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湖上泛舟之后, 顾念和白桦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顾念散朝后,就算再晚也会到白桦的院子里坐一坐, 说说话。如果正巧碰上吃饭的时间,他还会直接叫人把饭摆到白桦这边, 一起吃。

白桦虽然没表现出多欢喜的模样,起码也没反对,看着倒是默认了。

只是两人在一起时,仍然是顾念的话多,白桦的话少,甚至有时候顾念说上半天,白桦可能也只扫他一眼当回应。

能下地走动, 白桦的伤就好得快了。再加上荆南王几乎每天盯着让他吃药, 流水似地让人把各种各样的珍馐佳品送过来,一时间,他身上脸上竟然长了些肉出来。

虽然看着仍削瘦得很,毕竟丰盈了点儿, 没有以前那种风吹就倒的感觉。

这天, 白桦起床后,在顾九的服侍下用了早饭,就懒懒地倚在窗边看书。

顾九生怕他晒了太阳吹了风,特意把窗子掩了一半,这才悄悄退出去。

白桦时不时把书页翻过去一张,看着似乎专心,其实正在脑海里和系统说话。

“系统, 碧荷今天也没有行动吗?”他问。

从听说碧荷接了王家那边送过来醉红尘,白桦就琢磨好了种种情况,只为顺利接触到醉红尘,再把顾念勾过来。

助攻嘛,必须要有奇效才是个合格的助攻。

没想到碧荷那丫头胆子太小,虽说生了外心,却缩手缩脚,一晃过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动静。

当然,王府戒备森严也是一方面。

“有。”系统说。

白桦眉毛一挑,兴奋起来。

等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没白等。看来今天他就能小小地解解馋了。

“目标让小厨房帮你做了最喜欢吃的点心,本来由香絮送过来,不过碧荷故意把汤洒到香絮的裙子上,把送点心的事接了过去。”

“呆子什么时候能回来?”白桦问。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碧荷把醉红尘下在糯米团子里。”

“啧啧,倒是很清楚我的喜好嘛,”白桦说,“小统,醉红尘的毒性和药性都去了吗?”

“去了。宿主现在这破烂身子,压根禁不起醉红尘的毒性,一旦沾了醉红尘,立刻就没命……不过,你干嘛让我把药性也去掉,你不打算勾-引目标了?”

“当然不是。你不觉得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不由我本色出演,要靠药物,实在太煞风景吗?”白桦嘿嘿笑着,“素了这么长时间,我就想亲自体会一下呆子的手艺到底怎么样,退步没有。”

“看把你能的!”系统很看不上他这点,“别弄巧成拙,被目标发现了破绽。”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顾念这辈子还是个处吗?一点经验都没有。我可是身经百战,怎么会露馅。”

“呵呵,我看你只会表现得比中药还sao!”系统打击了他一句。

“哎呀小统,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快来让哥么一个!”白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系统实在受不了他自恋的口气,不再理他。

白桦平静了一会儿,又不老实起来:“小统,怎么那个碧荷还没到啊?不是半路掉水坑了吧?”

“偌大一个王府,上哪儿找水坑去?人家一个女孩子,受过训练的,就算是下人,走路也要注意形象的好伐?莲步轻移地过来,怎么也要段时间。好了,她快到院门口了。”

顾九正在院子里扫落叶,听到院外有脚步声,扔下扫帚过去开门。

碧荷心跳如擂鼓,忙将食盒递了上去,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这位哥哥,王爷特特吩咐厨房做的几样小点心,叫送过来的。”

顾九没伸手接,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半天,就在碧荷撑不住,脸上的笑都要裂开时,才开口说了一句:“以前不是你送过来的。”

碧荷僵着身子解释:“香絮姐姐有点儿不太方便,点心刚出锅,放凉了味道会不好,急着送过来,这才会换人。”

顾九点了下头,看样子接受了她的话,伸手拿过食盒走进院子。

院门咣地一声在碧荷面前关上。

碧荷悄悄松了口气,左右看看没人,赶紧离开。

她得抓紧时间把下药的事透给王家那边知道,让主子尽快把她从王府捞出去。

不然一旦事发,查到她的头上,她再想离开就难了。

顾九把食盒提进院子,放到一边。

白桦见他没进来,隔着窗子叫他:“送的什么东西?”

