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之前卫兰灵从卫侯府得来的贴补银两,小李氏她们的手头也并不宽松,最后只在外城买下一处五分地的宅院。

院子是宽敞些,家具等物却寥寥可数,且大都陈旧。但是再破旧,也到底是个家。

终于有了稳定的住处,可以遮风挡雨,不用再担惊受怕,小李氏欢心不已。自从来到皇城,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遗憾的是,卫侯府不让卫兰灵出府,要不然母女二人可以好好高兴高兴。

上街买了些寻常物件,回家的路上,瞧见路人都围着在看什么。小李氏凑上去一瞧,就见是有一对同胞姐妹在卖身葬父。

两个丫头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姿色普通,但胜在模样老实乖巧。

可惜这是在外城,没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会出手帮忙。还是围观看热闹得多。

小李氏刚买了宅院,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丫头,正打算离开,只听两个丫头哭哭啼啼起来。

“求求好心人,施舍几个子儿让我姐妹俩把爹爹埋了吧。我们不多要,钱只要够让爹爹入土为安就好,我和妹妹为奴为婢,什么都能做!”

旁边的妹妹又补充道:“不对,为妓为娼不做,也不给家中有老少爷们的做奴婢。我姐妹二人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求有乱七八糟心思的人来相助!”

姐妹二人的话瞬间就留下小李氏的脚步。

犹豫再三,最后上前将两个丫头带走了。

小李氏记得女儿不止一两次抱怨过需要能信任的丫头。女儿孤身一人在卫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她想送进去一个丫头能让女儿舒心。

傅思滢就坐在街边正好能看到的茶楼上,瞧小李氏带清伊和润伊离去,缓缓勾起唇角,神情戏谑。

晴音收回目光,好奇:“大小姐,您想要买那两个丫头?卫夫人都带她们走远了。”

晴音还奇怪呢,大小姐莫名其妙在这个小茶楼里喝茶,怎么就能正好遇到卫夫人在街边买丫头?

傅思滢轻笑摇头,重点有些歪,教训道:“以后不要再称呼她为‘卫夫人’。”

“那如何称呼?”

“唤她李夫人就好,因为她的头上早都没有夫姓了。”

“李夫人?”

晴音还想问为什么,只见洛家小姐的侍女匆匆走入,前来请安:“傅大小姐,我家小姐已经与友人出城,打发奴婢来请您。”

“知道了。”

洛浅苏已达成约定,傅思滢离开茶楼,登上马车,跟随洛府侍女出城而去。

等前方结伍而行的少男少女出现在视野中,傅思滢吩咐车夫慢一些,不用紧跟。

远远瞧见容辰少爷就在其中,晴音低声道:“是洛小姐和洛公子邀请同伴友人外出练习骑术,为即将而来的秋猎做准备。您不是说不感兴趣,就让少爷一个人去了么,怎么现在又跟着?”

傅思滢浅笑:“呵呵,我是对练习骑术不感兴趣,但那队伍里有我感兴趣的人。”

“人?”

洛家兄妹的队伍行至城郊一处猎苑,公子贵女们从各家马车上纷纷而下,相互嬉笑议论着进入猎苑。

洛浅苏和哥哥说了一下后,带着丫头在猎苑外等候。不过一会儿,就见傅思滢的马车到。

“你果真来了,”洛浅苏迎上,略有郁闷地说,“夏大小姐太难相邀了,好说歹说才请来。可她一来,见你弟弟也在,顿时就不高兴地当众摆出难看脸色,真是叫我难以下台。”

傅思滢感念洛浅苏的帮忙:“倒叫你难堪了。你且等着,等我与她说顺了,就让她给你道歉。”

“给我道歉?”洛浅苏笑出声,无奈地连连摇头,“我可承受不起,还是算了罢。”

避开人群,傅思滢随洛浅苏悄悄进入猎苑。洛浅苏还有邀请的友人要招待,不能与傅思滢多相处,很快就与她分别。

傅思滢和晴音各牵一匹马,绕过猎苑的场子,进入边缘的树林间等候。

下马靠在粗壮的树干旁,望着广阔的草场,傅思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晴音闲聊。

不过一会儿,听到从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傅思滢心中一紧,立刻直起身子闻声望去。

只见,正是洛浅苏与夏素昔二人结伴而来。

夏素昔不知洛浅苏要与她说什么,有必要来这么边缘的地方,而一看到傅思滢,顿时脸庞一僵,神情很是不好。

恼视洛浅苏:“是你要与我说什么,还是她要与我说什么?”

