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犹如遭遇五雷轰顶,月神仙尊跌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苡妍额间的红笺花,颤抖着嘴唇:“你……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这时候离蕴溪师妹惨死在天君掌下,已经过了五万余年了,而苡妍现在的年岁也自然早已经超过了五万岁。月神以前就给苡妍仔细算过年岁,她已满五万岁,额间早就应该浮现红笺花的,奈何苡妍额间一直空无一物。

红笺花定一个女子的命格,每一个仙族女子都有,如果唯独苡妍没有,月神担心会被人怀疑,继而查到当年的事情上。

好在苡妍流落在沧南山多年,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岁了,月神还想着等以后寻个何合适的机会,在这一方面做做手脚,却没想到一切都还没来得及,苡妍就失踪了。

要不是南君扬找不到苡妍,寻到月神殿来,月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多番阻挠之下,苡妍居然还是去了那九重天。

失踪整整三百年,如今又和青元帝君一起出现,难道这一切皆是宿命?

而苡妍此刻倔着头一脸冷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极了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蕴溪师妹!

难道她把一切遗忘的都想起来了?

不可能当年师父,明明……

月神越想越心惊,她好担心师父当年的心血全都白费,而自己五万余年的执着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又问:“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见月神不断追问,苡妍冷笑两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部都已经知道了。比如……”

苡妍邪恶的顿了顿,而月神仙尊的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点。

“比如千岁宴前一日的半夜,你变成沁月师姐的样子把我骗出去。”想到这里,苡妍又是一阵痛心,却不自觉的还是喊了月神师父,“师父,你知不知道,那马车里点了使人昏睡的迷香,马车着了火,我差点就被活活闷死在里面。”

听了她的话,月神错愕,想不到苡妍说的是这事。

当时让檀洌暂时把苡妍带走,并且在马车里点了那让人昏睡而且会失去少部分记忆的迷香,还是自己的主意。本来一切都按计划天衣无缝的进行着。奈何檀洌把苡妍弄丢在了半路。再后来是自己去找檀洌,却没想到檀洌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己着了她的道……当时的月神压根没想到苡妍会去了九重天,只是一边庆幸苡妍从檀洌手中失踪了,一边又担忧苡妍的安危。

师徒俩再次见面就是此时,月神仙尊的确不知道苡妍差点被闷死在马车里。

只要不是五万年前的事情就好,月神舒了一口气,“苡妍,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而且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苡妍不耐烦的打断了她,“你所谓的原因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月神仙尊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知道原因?她知道什么原因?

从来没有在一向威严冷漠的月神脸上看到这么多的惊慌失措,苡妍收回视线,心里带着几分快感和心痛,两种情绪交织,让她分不清哪一种才是自己的真实情感。

“就因为我是你偷偷生下来的孩子,就因为我的身世见不得光,所以你就狠心把我扔在沧南山一个人孤苦无依。你知不知道沧南山的冬天有多冷,你知不知道沧水湖的水有多寒,你知不知道人心有多薄凉!”本来以为对一向敬仰的月神仙尊说出这些时自己会哭,苡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却发现脸上没有半分眼泪。

“既然你当初狠心把我抛弃在沧南山,又为何在我已经找到了可以保护我的人的时候,把我从沧南山带回了月神殿。你许给我了衣食无忧,安稳度日,仙尊,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么的感谢你。可是那时,早就过了我最艰难的时候了。”一个人经历了巨大的苦难之后,她就会发现那些剩下的苦难都不值一提。

苡妍含笑看向月神,踏着伶仃的落花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你给了我希望,让我觉得我还是一个有用的人,虽然我不能修习仙法,可是我很认真的学习文史典籍,把你的惩罚都当做学习。

她一字一顿的道:“你给了我多少希望,就给了我多少绝望。你曾经是我的信仰,把我从匍匐在地,拉到了一个让人仰望,让人嫉妒的高度。”俯在月神耳边,苡妍轻声说:“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你而起。”

月神仙尊跌坐在地上,一袭红裙是那么的刺眼,好似一滩妖冶的血渍。

“那个高高在上,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堇珵太子是我的生父吧!”苡妍仰头看着寂寥的蓝天,半晌未动。

层层云锦,万里云霄之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月神仙尊听她说着这些,脸上风云变幻,最后定格在脸上的表情是惊愕,奈何苡妍并没有看到。

“那日在三十三重天的瀑布前,你和那个带走我的神君的谈话,我听到了一些,不过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苡妍你可真是一个冷血的人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或许那些本该流出的泪水,在她放干自己的血,拼死保住荏苒小殿下的时候,就已经随着血液流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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