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境之中, 迫害神图子的女妖得到应有的报应之时, 森海秘境中属于女妖的本体同样七窍流血, 气竭而亡。

别鹤剑本是守在女妖本体身侧,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盯着前方不远处正给石像施加防御咒的沈思远, 例行每日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带着吞楚剑大杀四方,得到崇容剑尊的肯定。

谁知美梦做到一半, 身旁平躺着的女妖忽得浑身蜷曲着抽搐起来, 汩汩污黑的脓血从女人七窍流出,看起来极为可怖。

下一瞬, 痉挛着的身躯猛然吹气一般膨胀起来。别鹤剑见状心道不好, 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离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往附近另一座石像头顶飞去。

就在别鹤堪堪停稳之时, 女妖的身体便由内而外炸裂开来,飞溅的血块散落在四周, 刺激得别鹤剑血性顿起, 万分嫌恶地背过身去。

沈思远第一时间察觉到变故, 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蹲在尸身旁边察看。

槐树妖亦随后赶到, 听完别鹤剑对尸身炸裂的描述后, 不由神情古怪地看向沈思远, 问:

“这女妖的神魂就藏在焦焦梦境之中, 要想毁掉肉身, 唯有神魂遭受无法治愈的创伤, 彻底消亡之后。咱们焦焦才三岁,怎么如此厉害了?”

沈思远检查完尸体,有些哭笑不得道:

“是崇容的手笔。神魂俱裂,妖丹破碎,经脉寸断,便是上古大妖也难逃一死。崇容先前还答应得好好的,说是让焦焦自己去历练,结果转头又跑焦焦梦里去了,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

“原来如此。”槐树妖亦无奈轻笑,神色间却俱是愉悦,叹道:“崇容入梦,于焦焦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可巴不得焦焦彻底忘却那些腌臜的梦境。如今由崇容代他破除迷障,正好确保万无一失。”

“话虽如此……”沈思远神色有些微妙地看着白发青年,忍笑道:“崇容先前入梦,是借由焦焦体内天火的召唤。这次重历梦境,天火可未曾觉醒,他若想自主入梦,唯有……”

青年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看好戏般盯着槐树妖。

而槐树妖顺着沈思远的话联想,果真眉头愈皱愈紧,脸色漆黑一片,怒极反笑。

“好个崇容!焦焦这才几岁他就敢下血契,回头若是焦焦心中另有所属,崇容莫不是要一辈子惦记着焦焦么?简直胡来!”

“此事确实出乎意料。”沈思远好笑地看向别鹤剑,问:“别鹤,你可见过崇容对焦焦面露爱意么?”

别鹤剑闻言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没好气道:“剑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神情?你若问焦焦,我还能敷衍一下告诉你有。”

“那就是了。”沈思远终于收起笑容,“崇容为了焦焦安危,可算是拼了,那血契本就唯有命定道侣可种下,他为了不断焦焦后路,如此单方面种下生死蛊,若焦焦来日爱上他人,崇容又无法解契,没有命定道侣助他渡劫,十死九生啊。”

槐树妖闻声亦正了脸色,微微垂下头卷着发丝,半晌方轻叹一声,喃喃道:“崇容为焦焦倾尽所有,此等作风,合该入我隐神谷。”

“这说法倒是有意思。”沈思远挑了挑眉,神色间却难掩忧虑,“恩情深重,焦焦怕是还不起,日后若是崇容陨落,焦焦因果加身,同样难以善终。”

别鹤听了半天,总算是弄清楚前因后果,忍不住插嘴道:

“有什么还不起的?凡间不是有句话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把小祖宗许给剑尊,正好谁也不用死,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槐树妖便怒瞪过来,嗤笑道:“崇容年纪太大了,焦焦宝贝或许看不上。”

“你也就骗骗自己了。”沈思远凉凉地开口,“本门主暗示了半天都没能说服你,难怪你一直找不到道侣。”

槐树妖霎时沉下脸色,不悦道:

“沈思远,你少说风凉话,焦焦不是你养大的,你当然对他爱上崇容乐见其成,隐神谷一族那可真是含辛茹苦养大的辣椒被拱了的糟心感,委实难以接受。”

沈思远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却未曾再次辩解。

毕竟,独孤九再如此举世无双完美无缺,也不能掩盖他比莫焦焦年长无数岁的事实。

***

而两人口中担忧不已的莫焦焦,此刻正侧坐在独孤九腿上,手里捧着一只桃子咬得相当认真。

乍一看少年似乎极为惬意享受,然而细看后便会发现,莫焦焦双眸懵懂,看起来一副茫茫然没睡醒的模样。

独孤九背靠树干,一手揽着少年的背,垂眸静静地凝视着近在咫尺姣好清丽的面容,眸色不改。

须臾,男人微微倾身挡住凉风,抬手解开莫焦焦胸前的衣扣,露出一大片雪色细腻的肌肤来。

修长的指尖点在少年心口,指尖真元与胸膛上蜿蜒的红线相触,缓缓融合到一块,直把少年冰得往男人怀里缩着。

“九九不要冰焦焦。”细软的话音央求般响起,带着些许青涩的颤动。

独孤九充耳不闻,敛起眉问:“椒椒可有察觉到生死蛊的异动?就是你心口这根红线。”

