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杳杳睡得不好。

她感觉自己在一团浓浓的,漆黑的雾气中,漆黑雾气翻滚涌动,她什么看不清。

杳杳试着张开嘴,嗓子却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抬脚往前试探着行走,无尽的黑暗与恐惧,唯恐下一步脚下落空,坠入万丈深渊。

蓦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上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杳杳来不及害怕,因为在那一瞬间,在那只手碰到杳杳的那一瞬间,属于那只手的主人的情绪悉数涌入了杳杳的脑海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这样的一副画面。

海浪轻轻起伏,咸湿的海风吹过。

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大船,在夜色中灯火辉煌。

这是海的女儿的那个副本中的场景,杳杳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应该是菲丝希尔和琼纳斯举行婚礼的那个晚上。

而这是个浮在海面中的视角。

她甚至能感受到属于原主的强烈爱意温情,杳杳继续看下去。很快,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盛装的菲丝希尔美貌惊人,她朝着甲板的另一侧走去,却被一个人叫住了。

那个男人很眼熟。杳杳心里不安地想着。

画面还在继续,男人的声线清晰地传入耳中。

“杳杳,你认识白寒道吗?”

菲丝希尔的面颊上出现恰到好处的疑惑,她睁大了双眼,问道:“白寒……什么?我不认识啊。”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丝恶意的微笑:“他说他是你的前男友。”

杳杳感受到原主心底不断攀升的恐惧与痛苦。船上的菲丝希尔语调轻快:“哈,你在瞎说些什么啊,我只交过你一个男朋友啊,哪里来的什么前男友?”

痛苦翻腾而上,理智被侵吞,眼前的一切都化作光点消散,周围再次归于静寂。黑雾翻腾,只有杳杳脚踝上那只冰冷的手,越抓越紧。

是痛苦,是绝望。

——不要,不要忘记我。

——他不是我。

——他不是我,不是我……

这股情绪绝望而汹涌,杳杳的心神几乎被这股阴暗痛苦的情绪击垮,她只觉得心中一痛,她本该逃开。

离开这个紧紧攥着自己的怪物。

拿出剑,斩断他的手。

就像她曾经对其他的怪物做的那样。

可是她想拉起他,她想抱一抱漆黑雾气中的那个浑身冰冷的怪物。

终于,尘封的记忆被强势地冲破封印,杳杳闭上眼,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那漆黑一团的怪物发出了呜咽一般的声音,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三个字是——

白寒道。

杳杳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墨色帐顶。这是在周府的房间里,而现在,躺在外间小榻上的那个男人……他不是白寒道。

却和白寒道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给她设置了无穷幻境,又被她狠狠捅了一刀的男人。

说起来,到底还是杳杳自己太过于天真了,竟然就那样放松了警惕。杳杳心底恨意翻腾,却不得不紧攥着双拳按压下去。

现在还不能揭穿他的身份。

杳杳眼中第一次有凌冽寒光。

那么,真正的白寒道现在在哪儿……杳杳心底不安,她的小白……

天光渐亮。

杳杳走出内间时,外面的男人果然已经消失不见。她低垂着眼帘,恨意一闪而归,却隐藏得很好。

那个男人很可能就在周围暗中窥视着自己。

杳杳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露出破绽,像往常一样自如地打开房门,四处看了看。

她没料到的是,房云舟竟然还在外面。

他似乎是站了一夜,眼下青黑一片,见到杳杳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杳杳。

杳杳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副本里碰到房云舟,那他一直带着那个少年,应该就是叶文的弟弟叶闻了。

没想到叶文还没有跟他离婚呢。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大概是用了什么改变面容的道具,自己又失去了记忆,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自己进入这个惩罚副本是被封印了记忆的,想必房云舟应该也是这样,不过看样子他只是被封印了一小段时间,接着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恢复了。

不然在杳杳假装新人的时候房云舟不会表现的那么自然,而接着他的行为,特别是送那个有问题的药粉,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狗东西恢复记忆后贼心不死。

杳杳没有理会他,心想着这狗东西大概还打着换个身份刷自己的好感度的主意吧……要是他真的成功了,自己重新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发现这个人是自己的渣男前男友——

杳杳可能会被气的癫掉。

原谅是不可能的,那大概就只能丧偶然后再找一个了。

杳杳在周府里四处晃荡着,看到剧情角色就凑上去聊两句,意图找出什么线索来。

可惜收效甚微,现在那些剧情角色都人人自危,连大丫鬟们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们原以为自己会是安全的,不想夫人为了小公子的病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杳杳转了一圈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突然听到偏门那儿有喧哗之声。

杳杳立即走上前去查看。

偏门处站着两个高大的杂役,正呵斥着门外的一男一女。男的正直壮年,身形高大,眉目英挺,搀扶着身边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妇。

老妇嘴中细碎地说着:“我的小闺女说府里……放她出去,出去,这都好几天了,还不见我闺女回家……”

两名杂役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明了的眼神,其中一个似乎是有些不忍,开口哄骗道:“说不准你闺女看老爷待下人好,想多做几年再出去……你还是回去吧。”

“这绝无可能。”这是是男子开口,他语气坚定,“桃儿应了我的婚事,我们书信中都商定好了婚期,就在下月初,她不可能贪恋府里的好处。”

桃儿的母亲……杳杳记得,她说过,她的母亲会些巫术。想到这儿,杳杳目光微闪,抬脚迎了出去。

她面上带笑:“桃儿托我来给二位带些话,只是……不方便在这儿说。”

说着,她抬手,露出桃儿送给她的那个手钏。

看到手钏,二人几乎是立即就信了杳杳说的话。杳杳走到另一边,和男子一起搀扶着老妇朝僻静处走去。

三人转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杳杳放开老妇,后退一步,率先开口:“桃儿曾对我说过,你会巫术?”

“是又怎样?”老妇还没开口,男子皱着眉头看向杳杳,一脸警惕。

“不必这么紧张。”杳杳淡淡开口,“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或许你的巫术,可以救桃儿一命。”

男子的瞳孔猛地收缩,老妇也急急地开口:“桃儿……她怎么了……咳咳……”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周府独子身染恶疾……夫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一个法子,说是……”

杳杳缓缓叙述着自己编造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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