“回二少爷,是小厨房送过来的几样点心。不过王爷说过,除了香絮亲手送来的东西,别人不管送的什么,都不许放到二少爷面前。”

原来顾念谨慎到这个程度。

放在平时,白桦会感动得不得了。可这时,他却不能让人坏了他的计划。

“这府里我住了几年,又不是龙潭虎穴,什么换人不换人,送不送的,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顾九犹豫。

其实他不太清楚王爷为什么下那道命令,不过身为暗卫,唯一的职责就是服从。

主子下了令,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得立刻拔剑自杀才行。

但王爷让他来服侍二少爷,二少爷就是他的第二个主子。现在两个主子的话起了冲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听谁的。

白桦见他犹豫,索性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几步出了屋子,伸手把食盒盖子打开。

露出里面四样精致的小点心。

白的团子,红的长条,绿的正方,紫的小饼,每样看着都诱-人得很。

白桦鼻子凑上去深深闻了一下,不由感叹着:“好香啊!”

顾九眉头微皱:“二少爷!”伸手要把食盒拿走。

白桦把小紫饼拈出来一个,随手塞进顾九嘴里:“尝尝,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小紫饼是甜的,却不甜得过份,入口即化,的确非常好吃。

让人吃了一块还想吃一块。

白桦拿起红的绿的两盘子,递给顾九:“这两样送你,你天天在这里守着,辛苦得很,我还没谢过你。”

顾九急忙站起来,谢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二少爷言重了,属下只是做份内事,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我被流放,虽然我哥派你跟着我,却没让你救我。你是自作主张的,对不对?要不是你现身,我现在命早没了,哪还能回来。”

顾九垂下眼睛,回道:“二少爷言重,那种情况,谁都会那么做。”

白桦笑了一声:“你当我傻么?换一个人,怕都不敢违抗荆南王的命令吧?毕竟他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顾九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院角那里有人接道:“你又乱说。日后你就是顾九唯一的主子。”

顾念回来了。

顾九身子一震。

要知道,他们所有的暗卫都命不由己,随时准备为主子牺牲性命。

顾念这话,分明是把他送给了二少爷。

问题是二少爷不是王爷,他身为暗卫,短时间跟随二少爷没问题,哪可能一直服侍下去。

王爷是把他从暗卫的队伍里调出来,只让他专门保护二少爷一个人。

看着似乎降了地位。但暗卫哪是那么好当的,这一辈子,身家性命,甚至娶亲生子都不可能由自己做主。

而当二少爷的侍卫,就有了比较大的自主权,只要二少爷不出差错,他这一辈子都说得上风光无限。

如果让其他的暗卫兄弟知道,还不知道会多羡慕嫉妒他呢。

白桦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听到顾念说这话,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阿九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顾念什么都让着他,见他摆脸色,急忙赔笑说:“怎么会?这是阿九的福气。”

说着顾念看向顾九:“阿九,还不过来谢过二少爷?”

从见不得光的暗卫身份,到能风光站在人前的侍卫甚至是将来的大总管,这转变确实称得上福气。

顾九上来谢恩。

白桦一脸不领情:“我要他自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承你的情才能要来阿九。”

顾念随手提起食盒,揽着自家弟弟就往屋里走:“小厨房里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们尝尝看。”

“不给你吃!”白桦立刻防备地看着他,“刚刚两碟子我已经给了阿九,剩下的两碟子都是我的,你一口都没有!”

