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教养败坏!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其母必有其女,傅大小姐说得没错!”

王老妪亲口承认自己女儿是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又不是傅思滢污蔑的,旁人谩骂起来便更是毫不留情。

而很快,就有人极顺傅思滢的心意,自然而然地将祸水牵连到了卫兰灵的身上。

有位大娘义愤填膺地唾骂:“呸,吟娃贱货也养不出什么好种,都是送去花楼当姬女的货色!”

此话一说,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有这样的娘教,养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还真是不足为奇!

随着众人的谴责声层出不穷,风向完全倒向傅思滢,对王老妪和小李氏、卫兰灵痛骂不已。

“一对不要脸的母女,哪里来的脸到宰相府门前哭嚎,果真是厚颜无耻!稍微要点脸也做不出这么多下三滥的事!”

“听说那卫家女不仅偷男人,还残害了卫侯府许多小妾的身孕。明明被卫侯夫人毒打得死掉了,下葬的时候又活了,你们说这奇不奇?罪孽深重到连阎王爷都不收她!”

“啥,还能有这怪事?噫……连地府都不收这种恶鬼,肯定是阎王爷都嫌她死得太轻松了!”

听着这些真假混在一起的道听途说,傅思滢无奈生笑,还真是三人成虎。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不用两句就能把卫兰灵打落到十八层地狱。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王老妪,真正的泼妇骂街,指着周围人大骂:“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群闲得嘴巴要吃屎的长舌鬼,嚼人舌根不得好死!反正我孙兰灵是傅宰相的种,怎么说这事儿也跑不了!”

用余光去观察小李氏,小李氏似乎不堪重负地弓腰驼背,几乎要把头埋到地里去。

傅思滢挥挥手,悠闲踱步:“我父亲的孩子?呵,让我来给你说说,我父亲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

她抬步重回高阶之上,面对众人,满目冷凝:“在下长女,受皇上圣旨赐婚,已定慕王妃;序下二妹,德行出众,得皇上赏识,入宫为嫔妃;序下三弟,尚未束发,便因在宫宴上文采出众,而被皇上应允日后为官。我姐弟三人如此,才配是大昌当朝宰相的子女!”

简短几句话,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众人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傅家大小姐的貌美出众和聪慧大气,因而忽略了傅家二小姐和傅家少爷的出众。

傅思滢对自己的介绍简单至极,着重说出芸芷和容辰的优秀,这立刻让众人惊觉傅府姐弟三人真乃是人中龙凤、出挑至极。

不等反应过来,只听傅思滢又道:“敢问王氏,你外孙女卫兰灵是有什么德行壮了胆子,才敢前来冒充我宰相府的千金!”

无形之中的一个词:冒充,已然抢先一步将王老妪说谎污蔑的印象留在众人心中。

而王老妪又不是脑子多精明的,根本留意不到这小小的细节,只顾着回应:“我孙兰灵……兰灵……宜、宜室宜家!机灵聪明!也、也博学多识!”

听到此话,傅思滢并未多说,只是轻轻笑一声,重复了“宜室宜家”这个词。她高高在上,看向王老妪的眼神无比嘲讽。

机灵聪明和博学多识就不予王老妪多计较了,先来解释解释“宜室宜家”呗?

傅思滢只是一声嘲笑回应,周围皇城的百姓们可就炸了锅!

“宜室宜家?就那种毒妇,也好意思说宜室宜家?!那是家破人亡、毁家添难!”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要真是宰相大人的骨肉,怎么会是这种毒妇!”

“呸,撒谎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看看你配吗!我家是配钥匙的,我就问问你,你配几把!”