不等洛浅苏开口,夏素昔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见之,傅思滢立刻高声道:“是我要找你,托洛家小姐搭条线罢了,你确定不与我好好聊聊吗?”

夏素昔回首,眉头紧紧皱起:“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呵,咱们俩可以聊的有太多了,比如说慕王,嗯?”

一提慕王,夏素昔更是神情怨恨。她虽不知那日害她出丑的幕后指使就是傅思滢,但她毕竟是在傅思滢和慕王面前出的丑,不用傅思滢说,她自己就羞愧万分、难堪至极。何况现在又是从傅思滢嘴里说出慕王,真是让她羞愤交加。

“你要和我聊慕王?慕王岂是你我能私下非议的?傅思滢,不要以为你是已定的慕王妃,你就能肆意行事。”

傅思滢摇头,脚步轻缓地上前两步:“自是因为我是已定的慕王妃,所以我能聊的慕王才会令你感兴趣,不是吗?”

夏素昔狠狠蹙眉。沉思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你要聊什么?”

傅思滢勾唇一笑,侧身比出一个入林详谈的手势。

夏素昔眉头皱得更紧,思忖半晌后,下车,跟随傅思滢进入树林。

见之,洛浅苏和晴音双双在外等候。

“你要聊什么?”

注意林中寂静,夏素昔有些心急地再次发问。

走在前方的傅思滢倏地转身,上下打量夏素昔,缓缓勾起嘴角。

若是熟悉她的人,哪里敢这样轻易地独自跟随她进入树林。这个夏素昔还真是找死都不带怕的。

不过这一次,傅思滢还真不是有坏心思。

“夏素昔,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听到傅思滢风轻云淡,夏素昔抿嘴:“若是你对我有敌意,那我就对你有敌意,若是你没有,那我也就没有。”

这故作高深的话令傅思滢生出轻笑,她很干脆地说:“那我没有。”

夏素昔鼻尖一皱,显然认为傅思滢是为了让她下不来台而说谎。

“那我也没有。”夏素昔紧跟着道。

“呵呵,”傅思滢也不指出她的虚情假意,反而拍手庆贺,“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做一次相互信任放心的交易了。”

“交易?什么交易?”

在夏素昔紧张好奇还有些许嘲讽的目光里,傅思滢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夏素昔。

夏素昔接过纸张刚看两眼,就露出惊色,急忙认认真真观阅。

片刻后,全部看完,脸上的震惊诧异之色愈发浓重,不敢相信地紧盯傅思滢,抖着声音问:“你确定?!”

“当然,”傅思滢淡然点头,“用不着怀疑,你所渴求的并不是我想要的,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愿意成人之美。况且,你不是还急着想要摆脱连王的纠缠吗?”

闻言,夏素昔眼中闪烁着惊疑和巨大的心动。

傅思滢静默地等待对方的考虑。

过了许久,夏素昔咬牙:“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因为你,德妃娘娘被撤下凤印,胡灵静被禁足在家,我自认与你并不和睦,当然不能相信你会如此好心。我这样做了,万一你是故意害我出丑,我便是名声尽毁!”

“那你要如何才会相信?”

夏素昔暗想几息,灵光一闪,笃定道:“立字据!”

“嗯?”傅思滢眉头一挑,露出好笑神色,“你要我立字据?”

“对!将你我之间的交易都明明白白写下,写下我这样做都是你在背后指使。若日后出现意外,我也能凭这张字据挽回名声。”

夏素昔显然是从傅思滢亮出本家的欠条此举中获取了灵感。

瞧夏素昔一脸赌徒般的狂热和畏惧,傅思滢思量了思量,干脆地点头:“好!”

请洛浅苏帮忙寻来纸和笔,傅思滢当着夏素昔的面儿,将她二人之间的商议如实写下。一式二份,还与夏素昔各自摁下手印。

夏素昔眼神在洛浅苏身上瞧了瞧,冷不丁地道:“洛浅苏,你也算是见证人,不表态吗?”

洛浅苏一怔。她不知傅思滢和洛浅苏之间都说了什么,只能不解地看向傅思滢。

见夏素昔神情强硬,傅思滢问:“你确定?这种事情,自然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向清冷高傲的夏素昔,难得露出嘲讽的冷笑:“你二人不是好友吗,她替你作担保又如何?若是事情无误,大家自然相安无事,而一旦出现差错……傅思滢,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不希望会出现差错。所以,我要确保你也同样希望不会出现差错!”

