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渐渐凉爽了下来,鼓点才歇,白浔琬便捧着手中的书籍正看得入神,蕊儿捧着茶水有些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娘子,方才婢子听府上的嬷嬷说,八娘要回来了!”

蕊儿的声音将白浔琬的思绪拉了回来,白溪玟要回来了吗?这当真是很好啊!

蕊儿见白浔琬有些无动于衷,不解,“娘子,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白浔琬道,“她回来不是正好吗?”

府内一潭死水,她来了正好可以将这一潭死水搅得七荤八素,那么届时,她要下手便容易很多了。

白浔琬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府中教所的先生们应该都起了吧?”

蕊儿颔首,“这个时辰,应该才食完朝饭。”

“很好,我们走吧。”白浔琬起身,正欲门口而去。

蕊儿叫住她,“娘子,今日是琴课,可咱们没有琴。”

白浔琬轻笑一声,“自会有人给咱们送琴,不必在意。”

经过几日的修养,她胸前的伤口大约已经好全,到底是宫中的太医,给的药竟是那般有效,那么严重的伤,竟是没有留下半分疤痕。

侯府内的教所中院的东南一角,正好处于内院与外院之间,也方便了先生们从外头进来,更方便内院娘子们的出席。

白浔琬还未走到教所,便听得书声琅琅,虽说参差不齐,但还是能在他们的声音中听出些许的认真来。

白章有两子,一子名曰白盛,乃慕容云所生,今年十三,庶长子,家中排行第五,还有一子名曰白瑞,乃李氏湘萍所生,今年十一,庶次子,家中排行第六。

只因白盛与白溪玟当初在平阳县欺辱白浔琬,被卢家郎君告了之后,便被白章罚了,如今的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教所学习,待到有朝一日,学出些名声来,再由其他大族的官员推荐入仕。

而白瑞,虽说也算得上是白府的郎君,但却比白盛更加低调些许,李氏只是白章的通房,受宠程度根本比不上慕容氏,子凭母贵,白瑞自然也未曾入得了白章的眼。

如今在教所的,也只有这两个郎君,白温玹和白沐珏已经及笄,都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先生是外男,男女大防,她们自然是不能出来学习的。

白浔琬粗略听了听,他们竟是在读四书,这些东西,白浔琬当年也读过,只是其间的道理,她也是略知一二。

不知何时,他们的声音停了下来,白浔琬立在教所门口,却见里头正堂坐着的是一个清秀郎君,这郎君身着一件白色衣袍,头上只是一顶极为普通的玉冠,山根挺立,下颌线棱角分明,唇红齿白,倒也有些道门仙人的模样。

他便是侯府教所的先生,余田,余天禄。

四年前,余田凭着一手琴技在京都混出了些许的名声,只是当时太子也喜欢听琴,想要将他带入太子宫,太子性情乖戾,余田拒绝了,太子便着人抓了他的妻子并辱之,他不受其辱,欲跳崖自尽,最终被白章所救,只是摔断了腿。

“进来吧。”余田朝门口的白浔琬招了招手。

白浔琬在蕊儿的搀扶之下进了门,她朝余田行了一个大礼,“见过先生。”

“免了。”余田指了指一旁空着的坐席,“自今日起,你便坐那儿吧。”

白盛朝白浔琬冷哼一声,“一个小娘子,竟还要我们郎君们等,简直不害臊。”

“白五郎,你说什么?”余田脸色一变,声音竟变得严厉了几分。

白盛自认失言,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坐席旁的案上摆了一把古琴,白浔琬随手上前撩拨了一声,声音清脆,仿佛可绕梁三日。

这是把好琴。

“今日我教的是琴技,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日咱们便学一学。”余田坐直了身子,亦是撩拨了一下他面前案上的琴。

琴技贵在苦练,一堂课下来,白浔琬似乎寻到了其间些许的技巧。

白瑞见白浔琬竟是一点就透,连忙道,“七娘,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我竟是弹不出像你那样的曲子。”

还未等白浔琬说话,白盛抢口道,“不过是侥幸罢了,怎么?你还要跟一个小娘子学琴不成?”

白瑞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白盛,只好默默地缩了回去。

余田见白瑞的模样,只是暗地摇摇头,世家大族之间的事,他一个外男能少插手,便少插手,只是对于白浔琬的天赋,他倒是始料未及的。

白家八娘白溪玟也在他的课上学过,同样的内容,白溪玟需要几日甚至十几日才能学会,而白浔琬竟是在一日之内,便能把握这琴之技巧,着实天分十足。

“七娘做的很好。”余田朝她点了点头。

余田可从未主动夸过人,如今他的这么一句,竟是使得白盛和白瑞一愣。

白浔琬浅浅回应,“先生教的好。”

前世里,她也是学过琴的,只是她从未寻得其中技巧,不知是因为记忆亦或是经历,竟使得她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沧桑和世故,有些东西忽而便明白了。

下了学,白浔琬吩咐让蕊儿将那琴带了出来,说实在的,这着实是把好琴。

“白七,你给我站住!”白盛在她的身后朝她叫了一声。

白浔琬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走了几步。

白盛见她对他如此,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白七,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长兄竟然不行礼?”

白浔琬见他如此模样,忽而笑了起来,“白五郎,嫡庶有别,请问我该如何行礼?”

他白盛再比她年长,身份也是庶出的,论地位身份,永远都比白浔琬矮半截。

白盛见她如此无礼,直接朝她肩膀上一推,“白七,你可莫要太过分!”

白浔琬非但没怒,反而朝白盛走了几步,“怎么?白五郎又想要像在白庄那样对我吗?”

白盛一听,心底的怒火攀升,他走向白浔琬,居高临下,“很好,那么我们走着瞧!”

白浔琬浅浅一笑,低声道,“晚了,五郎,有句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什么?”白盛不懂她的意思,蹙眉问道。

可白浔琬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几息之后,白浔琬便尖叫了一声,随后摔倒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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