“好好好,都给你。”顾念一边哄他,一边把人带到屋子里。

他堂堂一个王爷,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口腹之欲的东西。再说,小厨房里的东西,他什么没吃过?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只是白桦爱吃,他才叫人四处搜罗着新花样,时不时做些送过来讨弟弟欢心。

一想起前几十世弟弟遭的罪,受的苦,顾念就打心坎里心疼,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让他随意挑拣。

不用珍惜,扔着玩儿都可以,只要弟弟开心!

白桦嘴上说得霸道,毕竟不真是那种人,打开盖子吃了两个团子,又偷眼看了看顾念,想了想,还是不情愿地把小紫饼拿出一个,递给他。

“呶,就这一个给你,多了没有啊!”他警告似地说。

碟子原本就不大,一个小碟里只装着四块点心。他喂顾九一块,给顾念一块,自己也就只剩两块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糯米团子,白桦表示,这是他心头最爱,谁都不能染指。

顾念虽然不爱吃,但弟弟给他,就算毒-药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吞下去,当即笑眯眯地接过来,几口咽下去。

白桦这才放心地把两个半空的碟子都拢到自己面前,又加了一句:“都是我的,没你的份啊,别再要了!”

顾念看到他这可爱的护食模样,忍不住失笑出声。

大概以前吃过太多苦,又被自己戳穿了最大的秘密,白桦这次回来不再掩饰本性,对吃的东西特别上心。

白桦听到他的笑声,头也不抬,伸手把糯米团子整个塞在嘴里。

糯米团子做得非常小巧,就算大家闺秀吃,也就两三口一个。

白桦的一边脸蛋被团子撑得鼓起来,一动一动地,看着特别好玩。

顾念手痒痒地,想上去戳一下。

不过想到弟弟炸毛的样子,再想想两人的关系刚刚修复没多长时间,他最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白桦把两样点心都吃光,揉了揉肚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点儿吃撑了。

他捧着肚子小心地站起来,似乎生怕把吃进去的东西再颠出来似地,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

顾念看到他这古怪的造型,奇怪地问:“你做什么?”

白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消食!怎么,有意见?”

顾念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噗”地笑出声。

吃点心能把自己吃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白桦蠢得这么可爱呢?

顾念心里叹了口气。大概正因为弟弟的这个性格,才能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事,却钻牛角尖地谁也不告诉,还一门心思以为远离所有人,就能让别人好过吧?

不知道以后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像弟弟这么可爱?

这个念头刚浮出来,还没察觉有不妥,就看到白桦突然脸色一变。

顾念赶紧过去把人扶住,温语轻声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撑得难受?要不我让厨房送一碗酸梅汤过来消消食?”

白桦没像平时那样对他的小动作横眉冷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气喘吁吁,满脸冷汗。

顾念皱了下眉头,直觉不对。

吃撑不可能是这种表情。

白桦推开他,踉踉跄跄地退到床边,慢慢坐下去,冷汗倒是没再出,但两颊却出现不正常的飞霞,眼神也有些迷茫。

“口渴吗?我帮你倒些水?”顾念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正常,又问,“哪里不舒服?我叫张继来看看。”

说着,他直起身,转身要朝外走。

白桦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哥哥!”

声音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白桦这时药性还没完全发作,头脑比较清醒,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他想跟顾念说他好像生病了,但“哥哥”两个字叫出来却不像平时那么生硬,反而柔软娇滑,带着从没有过的媚意。

听起来就像是情人撒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从来没经历过,白桦也发觉自己的状态不对。

他都能发觉,顾念当然感觉更明显。明明先前都还是好好地,突然白桦变成这样。

那表情,那动作,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像是……像是发qing?