被夏素昔逼迫,傅思滢微微紧目。

“想必加上洛浅苏作保,你就一定会认真考虑出差错的后果了。到时候,一旦这张字据流出,不仅是你的名声,就连洛浅苏的名声,都会落到谷底!”夏素昔满是狠意地威胁。

面对威胁,傅思滢自己倒是不害怕的。毕竟她既然会主动提出这次的交易,就比谁都希望这次的交易能够顺利达成。她只是不想让洛浅苏趟入浑水。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洛浅苏,仔细观察傅思滢和夏素昔二人的神情,主动道:“我能看看你们的契约吗?”

见洛浅苏眼中并没有不安反而充满跃跃欲试,傅思滢犹豫片息,也便将字据交给洛浅苏看。

接过字据,一扫眼,洛浅苏立即瞠目结舌,失声惊问:“你不想为慕王妃了?!”

眼瞧远处的晴音听到惊呼声后,惊诧地向这边张望,傅思滢立即示意洛浅苏闭嘴。

“你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浅苏,你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傅思滢不悦地看向表情强硬的夏素昔:“想要担保人,我可以另找他人。你要是执意拖带洛浅苏,这交易不谈也罢。呵,此事若是成功,谁更占便宜,你心里没数吗?”

在夏素昔阴晴不定的脸色里,傅思滢冷笑:“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你别得寸进尺。”

听罢,被惊到愣神的洛浅苏又赶忙细看傅思滢和夏素昔二人的表情,见夏素昔迟迟没回应,她蹙眉一咬牙,声色定定:“见证担保而已,我做!”

说完,不等傅思滢反应过来,就伸出手指染上红泥,摁下手印!

啪啪。两张契约字据,三个人的手印齐全,一旦流出,三个人的名声都得受损。

傅思滢惊诧地盯着洛浅苏,皱眉无声。

洛浅苏则冲傅思滢笑笑,转脸对夏素昔说:“这下夏大小姐该满意了吧?”

仔细检查过两张字据,夏素昔故作姿态地淡淡点头,将属于自己的字据折叠收好,留给傅思滢一个清高的眼神:“等信吧。”

说完,走出树林,骑马走了。

人一走,洛浅苏立刻追问傅思滢:“你真的打算不当慕王妃了?还要和夏素昔用这种法子。这可是皇上下旨赐的婚!”

“正因为是皇上赐婚,所以我才要和夏素昔用这种法子。我不用违抗圣旨,也不用求到慕王头上,只用等皇上回心转意……或者说迫不得已收回成命。”

“可……”

傅思滢摆摆手,不愿多说,转口责备道:“你太鲁莽,这种事不该应下,我明明已经快要逼迫她放弃让你当担保人的想法!”

她很不认同洛浅苏的出手相助。

脸色凝重的洛浅苏愣一下,摇头:“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

“如果你和她此事不成,字据流出,有我这个担保人在,好歹也能为你辩解几句,说你我都是被她胁迫的也未尝不可。而没有担保人,一旦失败,你是半点回旋之地都没有!”

这一点傅思滢又岂会不知。她害怕牵连洛浅苏,没想到洛浅苏也在为她着想。

这是个值得真心结交的朋友。只是她一直不明白,洛浅苏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好?二人相识不久,洛浅苏就能对她掏心窝子。

“浅苏,真的多谢你。我不知我有何本事,能让你这样相待。”傅思滢有些动容。她不敢再相信人,也就是洛浅苏这么一个,能令她放心。

这点温暖,至关重要。

洛浅苏笑着拉起她的手,二人向树林外走去:“你不知,我其实仰慕你许久,觉得你这样的女子洒脱爽利,令人羡慕。我的性子和家世都容不得我像你这般。”

对此,傅思滢只能苦笑两声,对于洛浅苏的想法实在是不以为然。洒脱爽利?若是可以,她也想做个文静贤淑的普通姑娘。

洛浅苏笑:“一直无缘与你结交,多亏了七夕宫宴相见。能得到你的认可为友,还能帮上你的忙,我求之不得。”

瞧着洛浅苏与她相握的双手,傅思滢勾起笑,心中温热得不像话。

多谢。

多谢还有人能帮她。

……

清伊和润伊在假装回家安葬了亡父后,便正式归入小李氏的新宅。没有工钱,小李氏供她们吃住就好。

若是小李氏知道这对双胞胎丫头都是杀过人的狠角色,不知道还会不会开心自己便宜得到两个使唤丫头。

卫兰灵如今被囚禁在卫侯府,以保护她那肚子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块肉。卫侯爷和卫侯夫人因为独子宁瑞成被阉割、府中封地被皇上收回,本该给傅思滢赔罪道歉的,也完全没有表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傅思滢表面上奈何不了他们。背地里嘛,无非是找黄毛小儿和街头乞丐传教一些打油诗,让卫侯府的笑话在皇城中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卫侯府怒不可遏,更是将所有怒气都撒在卫兰灵的身上。吃喝供应着,毒骂诅咒也常伴卫兰灵耳边,令卫兰灵饱尝痛苦。

另外一个该给傅思滢赔礼道歉的素敏大长公主府,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送来一些金银珠宝,下人的模样都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真以为凭胡灵静害她的仇,单就一些钱财和三个月禁足便可以抵消?

