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老夫人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是故待到白章坐定,这家宴才真正开始。

白浔琬从来都未曾参加过白府的家宴,无论前生今世,竟是一次也无,白浔琬喝了一口杯盏中的茶水,目光看向席中众人。

白章的眸子似乎从未离开过慕容氏以及白溪玟,白浔琬自嘲一笑,看来慕容氏是真的将白章的心捏得死死的了。

坐在最角落的李氏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白章,她眼中流露的是对白章的绵绵情意,可惜,白章似乎并未曾将他看在眼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章这才开口说话,“听闻前些日子,余先生夸人了?”

白盛听言,嘴上的笑容忽而暗了下去,“阿耶,如今妹妹回来,今后想必余先生也只会夸妹妹聪慧。”

白章听他顾左右而言其他,面上闪过一丝浅笑,“怎么,看来余先生夸的不是你啊?”

他看向白瑞,“那夸的定然是六郎了?”

白瑞缩了缩身子,听到白章突然点自己,脸颊绯红,“回父亲,孩儿愚钝还未曾受到先生青睐。”

白章忽而闪过一丝讶异,他们兄弟二人学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难不成那一脸冰山的余田会夸刚入学未久的白浔琬不成?

大楚国以礼治国,士子们也都附庸风雅,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员们无不会谈几首曲子唱几首词,若是要进入朝堂,那首先也得学会琴棋书画的其中一个。

过了上元节,朝中便会有察举大夫下来考核,若是这二人考核不过,恐怕连太学院都难进。

这可如何是好!

白章收回脸上的兴奋与担心,循例问了句,“既然都不是你们,难不成是七娘?”

白浔琬放下手中茶盏,朝白章行了一个礼,“回父亲,是先生瞧我年纪小,怕儿废了兴趣,这才故意说了些鼓励之言,当不得真的。”

“自然当不得真。”白溪玟道,“只是去学了几日罢了,阿耶,明日孩儿便去教所,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先生了。”

慕容氏慈爱地看着她,“你这丫头,才刚回来,也不想着休整几日?”

白溪玟认真道,“女观里的真人说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孩儿自然是要追赶着的。”

白章极为满意的点头,“看来去女观,你也学了不少东西。”

“可不是么!我们玟儿都瘦了。”慕容氏的眼眶忽而氤氲了起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白章连忙宽慰,“莫要动了胎气,玟儿如今也算是个有出息的。”

慕容氏见状趁机朝他怀里努了努,“夫君说的是。”

正此时,白老夫人身边的娄嬷嬷走了过来,“见过郎主,各位主子。”

娄嬷嬷是白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嬷嬷,平日里代表的便是白老夫人,为显尊重,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箸,白章道,“嬷嬷怎么过来了?”

娄嬷嬷道,“老夫人今日在辟谷修行,是故不能来陪诸位热闹,但老夫人叫婢子来传话。”

白章道,“嬷嬷请说。”

娄嬷嬷清了清嗓子,“今日八娘归来,咱们侯府算是得了个小团圆,团圆不易,是故老夫人便为各位孙子孙女备了份礼物。”

她退了一步,示意身后的侍婢将礼物呈上,“这第一件礼物是一块砚台,第二件是一支上等狼毫,第三件是一串珊瑚珠子,第四件是一只翡翠镯子,第五件是一对玛瑙耳坠。还请极为郎君娘子们过来自己选。”

白盛最先上前,将狼毫和砚台拿在手中仔细地对比着,似是并不想要撒手,而白温玹和白沐珏都挑中了那一串珊瑚珠子,各种瞪着眼睛,白溪玟见她俩的模样冷冷一笑,随即将那只翡翠镯子带到了手腕上。

整场,只有白浔琬一人还留在席间,白溪玟暗地算了算,白老夫人只给了五件礼物,而孙子孙女却有六个,想来白老夫人是故意漏下一人。

白溪玟思及此,忽而大声质疑,“七娘怎么不来选?这可是祖母送给咱们的礼物,若是不来选可就是对祖母不敬。”

白浔琬愣了愣,随后朝娄嬷嬷行了一个礼,“对于小女而言,祖母的安康便是给小女最大的礼物,至于其他,小女是万万不敢收的。”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都愣住了,慕容云的那双眼睛仿佛放出了利箭,白浔琬如此言说,不就是说她的那一双儿女没有人伦规矩吗?

白章也愣住了,他竟是不曾想到白浔琬竟是如此注重孝道之人。

娄嬷嬷却是慈爱一笑,“对于七娘的孝心,老夫人都放在心上,老夫人辟谷修行,七娘也领着整个望水阁上下辟谷修行,这老夫人也是看在眼中的。”

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侍婢,“这是老夫人赏给七娘的,还请七娘收下。”

白浔琬顺着娄嬷嬷的手往那边看去,却见一个极为沉稳的侍婢立在那处,朝白浔琬行了一个大礼。

娄嬷嬷道,“她唤作水芸,是老夫人房内最会管事的,老夫人说了,既然是侯府的嫡女就要好好打理好自己的院子。”

这白老夫人一向是看不起她母亲阮氏的出身,顺带着她的出身她也同样瞧不起,如今突然向她示好,事有反常必有妖,想来帮忙是假,监视是真。

白浔琬思及此,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她连忙跪下行大礼,“儿多谢祖母赏赐,儿定不负祖母所愿!”

众人见她模样脸上竟是各有乾坤,白溪玟的手竟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家宴毕,揽云轩中竟是黑雾沉沉。

白溪玟坐在榻上,地上都是茶盏的碎片,而她脸上也是写满了阴郁,榻旁的几子上已经没有茶盏供她摔碎,她也只能踢着几子出气。

“好了,不过是一个侍婢罢了,你在我这人挑几个便是了。”慕容氏宽慰她。

白溪玟自是不会听慕容氏的宽慰,“她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得了余先生的赞许?还能得了祖母的赏赐?她凭什么?不过是个下等人生的贱婢,凭什么?”

慕容氏听罢,面上一抽,“不凭什么,只怪为娘入府晚了一步罢了。”

白溪玟却道,“阿娘,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将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明明就是她不知羞耻!”

“那么,你如今心里好受些了?”慕容氏将手一挥,几个侍婢前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阿娘,我想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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