霎时间,恶毒的痛骂和诅咒朝着王老妪和小李氏劈头盖脸地落下,有激动者,拿起菜篮子里的菜叶子便砸去,更有人骂骂咧咧地冲上去要打这不要脸的母女二人。

这倒还挺让傅思滢吃惊的。她也没有想到会惹得这么多人动怒,众人都是一副恨不得打死王老妪和小李氏好帮她出气的模样。

终于有人忍不住,舍得扔出一个鸡蛋,而且还是一个破了壳的鸡蛋。那暴跳如雷的王老妪正在破口大骂,“扑”地一声,鸡蛋正正飞进嘴里。

鸡蛋和牙齿发生撞击破裂,黏腻的鸡蛋清和鸡蛋黄糊了王老妪两鼻孔一嘴巴,差点没给她呛死。

更凑巧的是,还有一片烂掉的菜叶叶随后而至,一下子就黏在鸡蛋液上,像是一块黑绿色的手帕,捂住王老妪的嘴。

“唔!唔!”

趁着王老妪低头抹掉鸡蛋液的工夫,有个大娘手里拿着小锅铲,蹿上来就往王老妪的后脑勺狠狠敲去。

“打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有人开始动手,瞬息间,许多人齐齐涌上。

万万没想到事情闹到打斗的严重地步,傅思滢惊得后退几步,并且把李氏护在身后:“呦,这怎么打起来了?娘您退后,别误伤到您。”

再见多识广也没有经历过这种遭遇的李氏,慌张无措:“让他们别打了呀,闹出人命可怎么是好!”

傅思滢极为冷血地说:“闹出人命,一了百了。”

李氏不知道傅思滢心中的恨,听到这话很是吃惊,转头看向傅思滢,急切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闹出人命,谁偿命?大家都是你煽动的,人死了你逃脱不了罪责!”

煽动?

傅思滢脸颊一抽,不过就是向王老妪问了几个问题,她煽动什么了?

“您当我是谁呐,几句话就能蛊惑大家替我出气?”

李氏怒然一戳傅思滢的额头:“你还真是小看你自己这张嘴!”

傅思滢皱眉,她是真委屈。

几句话的工夫,傅府门前,王老妪和小李氏已经是被打得哀嚎不已、惨叫连连。

李氏赶忙让府中小厮将仗义出手的百姓们拉开,露出已变成发丝凌散、衣服皱乱的二人。王老妪的脑门上甚至被打出血。

打人者一被拉开,王老妪顿时哭天抢地、要死要活。

“这世道是没天理了!天呐,要人活不得了!一群黑心黑肺的东西,对我们母女下死手哇!我要报官,让官府抓你们!你们都要坐牢,坐牢!”

这么一哭嚎,方才冲上来打人的百姓们冷静了下来,心虚后起,个个忍不住往后退,想要退到人群里去。

见状,傅思滢道:“王氏,你欺我母亲温和宽容,便日日前来胡搅蛮缠、大放厥词,不仅是污蔑我父亲的清名,更是意图用卑劣地谎言来谋得我傅家人的身份。你这般恶劣龌龊之举,岂能为大家所容!”

“大家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你,这叫为民除害。你且报官去吧!官府来人,定会嘉奖众人出手相帮,并且以诽谤朝廷大员的罪名,送你二人送入牢去和卫兰灵团聚!”

为民除害!

四个字,直接将方才众人打王老妪的事情定性。

这自然叫百姓们重回底气,一个个好像是傅思滢的应声虫,纷纷点头支持:“对,为民除害!”

“这种老虔婆,就得送去坐牢!”

在众人的咒骂声中,小李氏再也难以忍受,捂着脸抛下王老妪,大哭跑开。

女儿一跑,王老妪也生了怂,更别说浑身被打得疼。转头看向傅思滢,想说点什么,迎上傅思滢狠厉的目光,王老妪一缩脖子,灰溜溜地跟随小李氏的背影挤出人群跑掉。

今天来一趟,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把连日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声势给毁掉,还得到满身伤痛、声名尽毁。

以后无论王老妪和小李氏再说什么,旁人也不会相信了。

目送王老妪和小李氏艰难地从人群中往外拥挤出去,傅思滢朗声道:“别以为用谎言就能给宰相府泼脏水。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话语一顿,下一句既是对王老妪和小李氏二人所说,也是在场所有百姓所说:“你二人若是日后再敢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整个皇城的百姓都会替我傅家讨一个清白!”