她只是暂且记下,毕竟当务之急是护住芸芷不被召入宫。

不过两日,傅思滢和夏素昔的交易开始。

皇城中忽然开始大传特传夏祭酒的趣闻。夏家辈出文豪大儒,府中的老太爷是皇上任太子时的太子太傅。夏祭酒膝下有一嫡女,也是才情无双。

趣闻就和夏大小姐有关的。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议论得兴起。

“夏家的大小姐仰慕慕王多年,自小就芳心相许,为此夏家拒绝过多少王公贵族府上的示好,这是各个世家都清楚的事情!”

“夏大小姐和胡二小姐是闺中密友,胡二小姐又是皇上慕王的表妹,可想而知胡二小姐肯定时常撮合二人。”

“二人都是才貌双全。慕王不是体有寒症吗,夏大小姐看起来也清清冷冷的,我觉得十分般配。”

有关夏素昔喜欢慕王多年、非君不嫁,以及二人十分般配的言论,如洪水滔滔,瞬间就占据皇城众人的茶余饭后。之前什么连王讨好夏大小姐的消息,早就淹没在洪水中。

就连书院里的容辰都听到不少闲话。

“气死我了!”容辰来回踱步,焦急不已,“他们竟然说是长姐你破坏了夏大小姐和慕王的大好姻缘!这和长姐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皇上下旨赐的婚!”

傅思滢对于现在流言蜚语的蔓延范围很满意,不以为意地说:“难道你指望他们明着说,是皇上破坏了大好姻缘?”

容辰话语一塞:“那他们也不能说你啊!”

“说就说罢,说过这阵就好了,我又不会掉块肉。”

一旁也在发愁的李氏见她如此宽心,真不知道是该急还是该欣慰。

“赐婚这么久,这会儿才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是不是夏家有什么想法?”

到底是多吃多年盐的长辈,李氏立刻就想到这其中会不会有夏家的手段。

傅思滢倒也不帮着掩饰,嘟囔一句“谁知道呢”。

突然,屋外传来芸芷的匆匆脚步声:“姐,姐,不好了!”

一闯进屋,芸芷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夏大小姐自尽了!”

“什么?!”

李氏和容辰惊得双双弹起。见之,傅思滢只好摆出一副被惊到僵硬的模样:“自尽?”

“嗯!”出府与友人同游的芸芷一听到消息,就赶回府给家人说,“悬梁自尽的。好在侍女发现得及时,给救了下来。但听说夏大小姐还是死意不绝。”

李氏满心狐疑:“为什么呢,是被最近的流言蜚语吓到了?”

芸芷摇头:“不是!听说是因为慕王。夏大小姐爱慕多年,在七夕宫宴上见到姐姐与慕王感情亲密,她自知再无可能,就想不开要自尽!”

李氏惊骇:“真是个痴情种!”

美人殉情的故事,不管放在什么朝代,不管放在哪儿,都是足够令人震惊的香艳的事儿。何况这个美人足够才貌双全、身世不凡,而美人所为殉情的男子更是威严不可妄言。

这个事情对于旁人来说,顶多是个足够和朋友说叨多年的趣闻,可对傅家来说,就有别样的沉重了。

傅宰相下朝听闻此事,半晌拧眉不语。

李氏和芸芷容辰都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唯独傅思滢一人,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毫不在意的模样。

半晌,傅宰相沉重开口:“思滢,你最近安生留在家中,不要随意出府。夏家女如此一闹,旁人必定对你颇有微词。”

傅思滢懒懒应一声,没多说。尽管她觉得真是不公平,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是她主动求赐婚的,还是她耍尽手段争抢慕王呢?为什么要责怪她?

李氏担忧:“咱们要不要去夏家看望看望。”

“别,咱们家的立场本就尴尬,夫人还是不要掺合为好!”傅宰相深深叹气,“此事一定会传到皇上和慕王耳中,且看皇上和慕王如何打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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