想到这里,顾念身子一抖。

怎么可能,弟弟明明还是个没束冠的少年,身子还没养好呢。

“我去找张继!”顾念察觉不对,当机立断。

白桦的神智却慢慢消失,只知道抓着他的胳膊,一声声地叫着“哥哥”,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开。

顾念没办法,又怕用力太大伤了弟弟,只得一边揽住他,低声哄劝安慰,一边转头叫顾九把张继请过来。

顾九一溜烟地去了。

张继很快过来,步履匆匆。

路上碧荷借着花丛掩着身形,看到顾九引着带药箱的人去白桦院子的方向,心知事情已经成功,最后一点儿忐忑都消失不见,赶紧悄悄溜走。

张继进了屋子,来不及见礼,就被顾念叫过去:“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先看了看白桦的眼皮和舌苔,又请了双手脉,这期间白桦一直紧紧搂着哥哥的胳膊不放,顾念哄了半天才勉强诊了脉。

沉吟一会儿,张继才说:“主子这是……中了比较特殊的春-药。”

“什么?”顾念大吃一惊。

他知道王府虽说戒备森严,但毕竟不是铁桶一块。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影响不了他,他也就懒得去管。

没想到一时的放纵,竟然害了白桦。

“这春-药比较特殊,”张继继续说,“普通□□发泄一两次就会散了药性,这药名叫醉红尘,能纠缠人几个月之久。更重要的是,药本身带毒,如果中毒的人及时发泄还好,不然几个月后必然毒发身亡。”

“那,那如果及时发泄了?”

“也要在这期间服用解毒的药物,不然毒性不散开,一样会渗到四肢百骸,到时中毒的人会缠绵病榻,至死方消。醉红尘的药效和强力春-药相似,很容易被人当作春-药误诊。”张继说。

如果不是他师父是隐医,对各种各样的奇怪药物都有研究,换一个人都很难查出主子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这药非常歹毒。还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主子身子虚弱,阳气不足,轻易无法经受男女之事,这发泄方面,绝对不可以让女子近身,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顾念一怔。

他确实想过要在府里选个年轻干净的处-子过来,不过张继这么说,他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最好,”张继知道这话说出来十有八九要被两个主子痛恨,但身为医者,该说的话他必须说,“最好主子能自己动手。”

在顾念大发雷霆之前,张继恭身道:“属下现在去给主子开解毒的药方,亲自抓药煎药,等药煎好后属下送过来给主子服用,在此之前主子必须发泄过。不然的话,药效减半。”

直到退出屋子,把房门紧紧关上,张继才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能在说那番话之后还全须全尾地出来,这两个主子的脾气还真是……好。

不过,看到顾九在院子里守着,他恻隐心起,对顾九招了招手,小声说:“你跟我来。”

顾九不放心地看了眼屋子,跟他走远了几步:“张先生,有事?”

“你守归守着,最好离远点儿,别贴太近。”张继说着,快步离开。

顾九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开始还好,后来悄悄离开几步,退几步,再退几步,最后干脆站到院门外的角落里。

反正这里也能看到整个院子,他在这里没关系吧?

屋子里,白桦压根没察觉到张继来了又走,也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拉着顾念的手叫“哥哥”,说“好难受”。

顾念耐着性子哄他:“乖,弟弟,听话,等下张先生的药来了,喝了药就会好些。”

“哥,我难受,难受。好热……”白桦喃喃着。

“热就先把衣服脱了好吗?会凉快些。”顾念说。

白桦毫无意识地在身上抓来抓去,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松松地缠挂在身上,却一件都没成功脱掉。

顾念看他已经烧得失去理智,不得不叹了口气,帮弟弟脱了外衣。

白桦却打蛇随棍上,整个人都贴上来,喃喃着:“哥,我好难受,好热。”一边说,一边不老实地动着。

顾念无奈地伸手抓住他:“别动。”

这时顾念才想起来,张继说最好让弟弟亲自动手,可弟弟压根就没那么方面的经验,怎么动?

少不得,这第一次还得他帮着才行。

“乖,恩弟,你别乱动,哥哥帮你,很快就好,好吗?”顾念一边说,一边把白桦揽到怀里。

白桦却好像清醒了一点,直直地盯着他:“我才不叫顾恩,我叫白桦!”

“好好好,叫白桦,这名字最好听了。以后都叫白桦。”顾念哭笑不得,这时候还跟他争名字。

白桦满意了,胜利般地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缩到顾念怀里,任由他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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