此话落地,顿时引得群声附和。

“对!我们一定会维护宰相府的清誉!”

王老妪和小李氏千辛万苦地在众人小动作不停的包围中逃出去,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一众百姓齐齐扭头看向傅思滢。

当着众人的面儿,傅思滢重重松下一口气,神情从冷漠瞬间变得脆弱和痛苦,抬手用帕子做出擦泪的动作。

她先是向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语带哽咽和颤抖,告谢道:“多谢诸位邻里乡亲仗义执言、出手相帮。今日诸位的恩情,小女子必铭记在心。”

百姓们纷纷哑然,看到刚才还是气势阵阵的傅大小姐一眨眼就变成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每个人都同情怜爱得不行,感慨宰相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让傅大小姐受到这种委屈和惊吓。

傅思滢平复一下声音,难为情地冲众人笑道:“小女子不过是一个没有经历与见识的闺阁女子,遇到这等恶毒远亲,唯有表面张牙舞爪、内心瑟瑟发抖,外强中干罢了。再次感谢诸位相助,只望日后能平风浪静,也愿诸位好人一生平安。”

身旁,李氏同样向百姓们道谢:“多谢诸位乡亲邻里出手相助,多谢诸位相信我宰相府的清白。”

能得宰相夫人和宰相长女当面道谢,已经是百姓们开怀荣幸之事,纷纷回应定然相信宰相府。

“夫人放心、大小姐放心,我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给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叫他们都提防这对恶母女在城中散播谣言、含血喷人!”

傅思滢与李氏一同真挚道谢。

等到围在宰相府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地散去,傅思滢转回身,一跨过自家门槛,就垮了肩膀,像是打了一场生死之仗般疲惫。

太难了这也。

也太庆幸众人都很信任她,似乎她就是一个将领,她说出的话很有威信,她指哪儿,大家便打到哪儿。

她认真思索,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竟能值得这么多百姓信任。

奇怪,难道……

这就是她天生的气运?

“长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刚才被傅思滢喝令不准出府插手的容辰,从一旁疾步靠近过来,一脸吃惊钦佩地看着傅思滢,连声赞叹:“我向来知道长姐你能说会道,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带劲!”

话音刚落,傅思滢又是一巴掌拍上去,嫌弃万分:“不要用公鸡嗓粗哑哑地说‘带劲’,真难听!”

容辰生气,安静不了几息,还是忍不住说:“我本来以为我不在,你和娘对付不了那个老泼妇,真没想到我长姐厉害到能把人说死。真是人言可畏啊。”

傅思滢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走回正堂,命下人呈上茶水,润润嗓子。李氏凝视傅思滢半晌,感慨道:“思滢,你真是越来越聪慧机敏了。”

听娘亲的语气充满欣慰,傅思滢笑问:“娘亲怎么这样说,我难道不是一直这样聪慧?”

李氏笑:“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再妥当不过。本来此事对于咱们家是丢脸至极的大事,传出去会被外人嘲讽一辈子,而多亏你方才对王老妪的几个发问,引她们自行矛盾、污蔑站不住脚,这才让旁人认同是咱们家倒了霉,遭到小人刁难。”

想到这儿,李氏就按不住眉眼的笑意:“更别说你还顺道夸赞了一番你姐弟三人。此事传出去,完全是丑事变美谈。啧,娘亲只要一想下次见到好友命妇时,不用再被询问打探这些糟心事,而是听到她们对娘的羡慕嫉妒,娘的心呀,飞得都能和云在一起飘了。”

见娘亲美滋滋的神情的确相当愉悦,傅思滢是哭笑不得。

“我明明只是说了一些实话,这事儿咱们本就是理直气壮不用怕。再有人敢再不长眼在您面前说道此事,您告诉我,我亲自登门去拜访!”

“瞧你,过犹不及。”李氏终究性情温和,不像傅思滢狠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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