎,往日里只爱躲在院子里与姨娘丫头们寻欢作乐的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终于神威了一把,其动作之利落,力道之勇猛,堪有其祖随□□打天下时候冲锋陷阵的架势。

宝玉贾琮贾环醒悟过来时候,贾政已经被贾赦一脚踹翻在地。贾赦手脚并用,拳脚齐飞,完全没有任何招式,却在最短时间内已经将贾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惊叫了一声,贾环贾琮都冲了过去,贾环抱腿,贾琮抱腰,竭尽全力往后拖着贾赦,宝玉早就吓得呆了。

贾赦年纪不小了,先时受了惊吓,如今又涌了一股子气在胸口,被两个人抱住,气力一泄,眼前便开始发黑。

贾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头一头磕在地上,哭求道:“侄儿虽不知道到底何事,却也没个看着父亲被打的。父亲若是果然有错,气到了大老爷,大老爷只管打了侄儿来平平气,求大老爷看着兄弟情分上饶了父亲罢!”

说话间,那额上已经见了血丝儿。

贾赦一口气上不来,直直地朝着后边倒了下去。贾琮人小,哪里架得住他?一下子摔倒了地上,贾琮吓得大哭,贾环也哭,爬着过去扶了自己父亲。一时间大牢里头凄凄惨惨戚戚。

关在这里头了,晕了哪里会有人去请大夫来看?贾琮给贾赦揉胸口顺气,老半天才醒了过来,眼睛却是斜了,嘴也歪了。

那边儿贾政鼻青脸肿,肋下被踹了几脚,疼的受不了,也忍不住哎呦了两声。

无论昔日如何荣耀煊赫,此时也不过沦落为阶下之囚,焉知又不是自作自受?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待得二王案告以尾声时,荣宁两府也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最终命运。

贾珍因暗中勾结司徒崎,意图不轨,斩首示众。其子贾蓉流放。贾赦身为世袭将军,不知约束府内女眷,致其母私匿犯官甄应嘉罪产,着削去爵位,家产充公。其母贾史氏罪责虽大,念其年迈不与收监,只褫夺身上一品诰命,贬为庶民。其子贾琏,原为平安州同知,因检报平安州知州与二王勾结有功,功过相抵,不与同罪。其弟贾政,削官为民,永不录用。

贾琏跌跌撞撞地将一大家子人接了到自己购置的一个小宅子里头,听着里边儿吵吵嚷嚷声儿,苦笑了一下,走出屋子。

凤姐儿跟了出来,叹了口气,“二爷别急了,这一大家子人总是不能扔了,先这么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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