原本应当为小剑形状的红线,在莫焦焦神识离开了梦境之后便发生了变化。

本是光秃秃的剑柄处多了一只朝天椒状的剑穗,看着胖乎乎的,俏皮又可爱。

少年闻言立刻无辜地晃了晃脑袋,傻兮兮地咧着嘴巴笑,“焦焦也不知道。焦焦睡着了。”

独孤九紧盯着少年的笑颜,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到那只朝天椒上,眸色幽暗。

火红色的小剑与朝天椒剑穗,映衬着胸口软腻白皙的肉,极为显眼。

“椒椒。”半晌,男人微微合上少年敞开的衣襟,低声道:

“生死蛊为世间唯一痴情蛊,种蛊之人将替受蛊之人化解此生所有劫难,且此生眷恋唯受蛊者,若另寻命定道侣,将五内俱焚,难以善终。本座此前……无法入椒椒梦境助你,故施种此蛊,于你心口。椒椒可怨本座?”

“不会!为什么会气九九?”莫焦焦听完这话竟似松了口气,笑得愈发甜蜜,开心道:“焦焦喜欢这个蛊,九九说,有这个蛊就只喜欢焦焦,焦焦就很高兴。”

少年说着,清丽无双的面容便是涨得通红,看来艳若桃李。

然而他似乎并不懂得如此反应是源于羞涩情动,依旧傻里傻气地凑过去蹭了蹭男人的侧脸,眉眼弯弯道:

“九九自己说的,只能疼焦焦,要是找别的娃娃,就会很危险。不过,焦焦现在很厉害了,不会让九九替我承担劫难的。”

独孤九凝视着少年天真烂漫的笑容,微微皱起眉,抬手抚了抚小脸上的酒窝,沉声道:

“椒椒可知,生死蛊为单人蛊,即本座为种蛊者,椒椒为受蛊者,一切因果皆是单方面的。若以此理推断,椒椒心口的生死蛊印记,应当只有一把剑。”

然而此刻那把剑上,有了一株朝天椒。

莫焦焦懵懂地眨了眨眼,低头扒开自己的衣襟察看,又摸了摸那个印记,不甚明了地嘟囔道:

“焦焦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辣椒。”

独孤九深深地注视着少年,俯身单手将人揽进怀里,收紧手臂,哑声道:

“唯受蛊者对施蛊人情有独钟,生死蛊印记方可成长为最终形态。椒椒如今年幼,不识情.爱,此蛊当不得真,未必为椒椒真实意愿,本座替椒椒除了这朝天椒,可好?”

男人开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隐藏得极深的怜惜与沉痛之意。然而出口的话语依旧是沉着而冷静的,充满安抚的意味。

哪知少年听了却委屈地蹙起了眉头,潋滟的桃花眼很快便蓄满了泪水,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猛地将人推开。

随后,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莫焦焦激动地深吸了几口气,带着哭腔呜咽道:

“九九是不是不要焦焦了?朝天椒就是焦焦,九九要把朝天椒去掉,就是不想要焦焦喜欢你。”

少年越想越难过,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衣襟合得紧紧的,又摸索着扣子想要扣上,然而情急之下颤抖着的双手根本无法将扣子扣对,只好破罐破摔地捏着衣襟,可怜巴巴地哭道:

“焦焦……呜没有做错!焦焦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九九一起,可是焦焦不是笨蛋!焦焦懂的,我只是不会说,焦焦没有在玩!九九……相信焦焦……”

少年说到最后已经是在哭闹了,扑过去抱着男人的脖子胡乱磨蹭,只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相信焦焦。”

年少懵懂,或许不识情.爱滋味,然而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悸动,却如汹涌海潮,一旦萌发便再难退却。

诚如莫焦焦所言,他并非不会,他只是不懂。本能并不需要学习,世俗定义才是需要学习的地方。

独孤九沉默地凝视着少年焦急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安抚地拍着背,无声阖眼。

莫焦焦话中所言,一字一句隐含真意,男人了然于心。

然而正是因为知道,才愈发慎重。

“本座并非不信椒椒,而是不愿于椒椒懵懂之时,便诱导你仓促做下决断。”

“生死蛊情牵一世,但凡受蛊者遭受性命之危,施蛊者自然以身代之。”

“本座可为椒椒单方面种下生死蛊,然椒椒不可。一旦双方生死蛊合二为一,他日本座历劫陨落,椒椒亦将共赴黄泉。”

“死生之事于我而言早已无足轻重,然椒椒大好时光,历经磨难方求得隐神谷一族复生,有幸团聚,如何可因此自断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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